15、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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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月余一家人开始准备春种的事宜，这日天刚灰蒙蒙亮起来，天边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透过远处山边朦胧雾气能看到一束闪电划过，这是春雷，惊得睡梦里的人们都醒了过来。付春雨被雷声惊醒，掰着指头数数日子发现已经到了惊蛰，怪不得会有惊雷炸响，看来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这一日日过去就连门口的杂草也都绿了几分，人们的脸上也都能看出来几许轻松。这整个冬天不好过，有好几家有老人的都没有扛过去，草草办了丧事，虽说是草草，但也是这个贫寒家庭所能承担的全部了，他们的家人也是尽了全力让老人走的体面一点，只是因为太穷没得银钱，所以显得不隆重而已。开了春就能耕种了，家里的负担就能减轻一点。付春雨央求着晚娘带着自己去田里，晚娘十分不同意，这田里的活计很是累人，付春雨的身体不好，之前去荒山找活路已经是难为她了，这样的田间劳作身体肯定吃不消的。付春雨拉着自家娘的袖子不断哀求，说是不会给家里添乱，保证爱惜自己身体，只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晚娘拗不过她，想着有自己看着应该可行就让这个丫头跟着了。
稻田下秧之前需得育苗，所以用自己荒山旁的菜地做苗床，苗床需要土质松软土壤肥沃，没有杂草，这娘俩最近就在这片荒山脚下的菜园里忙活着除草、松土、施肥。晚娘怕累着付春雨，比如松土时就让她捡草，施肥时自己用担子挑过来让付春雨浇在地上，为了杀菌还从家里带了草木灰撒在了地里。这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就开始育苗，娘俩个在家挑了两天的种子，只找那长得圆润饱满的种子育苗，撒在了苗床上这下又开始为苗床洒水，保证苗床的湿润。只盼得那苗床冒出绿油油的水稻苗儿，结果不负众望，水稻苗长势很好，大概过了十五日就长了有一匝长，这期间付春雨害怕有顽童搞破坏每日都要来家里的苗床看看。最近娘俩个在忙育苗的事儿家里总是顾不上，多蒸了一些黑面馒头留给朱老太太，老太太却颇多怨言说是一顿正经饭都不给她老婆子做，说罢这话第二日挎着小挎篓就回了娘家。朱老太太的娘家就在隔壁村，也是个大家族几乎整村的人家都姓朱，朱老太太娘家就剩了朱老舅还有他儿子儿媳一家人，一家人挤在破土房子里，日子过的也不宽裕，付彦钧在家的时候也是时长帮衬，这几年付彦钧不在，朱老太太自顾不暇，想帮衬娘家也是有心无力。朱老舅初时还过来找过他妹妹几次，一看到付家这艰难日子，也就消了打秋风的意思了。逐渐的朱老太太去她娘家的次数也就慢慢变少了，因为去了也没人招待还要遭两个小辈的白眼，自家哥哥也只望着自己叹气。今日不知怎的反倒去了自己娘家，这黑面馒头不是之前每日都吃，之前不见她委屈，今日怎么还委屈到回了娘家，付春雨对这个行为很是不理解。不理解的行为就留给时间，总会知道的。之后的日子忙着耕田、忙着插秧，更是无暇管这老太太为什么行为异常。岂不知这凡事有因必有果，只是当时隐匿不易察觉而已。
这些都是后话，当前最紧急的就是料理水田了，闲置了一个冬天的水田已经干涸，这几日村里的人家纷纷拿出工具去了水田松土，有耕牛的就牛带着犁田，没有耕牛的就两个人合力用犁耙松土耕田。村里现在有耕牛的就两户人家，一户在他们邻居张有根家，一户在村东头的王大爷家。之前付彦钧在的时候家里情况好，花了银钱用了张有根家的耕牛犁田。这张有根别的方面不行，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本事却是十足，要不然也不会养了头耕牛在家里，那没点家底也是养不起耕牛的。