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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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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曰:大理寺少卿阮乔山之女阮夏,系出名门,秀外慧中,克娴于礼,盖年已二八,芳龄佳至,今特赐婚于宣武侯徐长陵为平妻,婚后一切待遇与正室无异……”
阮家满门跪在地上,现场鸦雀无声,人人面上却带着震惊愕然之色。
阮夏乃阮家幼女,自幼便如掌上明珠般宠爱,如今却被生生指婚给一个男人做平妻?
平妻?
妻就是妻,哪有平的,天下就没有这个说法。
果然,宣旨的天使上一秒刚刚读完,下一秒,阮乔山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只见面脸色铁青,唇齿发抖:“荒谬荒谬,宣武侯早有妻室,我女儿如何能够再嫁……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见陛下!!!”
“陛下去汤泉行宫休养了,这会可没空见您。”天使眼神微妙,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难道阮大人是想要抗旨不成?”
眼见场上形势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作为赐婚事件真正的当事人,阮夏知道自己此时不得不站出来了。“臣女阮夏接旨,叩谢圣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女的腰肢如杨柳般柔软,声音也如泉水般清澈动人。
天使闻言脸上的神情瞬间多云转晴:“还是阮姑娘你明白事理,难怪贵妃娘娘喜欢,特地求了皇上破例把你赐婚给宣武侯爷嘞。”
当今贵妃姓徐与宣武侯徐长陵乃是亲姐弟。
相传,这位贵妃娘娘,艳若桃李,宠冠后宫,个性却相当跋扈,最是睚眦必报。而恰好,就在不久前,大理寺少卿阮乔山在大朝会上,铁头直谏地把这位徐贵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瞧,人家的报复这不就来了。
天使走了,但闹剧却刚刚开始——
砰地一声,阮夏闺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少女抬头一看,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自家老爹。只见此时的他双目赤红,泪流满面,手里还捏着一条长长的白绫。
“女儿。”他冲进来后,先是仰天长叹一声,随后用着及其痛苦的表情,嚎啕道:“是爹对不住你,然,是可杀不可辱,我阮家的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你绝不能玷污咱家门楣,且去吧!”
阮夏表情僵硬三秒,随即双眼慢慢变红,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爹说的对,但黄泉路冷,女儿又素来胆小,不如爹爹陪着女儿,你我父女共死,如此气节也算一段佳话啊!”
阮乔山听了后觉得这话很有一番道理,故而立刻应和下来。
他哭着问:“你先还是为父先?”
阮夏也同样哭着回答道:“您是长辈,先给女儿打个样吧。”
“好!”
就在阮乔山真的开始准备搬凳子,挂白绫的时候,阮家真正的一家之主出现了。
“都给我闭嘴!”阮夫人目光如电,威风凛凛。
“阮乔山,你给我搞搞清楚,这件事情是你上吊就能解决的吗?你信不信,你前脚刚死,咱们阮家上下几十口人后脚就得随你一同上路。”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女儿去给人家做妾?”
男人就是这般没用。祸是他们闯出来的,如今收拾局面的却得是女人。
“圣旨上说是平妻那就是平妻。”阮夫人厉声道:“阮乔山你现在立刻去书房写辞官奏表。我要与女儿单独说些话。”最终,泪流满面的阮父不情不愿地离开了。阮夏也失去了表演的心情,她一屁股坐在秀床上,美丽的小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色。
阮夫人见状心里如何不痛?
“闺女,娘知道你难受,想哭便哭吧!”
