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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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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顾景之洗完澡出来,夏明远差不多把粽叶和包粽子的材料都收拾好,开始包了。
“怎么包,教教我呗。”顾景之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问。
“起开,等下头发上的水掉进去了。”夏明远让他闪开点。
顾景之闭着嘴巴,表情委屈,好像有被打击到。
夏明远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还有,快把衣服穿上。”
家里虽然平时没人来,但偶尔村里的几个大妈会过来,他这样穿个裤衩乱逛很容易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
“嘶,你轻点。”顾景之把毛巾挂在外面衣架上晾干,进去找衣服了。
等他收拾好出来,夏明远已经包好了几个。
顾景之看着那些个规规整整的粽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之后他学着夏明远的包法,现学现卖。琢磨了半天,一个没包好不说,还把粽叶扯烂了。
夏明远贴心投去关爱手残党的目光,说到:“你先去写作业,我弄好了叫你。”
本来就没多少粽叶,勉强够用,禁不起他造。
“好弟弟,你都不教教我。”顾景之很委屈。
他开始无理取闹,一会儿拿起粽叶,一会儿戳戳馅料,反正各种打岔。
夏明远看着他神烦,“你丫再不滚,我……”
他一时间想不出来咋办,恰好牛奶来了,就擦了手抱起牛奶威胁,“我就让牛奶挠你。”
“行行行,我好怕。”顾景之佯装害怕,准备进屋去了。
“对了,给牛奶拿点猫粮。”夏明远摸了摸牛奶,慢慢把它放回地上,“重死了,该减肥了你。”
“喵——”牛奶用叫声抗议。
平时牛奶的脾气都很好,只要不说它坏话。
顾景之给它倒上猫粮,对着夏明远说道:“咱家这猫养的可以啊,都快赶上小猪仔了吧。”
顾景之估摸着小猪仔应该也就牛奶这么大。
“要不是忙着吃饭,他该咬你了。”夏明远无奈。
顾景之不急着赶作业去,躺在躺椅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要是就这么一直在村里生活,好像也不错。”
“在村子里没有钱。”夏明远提醒,家里祖辈是农民的他最了解不过了。
“种种地,卖卖菜什么的。”顾景之畅想,“应该够生活了吧。”
“够个鬼,肉都吃不起。”夏明远无情揭穿现实,“务农基本上是赚不到钱的,日常花费都很难保证,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是种地的。”
“很多很多粮食,最后卖出去就几百块,多的话可能小几千,一年的收成就那么点。”
“你这样顿顿离不开肉的,是养不起的。”
“后来村里很多人都撂荒了,跑去城市打工,地也都承包了出去,每年给一两千补贴。”
顾景之思考了一会儿,“咱可以开个养殖场什么的,或者整个农庄。”
“有外地人来弄过,后来因为味道太大,影响村容村貌被赶走了。”
……
顾景之彻底没辙了。
他没想到想在农村躺平也不容易。
“除非你放弃顿顿吃肉的想法,一个月吃一次肉应该是可以的。”夏明远在心里算了算账,“卖卖蔬菜,估计差不多。”
“那不行,我不吃肉活不下去。天天啃萝卜吃青菜,我又不是兔子。”顾景之一百个不乐意。
“等我大学毕业之后,要是能在市区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可能也很少回来了。”夏明远很早就对未来有了规划。
“以前村子里的人去世了都埋在田地里,大家也有了逢年过节回来的理由,祭拜一下家人。”
“前两年坟地都挖了,迁到公墓去了,过年都没什么人回来了。”
“伯父伯母也迁走了吗?”顾景之问道。
“嗯,还有我爷爷奶奶,就在县城那边的公墓。”夏明远转念一想,“其实迁出去也方便,大家从市区跑回来要好久。”
“只是随着人越来越少,村子也越来越荒凉了。”
随着老人们的离世,村子里维系着农村孩子与老房子的联系渐渐断了。村子也在每年改变着样貌,就算偶尔再回到村里,也会感到陌生。
慢慢的就不想回来了,那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村子了。
父母辈、爷爷奶奶辈留下的那些记忆和村庄一起慢慢地改变着,越来越淡。
最后流浪在外的孩子,再也回不去曾经泥泞的小路,没有办法循着路上的辙迹,找到回家的路。
直到有一天,老房子在一阵哀鸣声中,轰然倒塌。
夏明远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忙,是爷爷带着他,也不嫌弃他累赘。
爷爷拉着板车,他非要凑上去帮忙,结果拉不动,然后就被抱着放在板车上,和磨好的米一起拉回家。