所以付彦钧在的时候和这张有根家相处的很是不错，张有根也从付彦钧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可是自从付彦钧失了消息，那张有根瞬间变了脸，之前晚娘每个针线什么的想借来用用，他那娘子二话不说就拿给晚娘了，可是现在休想从他家拿走一根毫毛。前几日因着晚娘和付春雨早出晚归，邻里邻居的那张有根家就察觉到了，安排了自己媳妇打探消息，明里暗里套自家人的话，还好付春雨从老到少都叮嘱了一遍没让两人得逞。这下没打探到消息自家就被这张有根记恨上了，在村里传播一些难听的风言风语，这朱老太太听说别人乱传自家的事儿，又是跳着脚的在自家门口骂人。为了堵住大家的碎嘴子，付春雨在自家门口支了个摊把魔芋豆腐和酸菜摆了出来叫卖。村里人这才知道这母女两人早出晚归的都去干什么了，有那爱贪小便宜的想着赊账，伸手就要拿桌岸上的豆腐，这时候就显现出有朱老太太的好处了，那拐杖嗖的一下就抽了上去，打的那人嗷嗷叫，因着朱老太太威名在外，那人也不敢分辩，灰溜溜的走了。朱老太太的原则就是自家人只能自己磋磨，外人想占自家的便宜那是门都没有。本来直这个摊就没想着挣钱，就卖了两日就收拾了，算了一下帐，两日加起来才二十文。村里人对生活质量没啥要求，只要给口吃的能活命就行，对着新奇玩意儿尤其是要花钱的，那便是敬而远之。能够澄清自家就行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的。
自这事儿后虽说没有人再造娘们两个的黄谣，可是又有那好事的，特别是那想要获得几分利的人找上了她们，打听这魔芋豆腐的制作方法，娘两个虽说不会将这方法和原料说出去，但是就怕有心人跟踪。所以在这之前付春雨和她娘趁着夜间弄回了许多石灰放在屋里，平日淘洗魔芋磨浆之类的活计也都关上院门放在屋里进行。又交代朱老太太平日里串门子还是要少去，去的时候锁好院门。朱老太太自是知道利害，自家就靠着这个过活了，最起码在打下来稻谷之前，家里的利益是和这道吃食挂钩的。过了不久春种就开始了，每家每户都在忙活地里的事儿，也就没人在关心别人家的事儿了。付春雨和自家娘卖完了最后一点魔芋，也开始加紧春种了。和邻居张有根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儿后，两家人见面也是不说话的。虽说付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那话是张家传出去的，但是这张有根本来就立身不正，还是少打交道为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还省得麻烦了。前面几年付春雨家的耕田都是付春雨舅舅过来和自家姐姐一起耕的，自从付彦钧带走了家里的余钱，那耕牛就用不起了，舅舅和阿娘拉着耙犁耕完家里的三亩水田。那水田看着表面干涸，但是用耙犁翻起来的泥土还是很湿润的，人走在上面很是泥泞，所以效率也不高，三亩水田得花十天才能拉完，如果用耕牛的话三天就能拉完。今年晚娘合计着还是和弟弟一起忙完地里的活，这样省下的银钱就能多买些米粮。
这日看完苗床的情况后晚娘就去了娘家，刚进了家门，就看见弟弟抱着孩子在逗弄，弟弟家去年添了老二，日子过的也紧紧巴巴，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能帮上什么，还未开口心里就有些亏欠。她叫了声阿弟，张阿弟转过头看到自家姐姐赶紧掩饰的低下了头，叫了声“姐姐你来了快坐”说完也不抬头看自家姐姐，晚娘就觉得有些奇怪，走到他正面掰正了他身子一看，那眼睛下留着一道长长的指甲印。晚娘着急的问：“怎么了？两个人吵架了？”张阿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上山砍柴没看路，让树枝子划的。”说完心虚的眨了眨眼。自己弟弟什么样她还是了解的，一看就是没有说实话，但是弟弟不愿意说她就不追问了。她问道：“弟媳呢？我去看看她。”弟弟臊眉耷眼的说不舒服床上躺着呢。