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有风》木兆也

2、海岛有风

　　上船后甘承昊发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随机的船票位置是靠窗的。

　　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

　　只不过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蜻蜓低飞似乎是要下雨，远处连绵的群山若隐若现。

　　整个船舱里除了他，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旅行的喜悦。趁着暑期结尾，不少家长带孩子享受假期的最后一次旅行。

　　甘承昊将自己的行李仔细码放好，才落座没一会儿他身后的人便用力踢了他的椅背。

　　强烈的冲撞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长得就是一副顽皮的样子。他瞪了小孩一眼示意他别再踢自己的座位。

　　小男孩却丝毫不惧怕，甚至还对着甘承昊做了一个鬼脸。甘承昊懒得理他，转过身去。

　　可他刚转过去，那顽皮的孩子又很用力踢了他的位子。

　　甘承昊忍无可忍再次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那个男孩：“别踢我凳子，你家长呢？”

　　小男孩满脸得意，甚至挑衅十足地拿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用力一吹。

　　哨声尖锐刺耳，船舱里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哨音吓了一跳。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这个孩子身上，抱怨声此起彼伏。

　　“谁家的熊孩子有没有人管？”

　　“这孩子家长呢？”

　　“家长呢？来人管管啊！我耳朵都要聋了！”

　　这时候去上厕所的男孩父亲才姗姗来迟，原本还云里雾里的中年男人在得知情况后只得和众位旅客道歉，回到位置上一把夺过了男孩手里的口哨。

　　小男孩明显很害怕他的爸爸，全然没了之前对甘承昊说话的嚣张模样，害怕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

　　只是那一声绵长的口哨声在甘承昊的脑袋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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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球场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声。甘承昊所在的庆市大学篮球队喊了暂停。

　　年轻男主持的解说热情洋溢：“各位观众朋友们，您正在收看的是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的决赛现场，安市大学对战庆市大学。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节，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5秒。目前比分80比82，安市大学领先2分。”

　　“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比分还咬得如此之紧，足以见得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看来只有到比赛的最后一刻，冠军才能揭晓！”

　　男主持将问题抛给坐在身边较为年长的男人：“在朱指导看来今晚哪队获胜的可能性比较大？”。

　　被称为朱指导的男人开口：“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比较看好安市大学，毕竟安市大学已经蝉联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十年的冠军了。尤其是在05-09年我作为安大球队的主教练更是创下了十分辉煌的成绩。我相信今晚他们也一定会将这份荣耀继续传承下去。”

　　朱指导继续补充，“再加上他们的明星球员汪泽恺今晚也是一个人砍下30分，15个篮板的绝佳成绩，这种个人能力已远超一个大学生的水准了。”

　　“提到个人能力最亮眼的肯定就是安市大学的汪泽恺和庆市大学的甘承昊。甘承昊今天也是砍下28分和20个篮板，这个成绩同样是丝毫不逊色的。”男主持说，“相比较于您，我个人更看好庆市大学，这支草根球队能杀出重围确实是非常了不起。”

　　球赛的直播画面给到了庆市大学篮球队的教练席。

　　“如大家所见，今天庆市大学的教练席上是没有人的。一个让人很遗憾的消息：因为他们的教练汪弘业三个月前确诊了肺癌晚期，目前还在医院进行治疗，但是听说情况不容乐观。”

　　男主持人也是性情中人说着说着都忽然有些哽咽了，“赛前球队主力队员甘承昊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想要为汪弘业教练拿下全国冠军的奖杯，让我们一起祝福他们！”

　　篮球赛场上是观众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全国决赛是在安市进行的，以至于球场上的观众绝大多数都是来给安市大学队加油的。

　　打了快四十分钟，甘承昊和队员们早已经气喘吁吁。两分钟的暂停时间，甘承昊把球员们聚集在一起。

　　“15秒，球权在我们这里还有机会。什么都不想了最后拼一把。”甘承昊转头对着吕汉成说，“估计他们会严防我们的外线三分。汉成，你等会把球传给我。我尝试在禁区投篮，拿下这一球2分平手，把他们拖进加时我们也还有机会。最好就是在进球的情况下造成对方一个犯规2+1结束比赛。”甘承昊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吕汉成点头：“明白！”

　　甘承昊抬头看了看正在擦汗的队友们，伸出手：“为了老汪头，大家拼了！”

　　听到教练的名字庆市大学篮球队的所有人都集中了过来，大家手掌叠手掌用尽浑身的力气高喊：“为了教练，拿下冠军！”

　　裁判吹响了暂停结束的哨声。

　　甘承昊和队员回到赛场的位置上，等待裁判发球。

　　裁判扔出球，吕汉成站在三分线外，一个跳投的假动作骗过了安市大学的防守球员，他将球传给了甘承昊后，抬头发现计时器上显示还剩下八秒。

　　甘承昊接到球发起猛攻，挡拆后快速转身过人。彼时他已经身在禁区，面对对方三名球员的包夹，他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甘承昊灵活起跳，他的动作引得对方的防守球员也跟着起跳。但他的动作快人一步，只见他的手腕轻轻发力。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飞向了篮筐。

