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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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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青丝低垂,落在少女藕臂上,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他撑在草地上,大掌压在她的臂旁,说话间热气撒在少女面上。
陆弦昭眨眨眸子,迅速右臂撑起身子,二人的距离被拉得近了,刚睁开的眸迷离恍惚,“你怎会在此?”
少女眼波迷离,粉霞爬上玉面,唇瓣泛着光晕,她身上的淡淡甜香扑入少年的怀中,似有若无的香气就像垂入池中的鱼饵,诱人得很。
谢竹沥索性坐在草地上,直起身子时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眸子半阖,“你猜我为何来这春日宴?”
谢竹沥这是在试探她么?
陆弦昭噙着笑,一双柔荑压上嫩草,娇躯倏尔贴近少年曲起的长腿,她绽开笑魇抬首,对上谢竹沥低下的眸,“当然是因为我呀,对不对?”
谢竹沥长眉俊目舒开,“是。”
少年简短的一个是,一时间反倒叫陆弦昭不知如何是好。
他漆黑的眸丝毫不避讳,就像今日在曲水宴上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漫不经心间暗藏无数陷阱。
陆弦昭额间的发被他呼吸间喷洒的热气缠上,“该我啦,你是不是担心我,才特意来寻我?”
她尝试占据主导权,却被少年轻而易举地夺回去。
谢竹沥撑着下巴的掌压在那对柔荑旁,俊面放大,“所以弦昭现在还难过么?”
陆弦昭道:“你来,我自然就不难过啦。”
“弦昭其实并不需要我,今日我不来你也不能应付他们,不是么?”
他们靠得太近,少年言语间,气息已经攻略至她的脖颈处。
陆弦昭呼吸凌乱:“可是,我应付不了宋津呀,他说他要娶我,我该如何是好呢?”
“娶你?”少年宽大的身子直起,眸子浮上一丝疑惑,眸子却未从她身上离开。
这场博弈,少年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她就险些丢兵弃甲。
陆弦昭垂首,肩头不住地打摆,“我怕他,他说话轻浮举止放浪,还老黏着我。”
谢竹沥唇角依旧噙着笑,“方才曲水宴上弦昭不是与他相谈甚欢么。”
“我不能将他推开的,阿娘说我能来是全是因为宋津。我不喜欢这些宴席,可我又能穿好多漂亮的裙子。”
“谢竹沥,怎么办呀?”少女张开双臂仰躺在草地上,她音色侬侬,分明愁的不行,说出的话却像在撒娇。
谢竹沥侧首去看她,“所以你才说自己什么也不会,是么?”
“对呀,”陆弦昭被猜中心事一点也不恼,她得意地弯起眸,道:“哪个人家会要一个身无长技又寄人篱下的挂名小姐呢?”
少年移开目光,良久,他的声音犹如清澈的溪水拂过,“一味示弱或许能换来一时的风平浪静,却止不住。总有一日,风浪重来时,你又该如何?”
“弦昭,不要为了一时安逸,而把自己的刺都拔了。”
陆弦昭应了声,“好。”
我从未拔过身上的刺,它只是藏在羊皮之下,待敌人露出马脚之时予以致命一击。
谢竹沥,你会是第一个替我将羊皮揭开的人么?
两人默契地不再出声,只是享受初春。
过了许久,陆弦昭感到眼皮渐沉之时,恍惚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道说话声。
意识陡然回笼,她拍开身上杂草起身,忽然起身让她眼睛一花,看不清脚下路,险些站不稳。
谢竹沥伸手扶住她,缓声道:“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陆弦昭扶着膝盖缓了片刻,抬头一看才发现此时夕阳西沉,昏黄的夕阳光在天机散开。
此时来找的人应当是为了第三个环节策马迎霞而来,不过她怎么隐约听到了宋津的声音,宋津是怎么找来的?
“你想去么?”过了一会,谢竹沥从林间走来,问道。
与此同时,林间响起那道清脆男音,“昭昭,我们一块儿去策马吧!”
这个惹事精怎么还敢来?
陆弦昭敛下眉,迈开步子就往林子走去。
少年的大掌拉住她,道:“说话,愿不愿意?”
陆弦昭毫不犹豫:“不愿。”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谢竹沥松开掌,盯着她:“好。”
也不知谢竹沥说了什么,林间不再传来说话声,草场上的马蹄声传到陆弦昭耳边,她眼眸望着围着草场的那一道围墙。
去而复返的少年寻着她的目光望去,站定在片刻,又折回林间。
身后脚步声不似一人,陆弦昭还以为是宋津死缠烂打跟来,她蹙起眉回首去看,却见少年牵着两匹黑马而来,“这是......”
