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霜》沉闇

37、推心

　　第三十七章
　　也不知道简晨南回家以后是怎么和何茹还有简震说的，总之从那天以后，叶辛就再也没有见过简晨南。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叶子言以前的那个特助先生韩绪找的，不得不承认，韩绪果真是在这个位置上呆久了的人，办起事情来丝毫不含糊，叶辛对房子的要求一点儿没说，韩绪就已经帮她把住所找好了。这套房子十分符合叶辛的口味，地处市区，离叶氏公司很近，但是异常的安静，房子的隔音效果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这套公寓所在的小区选址也是一个原因。闹中取静，既符合叶辛的性格，又兼顾了她上班的方便，也无怪乎他这么年轻就被叶子言当做心腹重臣，单是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就让叶辛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可是越是这样，叶辛就越不敢用他。这样的人，聪明是聪明，他浸淫职场已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情要问，什么事连看都不能看。韩绪深谙做人下属的道理，可是越是这样，叶辛就越不放心。
　　初初入主叶氏，自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忙是不必说的，只是让叶辛微感惊讶的是，叶璐居然没有逮着她不熟悉的空子来寻她的晦气，这和叶璐的一贯风格并不一样。但是叶辛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叶氏的事情多的让她忙不过来，她哪有那个闲心去管叶璐？到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璐和徐予汀母女这么多年都没有将她怎么样，叶辛不相信到了现在她们反而能将她怎样了。倒是韩绪，叶辛本来以为他换了老板会有些最起码的不适应，她与叶子言之间的关系，这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叶辛就不相信韩绪作为叶子言的贴身助理会一点儿都不知情。但是，叶辛到了叶氏这么久以来，他居然没有表现出半点儿，这让叶辛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这个人，如果不是没心没肺，那就是城府极深，相当沉得住气，而韩绪，显然属于后面一种。叶辛一直想探探韩绪的口风，但是鉴于他的这种性格，让叶辛始终都没有机会。
　　这天，叶辛从办公的间隙中抬起头，看了眼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额头不由得又有了抽痛的趋势。她伸手，拿起桌子上手旁边的电话拨了内线，然后拉开椅子站起来朝窗子走去。叶氏大楼处在本市的市中心，她的办公室又在最高层，很容易地就看到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区。一般来讲，越是身居高层的人越喜欢站在窗子旁边鸟瞰整个城市，因为这样，能够让他们在心理上得到一种征服的快感。他们对自己建立起的庞大版图感到欣慰和自豪，站在上空俯视下方，更让他们有一种高居人上的感觉。怪不得呢，怪不得当年叶子言和辛迪闹成那个样子，叶子言都不肯主动提出离婚。叶辛嘴边的冷笑还没有收尽，背后却已经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请进。”话音刚落，韩绪就已经端着一杯花茶走了进来。叶辛看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放在桌子上吧。”说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过头去，而是看着韩绪将那杯花茶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韩绪朝叶辛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出去，哪知却被叶辛叫住了。他只好收回自己堪堪伸出去的腿，朝叶辛问道，“叶总还有什么吩咐？”
　　叶辛慢慢从窗户那边朝韩绪走过来，淡淡道，“我每天吩咐你做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韩绪低低一笑，抬起头看向叶辛，说道，“叶总此话何解？”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是美国宾词法尼亚大学毕业的，经济学硕士，以前呢，是叶子言的助理，我翻了下最近这几年公司的奖金分发情况，你每次都是最高的，这里面，”叶辛低头轻笑，“说句不应该的话，自然掺杂了些叶子言对你的偏爱，但是能够得到他偏爱的人，想来也定有过人之处。你这样的人，这些端茶送水的事情想必从来没有做过吧？从受人重用的特助到现在端茶送水的小弟，你不觉得，委屈吗，嗯？”
　　韩绪也是轻声一笑，“让我做什么是总裁们的意思......”哪知叶辛却把手一挥，“不要和我说那些场面上的话，我不想听。”韩绪被她打断，又笑了笑，“叶总和前一任的叶子言总裁本就是不同的人，行事方式自然不一样，您初到公司，自然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谨慎是件好事，我怎么能怨您？”叶辛一声轻笑，心底却清楚无比：想让韩绪说真话，看来真的不容易呢。她缓缓走到韩绪面前，脸上的表情越发地高深莫测，“我不信你作为叶子言的助理，这么长时间没有听说过我与他之间的恩怨纠葛。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雷打不动稳如泰山，韩特助，你是太傻，还是太聪明，嗯？”叶辛别过脸看向韩绪，在她的注视下，韩绪眼睛中的防备终于有些微的波动，他微微低下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中的戏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只听他道，“实不相瞒，你与叶先生的事情我的确早有耳闻。”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本来，做下属的，上司有些忌讳是要了解的。”见到叶辛不置可否，他继续道，“你因为叶先生的关系不敢过多的重用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因为你初进公司，还有很多的事不熟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也不能把我辞去。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件事情叶总或许不知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的确不假，但是很多时候也要看环境，我如今拿的是你的工资，万事总归是要以你为先。”
　　叶辛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道，“那我的工资便替我办事？那要是别人给你的钱更多，那你岂不是就要另谋高就？”
　　韩绪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显见的自信，“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久，想要收买我的人不是没有。我韩绪如果连这点儿操守都没有，恐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听到他的回答，叶辛心中满意，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声音也还是淡淡的，但是从这淡淡的声音中，却有一种坚定人心的力量从里面透出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往后，你自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