　　与此同时甘承昊却被安市大学球员撞倒，直直地摔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感受身体的疼痛，和所有人一样都将视线集中在那颗还在飞行的篮球上。

　　“咚”地一声，篮球落入篮筐干脆利落。

　　同时响起的还有裁判“嘀”的哨声。

　　甘承昊回头，得分板上比分显示82:82分。同时计时器暂停了计时，距离比赛结束还有3秒。

　　比赛还没结束，裁判的哨声吹的应该是安市大学的防守犯规。只要罚的那一球进了，庆市大学就获胜了，他就能把冠军的奖杯捧给老汪头了。

　　让庆大篮球队绝处逢生的甘承昊被球员们抱住。

　　“阿昊，平分了。等会儿罚球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紧张。”让甘承昊别紧张的吕汉成早已紧张得手抖个不停。

　　“你压力也别太大了，至少现在没输。就算罚球没进。加时就加时，五分钟兄弟们和你一起拼！我们也一定能打倒安大！”

　　“呸呸，吕汉成你别乌鸦嘴。”中锋蔡荣说，“阿昊，你别听他的。以你罚球的技术一定能罚进！”

　　“不对！”控球后卫曾文瀚忽然发现得分板上属于庆市大学的2分被取消了。

　　他指着得分板对大家说：“这个分数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了？”

　　甘承昊回头，才发现原本庆市大学82分又变成了80分。他跑去裁判席询问原因。队员们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我们最后那两分怎么没了？”甘承昊着急地问，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主裁判面无表情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十分冷漠：“刚才你投进的那一球是争议球，经过我们裁判组讨论后发现你们进攻犯规，进球无效。”

　　甘承昊听到这话觉得荒唐又不可思议，干干净净的球怎么会进球无效？

　　“明明是对方防守犯规，怎么会是我们进攻犯规呢？安大14号球员都已经把我撞出去了。”他很努力地解释。

　　“是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我们犯规呢！”庆大队的球员纷纷应和道。

　　“裁判，我们要回看。”曾文翰态度坚决。

　　比赛视频回放时，庆大球队全都聚集在记录台周围。

　　“看现场的情况，甘承昊最后投进的那一球好像是个争议球。”赛况直播的男主持说，“但在我看来那一球没什么问题啊？朱指导您怎么看？”

　　“这场比赛的裁判都是最专业最权威的，在你看来也没什么用吧。”朱指导的话里带着嘲讽的意味。

　　男主持听着很不舒服，但他人微言轻心里有意见也只能转移话题：“现在庆大队是要求看回放了。”

　　“回放画面已经出来了。”男主持人对观众解释道。

　　等画面播完，他更是愣住了：“我觉得甘承昊那一球完全没问题啊？”

　　没想到朱指导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来你还要多了解篮球比赛的规则。甘承昊这个球很明显是有进攻犯规的。裁判的判罚是非常准确的！”

　　“不应该是安大……”男主持有些气愤，这个朱指导偏心安市大学就算了，还质疑自己的专业性。他刚想阐述和朱指导完全不一样的观点，只听到耳机里传来导播的声音：“大哥，这是直播。你不是想吵架吧？忍忍啊，比赛马上结束了。”

　　男主持强忍着怒意，只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咽了下去。

　　可此刻球场上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主裁将最后的判罚结果公布出来，没有任何改变：庆大球队进攻犯规得分无效。球权落到了安大球队。

　　结果一出，对面的安大球队瞬间被欢呼声包围，观众席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球赛只剩三秒胜负已定。

　　裁判吹哨示意比赛继续。庆大球队还站在裁判身边和裁判理论。

　　球场的观众席传来了喝倒彩的声音，沉闷的声音中竟然带有某种凝聚力。

　　“视频上对方14号球员的犯规不是很明显吗？”甘承昊不甘心。

　　“我们的10号都被撞飞了。你们看不到吗？”吕汉成也在据理力争。

　　主裁全然没了耐心，拿出一个黄牌，示意记录台。

　　庆市大学10号和23号技术犯规。

　　“艹！你们是瞎了吗！”甘承昊已经彻底不受控制。

　　“庆市大学10号请注意你的态度，你再出言侮辱裁判就请你离开球场！”赶在裁判举出红牌前，甘承昊被队员们拖了回来。

　　裁判的哨声再次宣告比赛开始。

　　3，2，1。

　　比赛结束。

　　球场瞬间分为了两个世界。

　　球场左边身穿蓝色球衣的安市大学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身穿白色球衣的庆市大学每一个人都垂头丧气。球员们坐在位置上，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甘承昊望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观众席所有人都在庆祝安市大学的胜利。大概因为胜利的欢呼声不属于他们，他也渐渐听不清。男孩觉得他们就像是电影里的反派角色。主人公战胜了大坏蛋，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庆大球队的人都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离开。他们被隔绝在喜悦之外。

　　就在这时，球队的替补队员杜朝晖穿过人群跑到庆大篮球队所在的位置。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说话的间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师母刚打电话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