那时候爷爷的脊背很宽阔,他依稀记得,爷爷背上有两个很明显的黑痣,很大很大。
还有下雨天,自己闹着要吃冰淇淋。那时候哪有什么水泥路。外面刚下完雨,地上全是淤泥。爷爷抗着他,一路走到小卖部去买。买完之后他觉得不好吃,还是爷爷帮着吃完的。
记忆中爷爷的身影永远很单薄,时常一个人坐在后院门口,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是想念奶奶了吧。
……
还记得爷爷头七的时候,他想睡在家里,想等爷爷回来看看自己。可是爸爸不准,硬拉着他去了亲戚家。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有些在他记忆里已经慢慢变模糊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爷爷的样子,都开始慢慢淡去。
夏明远没有见过奶奶,只是从爸爸和爷爷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模样。
奶奶是个很漂亮的人,也很能干。那年倡议着挖河道,奶奶生了爸爸之后身子没养好就去帮忙,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一病不起……
他还记得爷爷说过,奶奶可好吃了。有一次跟人家比拼吃麻团,打赌输了,输了一块钱。
那时候的一块钱,可值钱了。
想来奶奶应该是个很风趣的人,只是很可惜,他无缘见到。
奶奶走的时候,照相还不流行,都没有照片留下来。
“这粽子,我一口气能吃五个。”顾景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起来的,拎起一个粽子打量着,打断了夏明远飘远的思绪。
“里面包了肉,晚饭就吃粽子,不做饭了。”夏明远眨巴了两下眼睛,吸了吸鼻子。
“成。”只要有肉,他就没有异议。
等夏明远包完剩下的,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
粽子煮完多出许多,一部分要放进冰箱,他让顾景之给三大爷送了几个去。
顾景之去到三大爷家时候,三大爷不禁感叹道:“明远爸妈在的时候,他爸妈每年也会包多的粽子,送来给我。”
“明远第一次送粽子来的那个端午节,我还记得,我把他训了一顿。”
“倒不是因为粽子包的丑,馅料有的都散了。只是他才那么大,自己一个人去河里,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每次说他他都应着,唉,第二年还是送粽子来。”
“他还骗我,说自己只在河边打粽叶,可河边哪有那么多大片的叶子。”
三大爷忍不住地叹息,“明远是个好孩子,真的,要是他爸庄义在的话,估计也会很欣慰吧。”
三大爷说到这里忍不住抹着泪,摆摆手让顾景之赶紧回去。
顾景之回到家,夏明远在摆放餐具。
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顾景之很想上去抱抱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手臂从夏明远腰间穿过,下巴搁在夏明远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才让顾景之觉得安心、踏实。
夏明远总给他一种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像水滴一样蒸发,再也寻不到踪迹。
越了解他的过往,这种感觉越深刻。
难免让顾景之有些患得患失。
夏明远感受着顾景之身上传导过来的温度。他拇指扣着食指,在顾景之大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准备吃饭了。”
“嗯,好。”顾景之老老实实坐下。
夏明远从厨房端来一碗面,单独放在他面前,“补给你的长寿面,18岁生日快乐。”
顾景之呆住了,看着夏明远满脸的笑容傻愣着。
自己的生日,连妈妈都敷衍了过去,他本来都没打算好好过的。
因为有了夏明远,他才去买蛋糕,因为有了夏明远,他才不想那么仓促地度过十八岁。
现在,他有了人生第一碗特地为他准备的长寿面。
无尽的暖流汇集到胸腔,顾景之心跳变得失序,整个人不自觉地跟着夏明远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赶紧吃了。”顾景之提醒道,“等下凉了。”
“还有我给你留的五个粽子,必须吃完。”
“嗯,好。”顾景之傻傻应道,边看夏明远边吃。
夏明远被他看得不自在,皱皱眉头专注于粽子上。
这碗长寿面是他偷偷买的,混在一堆食材里面。也算是个惊喜吧。
小时候爸爸跟他说过,生日的时候得吃长寿面,意味着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但爸爸一直很忙,自己的生日都顾不上,从来都没时间吃妈妈准备的长寿面,每次回来都很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