阮夏没哭,反倒是小小的笑了一下,虽然看起来也比较勉强就是了。
“娘。”她说:“我得嫁。”
阮夫人闻言面上闪过抹浓浓的悲戚之色。
她这个女儿,那是顶顶的漂亮,顶顶的聪明,顶顶的乖巧。这样的好孩子,本该有一段甜蜜美满的姻缘,可如今却被父亲所累,落到这样一个难堪的下场。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被戳多少的脊梁骨,遭到多少的嘲弄和诋毁啊。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阮夫人抱住了阮夏:“咱们一定能等到转机来临的那一天。”
真正的转机究竟何时会来,阮夏并不清楚,但圣旨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三日后,就是阮夏出嫁的日子。是的,就是这般匆匆忙忙。三日后,无论阮夏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是徐家的人了。整个阮府上下没有一点点喜庆的意思,但阮夫人却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强压着满腹辛酸,用最短的时间霹雳般的为女儿筹备起嫁妆来,衣服,首饰,家具,古籍书本,名贵的药材香料,另外还有什么鸳鸯锦被,龙凤荷包之类的,得亏阮夏平日里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尚有些存货,此时倒是能拿来充数,但也有委实不行的……譬如说嫁衣……三天,那是无论如何都制不出来的,所以最后只能在喜铺中买了套现成的了事。
慌乱,木然,不知所措的三日转瞬即逝。
就这样到了大婚当天。
阮乔山摆明了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视其为自家的奇耻大辱,故而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也拒绝任何亲朋好友的登门祝贺。若不是阮夫人强压着,他连这场婚礼都不会露面。如此这般,在冷冷清清的气氛中,随着吉时的到来,新郎官也来了。阮夏的脑袋上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亦步亦趋地被喜娘拉着到了外厅。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有一道锋利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喜娘说:“老爷,夫人,小姐即将出阁,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阮乔山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反倒是此时的阮夫人终究是有些憋不住劲了,她哽咽道:“身体是最重要的,多多吃饭,早早睡觉,好好……活着。”
大红色的喜帕下,阮夏红了眼睛。
重重地,她点了点头。
“老爷。”阮夫人转过头,对着自家相公道:“您也说两句吧。”
阮乔山深吸一口气,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子,直直地看向新郎徐长陵,狠声道:“宣武侯,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但我女儿是无辜的,你日后要是因此苛待她,磋磨她,老夫就是拼却这条性命不要也绝饶不了你!!!”
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点砂砾般的粗哑:“岳父大人放心,我既娶了她,便会好好待之。”
喜帕下,阮夏早已泣不成声。
再多的不舍,终有离别的那刻,阮夏拜别父母之后,便一路哭一路被人牵着向外走去,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稳住情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坐在了花轿中。花轿前行,一路吹吹打打,不知多久后,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宣武侯府。
倒是与圣旨上说的一样,虽是平妻,但所有仪式,的确是按照正妻的规格来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府。当阮夏迷迷糊糊地被人挑开头上的喜帕时,她下意识的闭了下双眼。再然后,她便看到了这场赐婚的另外一位男主角。
宣武侯徐长陵。
炙热而锋利的视线从阮夏脸上慢慢扫过,突然地,男人说:“你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核桃o哦。”
因为哭肿了嘛。
阮夏知道自己被对方嘲笑了,她下意识地把眼睛睁的大一些,于是也就更加看清了对面的男子的长相。他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很年轻,身体强壮而修长,脸长得也很好看,帅气端正,一点都不粗矿,隐隐地还带着点调皮的意味。
大家都说宫里的徐贵妃是再世的妲己,身为她的亲弟弟,这位的长相自然是差不了的。
“嫁给我,心里应该挺委屈的吧?”
阮夏闻言一愣,但她没有表态,而是谨慎的选择了沉默。
男人见状却长叹一声,露出一副愧疚的神情,他说:“知道此事后我也很意外,当即就去求见了贵妃娘娘,然而娘娘却对我避而不见……”
阮夏听到这里,心思微微一动。
“放心吧。我知这门婚事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不若这样……你先在我家呆上一年半载,待时日消磨。贵妃娘娘消了心中怨气,我便给你一道合离书,放你自由。这样如何?”
阮夏刷地一下抬起头来:“此话当真?”
徐长陵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绝无虚言。”
也对,自己不想嫁。人家却也未必想娶,他们不过都是被一道圣旨强行压制着,才结了这场荒唐之婚罢了。
“我相信侯爷。”一身嫁衣的女孩子急匆匆的站起身来,精致绝伦的小脸上绽放出的是绝处逢生般的灿烂笑容。
徐长陵看着这样的阮夏,藏在袖口中的手指,重重地握了一下。
卸了心中负担,女孩子的心情明显变得轻松了下来。
洞房是不可能洞房的,这一晚,二人分床而睡,阮夏见他言出必行,心中不由更信了其两分。爹总说,徐贵妃,狐媚惑主,牝鸡司晨,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她的亲弟弟却是个明世事,讲道理的。对于阮夏来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