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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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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你更喜欢的,黑、水、神。”
“祝熹无”阴测测地站在那里,眼里全无柔情。
霎时间,列周脸色变得比月色还要苍白,他死死抓住木门:“他呢?”
“祝熹无”似乎很喜欢列周这样的强撑,心情十分自在:“无熹,不就是他的命运吗?看来熊鸿的惩罚并没有让你变得更加聪明。”
列周咬牙切齿。
“祝熹无”逼近:“蠢货杀死蠢货,蠢货救了蠢货,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先惦记上了我的命,怎么?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他死死扼住列周的脖子,眼里却没有列周的存在,随后又将列周随手扔开。
列周擦掉嘴边的血:“杀人的明明是你。”
如果此前他心中更多的是“惧”,那么现在毋庸置疑就是“恨”。
“祝熹无”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列周攥紧手心,悲愤之余心生凄然。
是的,那又如何?是他愚蠢,召唤出了凶神却又无力阻止,说一千道一万,那些无辜的生灵就是因他而死。
“祝熹无”越看列周越觉得愤怒,抬起手又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列周挣扎不得。
“疯子!疯子!!”刘璟被吵醒,一路摸索着过来,结果入目就是“祝熹无”想要杀死列周。
他急忙跑过去扶起无力反抗的列周,又大声呼喊罗不悔。
“祝熹无”拨开刘璟,揪起列周的头发:“你应该庆幸那个蠢货没有真的去死,不然我就是挫骨扬灰也不会放过你。”
列周恨意滔天:“死一万个你,他都不会死。”
他忽而嗤笑:“你想杀死我,最终却杀死了自己,回禄,你才是最大的蠢货。”
“你给我放开他!”刘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出来了一把刀,直直对着“祝熹无”。
“祝熹无”,或者说回禄,一把丢开列周,睥睨道:“杀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扫扫手心,他走出房门:“熊鸿、祝融、你,一个都别想活。”
说完消失在夜色里。
回禄走后不久,罗不悔赶到。
刘璟愤怒:“你是猪吗?!我喊了你多久了!!!怎么就是不来!!”
罗不悔看清乱七八糟的场面后心道不好,急忙和刘璟一起把列周搀扶到床上:“祝熹无干的?”
刘璟:“就是他!”
列周:“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刘璟恨铁不成钢:“他都想杀了你了,你还给他辩解?!”
他逮着罗不悔强调:“就是祝熹无那个小畜生,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列周眼眶一酸:“不是祝熹无,他是好人,不是畜生。”
刘璟又想说什么,被罗不悔打断。
罗不悔看向列周:“不急,你慢慢解释。”
列周酝酿许久,终道:“是寄生在祝熹无身体里的凶神,回禄。”
凶神……罗不悔一听就觉得不妙。
他坐到列周旁边:“乖孙啊,听伯祖父的话,找个由头和祝熹无断了吧。”
距离他的时代过于久远,罗不悔并不清楚回禄这号神是什么来头,可那“凶神”的名号,他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忘。
神本应接济苍生,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意外,或许是为了所谓“道”的平衡,凶神横空出世。
他们蛮横无理,却又身怀绝技,别人杀生是孽,他们杀生是功。
纵然不公,可遇上了又能找谁说理去?为免遭遇横祸,唯有退避三分,不与他们产生交集。
列周不说话。
罗不悔看出他的固执,狠心道:“凶神不是你我所能招惹的,祝熹无是个好人,可寄生于他的回禄明明白白是个不好的,你当真要为了那点私情置自己和家人于不顾?”
他现在只觉得造孽,还有一个罗安安,也和祝熹无是好朋友,而且也是个倔脾气,他要怎么做才能把祝熹无彻底赶出他们的生活?
列周不敢去看罗不悔:“他不会杀我的。”
若是回禄想要杀他,刚刚就可以动手。
罗不悔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凶神喜怒无常,他现在放过了你,但以后呢?谁能保证?”
列周坚持:“只要没有人祭祀,他就不会杀人的。”
祭祀?罗不悔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为什么?”
难道他走后这天道规则也有所变化了吗?
列周解释:“祭祀过后,回禄可以将罪责推到祭祀之人身上,即使杀戮滔天也可逃脱罪责。”
同时推测:“他当然可以不顾天罚,可如今他既然已经落到这个世界上,神力不堪,祝熹无的身体不一定能经受得住,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会冲动行事的。”
罗不悔展眉,心情稍松:“这世道倒是变得挺快,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可以约束凶神的,是生是死不过凭他喜好,就连一般的神,也得退避三舍,更遑论其他的。”
可他还是不放心:“不管如何,总归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列周无声拒绝。
罗不悔气得直吹胡子,同时心里暗暗计划着,要把罗安安和列周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们和祝熹无断了往来。
因为不放心,两个老人直接和列周挤在一个房间休息了一宿,早上起来的时候全都精神不济。
列周内疚,又不敢说离开,只得辛苦把几张床搬运到同一个屋内。
做完这一切,他独自坐在院落里发呆,他想去找祝熹无,但罗不悔时时刻刻盯着他,他根本挪不出去一步。
刘璟一边喝着茶一边感慨,还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好啊,再糟心也不至于碰上这种骇人的事。
罗不悔也给自己灌了一壶茶,苦得让他觉得这日子也不是那么糟心了。
“吱呀——”
不请自来,祝熹无推开了门。
随即他错愕:“这是?”