晚娘就撩了帘子走了进去，发现弟媳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晚娘叫了一声，那弟媳没应假装睡着了，晚娘就劝道，夫妻之间要和睦，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说自家弟弟，绝不偏私。那弟媳听得她这么说赌气道：“姐姐少回几次娘家就行，我们两个自是没什么的。”晚娘听她这么说想起上次来弟媳的反映，瞬间什么都懂了，难过的红了眼眶也不再劝，掀了帘子往出走，自家弟弟刚安顿好孩子，过来找他姐姐，问她怎么不坐坐就走，看到自家姐姐神情委屈立马就懂了，转身就要冲进屋里，晚娘赶紧抱住他说道：“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姐没什么的，千万别再吵了，伤了夫妻感情。”张阿弟痛苦的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一边是从小对他好的姐姐，一边是结发的妻子，自己被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很痛苦。和妻子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是她还是不妥协，因着每年自己帮衬姐姐家，妻子满腹委屈，今年是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过去了，这次直接还把他的脸抓伤了，本来这几日都要下田干活的，他嫌丢人等伤没好之前先在家躲两天，结果还是被姐姐给发现了。晚娘看不得自家弟弟这个样子，拍了拍他后背，从娘家出了来。
自己弟弟的日子也艰难，日后还是不要麻烦他了，晚娘想着只要小两口好好地，让她从此以后不回娘家了都成。回了家付春雨从阿娘面上看不出喜色，倒是眉间有几分忧愁，便知舅舅家此行应该是不顺利，也没有多问怕自家娘忧思，也怕问了不该问的自家娘尴尬。只向她娘提议道：“娘今年春耕我不想让你太过劳累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请了耕牛去田里耕种吧，我算了笔帐，觉得也没花多少，人也少受些罪。你看前面两年每次都要花上十日之久耕种，你和舅舅两人耕了咱家的又要耕舅舅家的，六亩水田耕下来就要花费月余，每次春耕过后人都退了层皮，要在炕上躺好久才能缓过来，刚缓过劲又要插秧，等忙完了腰都要废了，今年咱们不一样了，卖的魔芋攒了一些钱，除去景云的束脩还剩不少呢，用那银钱雇了耕牛节省了时间和人力，咱们好再去荒山边看看还有没有魔芋挖，挖了回家卖钱日子也能继续过下去。而且女儿有个摆小食摊的想法，后面咱们也可以试试，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晚娘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哪有不应的。又为难道：“这张大根家的我实在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那家人心思不正，这村东头的张大爷咱家一直没接触过，也不知那大爷肯不肯雇给我们。”付春雨鼓励她娘：“娘咱们就去问问张大爷嘛，有现成的钱不挣才是傻子呢。”
这天下午娘俩个就去了张大爷家，张大爷正要牵了耕牛去地里，这几天大家都在田里忙着，张大爷家也不例外。听了母女俩的想法，张大爷想了一下，价钱也合适，一亩地是二十文，人管饭牛管草料。她们家的田总共有三亩，犁上两天就能完工，净落四十文也是不错。张大爷于是应了下来，让娘两个等他三天，因为自家的田还没有耕完，耕完了就去她们家。娘两个与张大爷商量好回了家，心这才歇了。到了家正准备做晚饭，晚娘看了看朱老太太的房门问付春雨：“老太太这走了几天了，咱们这几天忙都没顾得上家里。”付春雨掰着指头算了算，大概有个三天了吧。晚娘一合计觉得不行，这是老太太没有台阶下与她们打擂呢。晚娘与付春雨说明日她去接老太太，让春雨去水田拔草，付春雨应了，等得付景云回家，娘三个吃过晚饭早早睡下，好准备明日的活计。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