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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桃林舞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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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季书禾独自一人出来走走。琼宁峰上种有满山的桃树,玉南斋说,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种下的,只不过那个人很少出现。
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季书禾漫步在粉色花瓣之间,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桃花上,如梦如幻。
她面前突然围着一群弟子,走过去看到时全然愣住了。
月下寂静,清风拂过桃林。一位白衣男子背对着诸位翩然起舞,手持长剑,充满力量而又不失优雅。他身姿高挺,宛如苍松立于山巅。
剑舞间,他的气质透露着一种深沉与从容,如同岁月的河流,淌过他的身躯,却又没有一丝的痕迹。动作舒展流畅,天然地流淌,有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仿佛他与剑已经融为一体。
每一次的跃起,都仿佛凌空飞翔;每一次的下落,都宛如山川起伏。时而身形如同风的轻柔,时而英姿飒爽。
郁泽海转过身提壶饮酒的那一刻,季书禾定住了,感觉到男子的目光似乎是往自己身上瞥,或许只是自己幻想,但总感觉世界都静止了,周围的弟子全都消失,只剩下自己和他对视。
他就如此简单的闯入自己的世界。就像上辈子一样。只不过上辈子因为有事被迫离开,没能看到这背影下的真容。
然而这只是自己的幻想。
郁泽海将随性恣意的姿态收回,如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诸位可要同在下共饮一杯?”
“师尊?”
众位弟子都这么觉得,眼前这位男子可是与玉南斋长得一模一样,大家脸上尽是惊愕与茫然。
但是他转身看到脸的那一刻,季书禾并没有这么觉得,不觉得这像师父的脸,而是独属于他自己。
因为玉南斋绝对不会是这样!
前世没见到脸还是深刻记得这个人,季书禾这时想起了叶温,说来也奇怪,叶温舞剑想到这位,这次正好反过来。
说不出来谁像谁,或许只是他们自己,只是给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舞剑时宛若仙人,给人一种隔世之感。
郁泽海爽朗地笑出声:“诶,徒儿们乖,以后玉南斋不在,我便是你们的师尊。”
他这挑逗的话无人敢接,都在暗暗的想:真的不是师尊吗?难道是大晚上的没看清?
“师尊都叫出口了,可不许反悔,明晚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来教你们。嗯?懂了吗?”
他含着笑扫视诸位,只有季书禾目不转睛看着他,但是没能等到一个对视的机会。
“都散了吧,悄悄的。”
弟子们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整整齐齐地离开这里,甚至头不回,话不说。
季书禾隐没在人群中,心里在想:“怎么他说散了我就得走?”
走远后弟子们围着季书禾,因为她是玉南斋关门弟子,平时与玉南斋相处很多。
“师姐,刚刚那个人真的不是师尊吗?”一弟子问道。
“不是。师尊不会是那样的。”季书禾和另外两位关门弟子私底下或者是在玉南斋面前都是叫师父的,只有别人在场的时候才会改口说师尊。
玉南斋觉得叫师父比较亲切,叫师尊算是敬称。
“我们要不要告诉师尊?”
“随便。”季书禾如今的脑子都是桃林舞剑的男人,前世她和魔尊共用身体时找过很多人舞剑助兴,却偏偏没有人比得上那个人。
叶温可以一比。
“明晚要去吗?”弟子们拿不准主意,琼宁峰上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他们都不知道。
季书禾简单一句话:“随便。”
次日晚上,昨晚的弟子都去了那一片桃林,但是郁泽海好像没有在等他们。
他自我沉醉,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来,竹绿色袍子墨渍点点,但他依然全神贯注地挥墨作画,对墨迹毫不在乎。
“前辈。”
忽闻有声,郁泽海抬起头,脸上笑意依旧,“昨晚还叫师尊,怎的今晚改口?你不说我不说,玉南斋又怎会知晓?”
这一回弟子们定神看清他的容貌,当真和玉南斋一模一样,同样有着一双玉质般晶莹透亮的眼眸,眼神深邃而幽远,宛如藏匿着浩渺宇宙的星辰。细长的眉毛如画师细心勾勒,弯弯的眉峰隐约勾勒出他绝尘的气质。
不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眼前这个人特别爱笑,相比师尊的清冷,这一位更随和,更开朗。
郁泽海双唇微微上扬,轻轻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在月光下带着一丝朦胧的神秘感。
“我不擅武艺,唯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拿得出手,只此一晚,你们想学什么?”