只见院子里刘璟惊骇又戒备地看着他,罗不悔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列周藏到了自己身后。
他皱眉:“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璟和罗不悔面面相觑。
列周趁机探出头:“什么都没、唔——”
罗不悔捂住了他的嘴。
祝熹无更加困惑,顿了顿道:“我今早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了不远处的山洞里,可是我没有记忆自己是如何出去的?请问……”
“别问了,你赶紧走吧,”罗不悔果断送客,“以后也别联系列周了,对了,还有罗安安,也别找他了。”
祝熹无惊讶之余大受打击,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被朋友的亲人嫌弃。
刘璟心软,看得不忍心,想了想开口道:“小伙子,你、你找个精神科的医生去看看吧。”
他不熟悉什么鬼神之说,倒是觉得这和精神分裂症相似,说不定祝熹无会从此找到出路。
祝熹无愈发恍惚:“精神科?”
见状,列周心疼得要死,不顾阻挠一呲溜跑到祝熹无身前:“你没有病,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你的脖子……”祝熹无打断列周的解释。
列周一把遮住:“什么都没有。”
罗不悔气得直跺脚:“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来问我们?”
祝熹无不可置信:“我怎么会……”
他怎么会伤害列周?还是脖子,更甚至,那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罗不悔不耐烦了:“除了你还有谁?哦,你不知道就不是你做的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气氛僵硬,刘璟出来缓和:“那什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病发作起来就由不得人说了算了,你……去联系个好点的医生看一看吧,说不定还能治好。”
祝熹无痴痴看着自己的手,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差点杀了列周。
可是,他思绪混乱,关于昨晚的事他记忆全无,难道真如刘璟所说,是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吗?
列周心疼又无奈,只得请求罗不悔:“伯祖父,就让我和他谈一谈吧,您知道不是他的错,而且,他现在真的就只是祝熹无而已,他不会伤害我的。”
见他固执的样子,罗不悔突然想起那句“堵不如疏”,犹豫片刻后点点头:“不得出这个院子。”
话毕,刘璟和罗不悔走到屋檐下,将宽阔的院子留给列周和祝熹无。
祝熹无看着忐忑的列周:“对不……”
列周捂住他的嘴,不让他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祝熹无拉开他的手,苦笑道:“我差点就杀死你了。”
列周摇头:“不是你,是你身体的坏人。”
祝熹无沉默半晌:“我病了,是吗?”
其实从山洞里醒来的时候就该有所确认的,他的记忆只截止到昨日坐在院落里感春伤秋的那一幕,再之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列周眼眶一红:“不是的,你没有病,只是有一个坏人寄生到了你的身体里,我、我会把他赶走的。”
他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回禄再次出现,他就和他做下交易,祝融就可以真正解脱了。
祝熹无却只觉得这是列周的安慰和美化,他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知道……那个坏人在我身体里存在多久了吗?”
他不相信这只是昨晚突发的事情。
列周不语。
祝熹无的心沉了下去,列周不愿意回答又不愿意撒谎的时候就会这样子沉默。
他换了个问法:“他早就存在了,是吗?”
列周吸吸鼻子。
答案不言而喻。
祝熹无连苦笑都没了力气:“他……伤害过你吗?”
列周咬唇摇头。
祝熹无看着他低得不能再低的头颅,眼睛里蔓上一点笑意:“撒谎是不好的。”
列周停止摇头,僵硬道:“是他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祝熹无叹气:“他就是我呀。”
闻言,列周猛地抬头,一时之间神色无比激动:“才不是!他怎么有资格和你相提并论!!”
祝熹无看着他几欲喷火的眼神,错愣之余心生悲凉,看来另一个“他”的确将列周伤害得很深。
再结合罗不悔和刘璟的态度,想必那大概就是一个很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极端邪恶的人。
列周看出祝熹无的怅惘,整个人安静了下来,最后小声但十分坚定地说了一句:“我会把他从你身体里赶走的。”
祝熹无看着他的势在必得,感动之余心生庆幸:“你不接受我是对的。”
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被接受了也只是去祸害人。
列周心里酸涩,张开嘴想要解释却最终又选择合上,他不接受祝熹无才不是因为回禄,而是他……算了,这样误会也挺好的。
祝熹无以为这是默认,伤心倒是没怎么觉得,反而有了一点疑问:“如果没有他的话,你会……”
列周明白他的未尽之意,没有犹豫地主动走上前抱住祝熹无,伏在他的耳边:“我、我喜欢你的。”
如果没有回禄,没有那些灾难,他求之不得。
祝熹无情不自禁勾起笑:“我会努力治疗的。”
列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没有病。”
你治好了,可能就看不见我了。
祝熹无摸摸他的头:“我回家的话,你还会要我吗?”
列周终于泪水决堤,伤心道:“要的,我要的。”
不远处,刘璟碰碰罗不悔的胳膊:“这……只是朋友?”
怎么不太像啊?
罗不悔脸色铁青,他不想要一个被凶神附体的曾孙子!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