谢竹沥拍拍马背示意她上去,笑道:“是不愿与宋津策马,还是不愿策马?”
少女踩着马鞍上马,接过缰绳,“谢公子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
“嗯,”谢竹沥翻身上马,挡下夕阳霞光,“那我重新问。”
“是不愿与宋津策马,还是不愿与谢竹沥策马?”
少女玉面被霞光渡上暖光,眸子淬满了晚霞,她打下缰绳,回眸狡黠笑道:“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两人自草坡跑马而下,跑入一片宽大的草地上。
谢竹沥懒懒地跟在她身后,在快要追上她时又故意停下,待她跑远了才策马去追,直到她累得鬓发黏上面庞,他才悠悠停下,“追上你了。”
陆弦昭许久没跑马,现下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她擦拭面上的汗,音色疲软:“自然是,愿意与谢竹沥策马。”
少年拉过她捏着帕子的腕,翻开一看,掌心被缰绳磨得泛红,“不经常跑马还能这么熟练打缰绳么?”
陆弦昭动作一顿,她抽回手,嘟嘟囔囔道:“只是来了上京才没跑,怎的这般娇弱了?”
他怎么无时无刻都在观察她,还观察得这么仔细?
谢竹沥打马绕到她另一侧,拉过她没受伤的手,将药瓶放在她掌心中,“听闻弦昭是身子弱才来的上京,弦昭是学了几年的马,隔了两年依旧熟练?”
“这是个众人都不晓得的秘密,公子想好拿什么来交换了么?”少女束起玉指,俯身贴近他,问道。
少年垂眸看她,薄唇上扬,问:“你想要我拿什么交换?”
陆弦昭眨眨睫羽,“公子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什么?”
“我今日漂不漂亮?”
少女直白的问话叫谢竹沥背脊僵住,他呼吸都乱了,指尖停在缰绳上,低低地回:“漂亮。”
日即将全落,草场外的马蹄声渐停,他们才策马入林。
青铮和葵扇见他们回来,上前接过缰绳,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陆弦昭在即将走出林子时,回首,“我爹爹是个习武之人,自幼教我策马。我也不是一直都身子弱,只是十四岁时突遇变故所致。”
“公子,我可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陆弦昭坐在马车上听着陆窈姝将今日谢竹沥在草场上做的事一一道来,她神色淡淡,只嗯了一声。
她今日在宴上这么一闹,就算有着谢竹沥的缘故,事情不外传。但宋津与她的婚事几乎就不可能了,宋夫人再怎么厌恶宋津,也不会允许一个让宋家颜面尽失的人入门。
陆弦昭看着陆窈姝,道:“长姐,宋诀可有.....”
陆窈姝是陆家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她不忍心为了自己又将长姐推入深渊。
“不曾,”陆窈姝摇摇头,怜爱地抚着陆弦昭的脸颊,“他不会对我如何的,昭昭往后若不想来这等宴席,我替昭昭拒了就是。”
不来,往后见谢竹沥的机会可就少了,怎么会不想来呢?
......
暮春三月,上京难得不再下雨,日光笼在人身上也生出些暖意。
陆弦昭服侍过今日最后一客人,推开门去看,外头阳光明媚,洒在院内栽种的花草上,灼目刺眼。
葵扇拿来幂蓠,“小姐不休息片刻再回去么?”
“不必。”陆弦昭系紧幂蓠的带子,走出蔻丹铺。
她一介女流带着个丫鬟在巷内开铺子本就引人注意,若不敢在日落前提开,她只怕再次发生上次在小巷中的事情。
近日碰不到谢竹沥,她也不敢让葵扇频繁去送信,只隔个四五日就写去一封。
他倒耐得住,从来没回过她一次。
陆弦昭步子迈得极快,在心中寻思着今日客人说过的话,最近西街老人小孩接连不断失踪,搞得人心惶惶。
难道谢竹沥前几日是为了此事前来调查的么?
一股血腥味让陆弦昭停了下来,她仔细去闻,发现那股味道是在她右边一条暗巷中传来的。
葵扇纳闷地停下:“小姐?”
葵扇话音刚落,暗巷里头就传来一声微弱的稚嫩男声,“小姐......救救我......求.....求你......”
里面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
陆弦昭欲抬起的步子又放了下来,她其实并不想救,谁知道里头的人是为什么受伤,惹了什么人。可他是个孩子,微弱的求救声中带着点期盼和恐惧。
陆弦昭朱唇紧抿,葱白的指用力攥着衣袍,眼眸隔着白纱紧盯暗巷,良久,她道:“葵扇,扶他去铺子。”
倏尔,一声清脆男音在巷子口响起,宋津一袭天蓝锦袍朝她走来,他唇角噙着笑:“昭昭居然这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