令弟子们震惊的还有,他的声音简直和师尊一模一样!昨晚还没有注意到,但是有一人提出,如今的他们特别留意。
正当弟子们议论纷纷时,季书禾说了琴。
“真巧,琴艺啊是我最擅长的。”
他回应季书禾一个眼神,季书禾看不太清楚是怎么样的,自己没敢正面接下,突然低下头。
郁泽海一挥手,桌子上的纸张和砚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架七弦琴。他的指尖触动着琴弦,温柔而又有力,琴声随着他指尖的舞动传到弟子们耳中。
“弹琴讲一随性,知弦音,凭心而动……”
他起初还在给弟子们讲解,不知何时起,他沉醉在其中,不再讲解。
琴声悠扬而激昂,飘逸而饱满,仿佛在述说着一段深沉的故事。每一个音都充满了他的情感,像波涛一般荡漾,使人沉浸其中。
最后郁泽海缓缓收琴,“今晚就到这里,回去吧。”
要走了……他说仅此一晚,也就意味着见不到了。
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思考,季书禾想了好多种搭讪的方式,可是到头来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现。
大家纷纷离开,季书禾还杵在原地,欲言又止。郁泽海看到她在扣自己的袍子时,就微笑着看她,却没想到她眼神躲避。
这孩子怎么还不敢看人了?
前世坐上魔尊之位也还想着在看到他的舞剑,今日过去后又会和前世一样了。
季书禾不再纠结,抬起头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解,您与师尊为何如此相像?”
郁泽海掩嘴而笑,但是笑的爽朗,“你去问他啊?”
“那前辈该如何称呼?”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前辈不说自己是谁,又让晚辈如何跟师尊询问,说您是桃林舞剑那位吗?师尊自仙门比试结束后就在闭关,又如何知晓?”季书禾进一步追问。
“……”郁泽海无奈地笑笑,“你呀,非得逼我回答一个问题是吗?好吧,你选一个。”
“前辈是谁?”
“玉南斋亲兄弟郁泽海,不然也不会长得一样。”郁泽海把琴收回,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位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女孩。
郁泽海,这个名字听过。等季书禾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后,才和郁泽海说:“前辈回答了两个问题。”
“啊?是吗?可能是你可爱。”郁泽海随便扯一个理由,他并不觉得季书禾是可爱的类型,好歹是个女孩子,头发只是简单的高高扎起来,一身短打很精炼。
整个人算是比较有少年感。
季书禾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可爱。”
“嗯嗯嗯。回去吧。”郁泽海朝她挥挥手。
季书禾还杵着不动,沉吟片刻,开口道:“那算我可爱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前辈说是只此一晚,晚辈斗胆一问,您是要去什么地方,还是只教我们一晚?”
算我可爱吧。
郁泽海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眼底笑意分明,似拢和柔和的月色,“你想给玉南斋挖墙脚啊?”
这一句季书禾没办法回答。本心觉得自己还想杀他呢,挖墙脚又怎么样。就连是叶温也说过这个。
自己现在还是玉南斋的好徒弟,不能对他不敬。
“我喜欢自由,向往天地,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郁泽海起身伸一个懒腰,说话时声音飘飘然,恰如一缕风,追求自由。
“前辈还会回来看师尊吗?为什么不等到师尊出关?”
“不敢见他。行了行了,你该回去了。”郁泽海见他还杵在原地,故意逗她,“怎么,想帮我收拾啊?”
“好。”
郁泽海略微震惊,没想到她回应得那么快,甚至才刚刚眨眼,她就开始收拾了。
郁泽海背倚着树,目光随着捡起地上纸的季书禾而动,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让书画飞得到处都是。
季书禾道:“晚辈季书禾,师尊座下二弟子。”
“书禾,书禾……”郁泽海嘴里念叨她的名,问道:“是书禾万卷藏韬略,笔墨千年铸文华,还是今年膏泽佳,先秋卜书禾?或者别的什么?”
“我记得你家里种地,后者可能性大一点。”郁泽海说。
“都不是,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想的。”后面郁泽海补充的那句让季书禾怔住了,“前辈知道这个啊?”
“知道。你们三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抱过你们,也给你们做过吃的,只是你们不知道,傻乎乎的认为我就是玉南斋。”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也难怪,长得那么像,小时候蠢,认不出来也正常。
季书禾在地上捡起一张画,“前辈,这张还要吗?”
郁泽海瞥一眼就看到自己画错的一笔,有些嫌弃,“即兴发挥,没画好,一笔画错整张画都毁了。”
“可以给我吗?其实错了也有错的美。”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郁泽海说到这就看到季书禾把那幅画收起来,珍视的模样让郁泽海不忍往下说,就改口道,“告诉你一个道理吧,只要心存善念,满盘皆输也还是会有人要你。什么大是大非啊,只是大部分人容不下你,并不是所有人。”
画也是一样,毁了,也有人会喜欢。
季书禾心头一颤,像上辈子那样的我,还会有人要吗?就算有,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我真的杀了玉南斋,初阳和无镜肯定会恨死我
“前辈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因为我就是不被仙门认可的,独有我那仙去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