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生》昼时

4、早餐

　　江郁在她身上总算是见识到了，真正好看的人不化妆也漂亮，连续两天顾遥阔都是素颜出现在他面前，昨晚还要晚睡，但现在早上见面，他却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疲惫，状态极佳。体态硬生生把19.9包邮一套的短袖和长裤穿得像大牌新款，全身上下无一不透漏着松弛的高级感。
　　或许所谓老天爷赏饭吃就是这样，美的浑然天成。

　　江郁看着小姑娘缓缓走近，抿唇没有说话。

　　直到，顾遥阔走到他前面，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说道：“放心，没投毒。”
　　他才变了变神色。

　　“毒死了，你可糟糕。”江郁单手插着兜，还是和昨天看见他时一样，吊儿郎当的。
　　最近太阳有点晒，他没作多闲聊，直接带了她上楼。

　　电梯到达七楼。
　　踏出电梯门后，顾遥阔倏地感觉到一丝窘迫，刚才出门有点着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昨晚出去丢垃圾的那双拖鞋，忘了穿袜子。

　　顾遥阔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站在原地，小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我……”

　　江郁穿好拖鞋后闻声回头。他很少邀请别人上来，来的最多的就是许骆，不过许骆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穿拖鞋，他逼过也没用，所以这只有他自己那双。

　　见状，他摆了摆手：“没事，你进来吧，反正我估计今天过后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了。”

　　言下之意是，脏了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他顺手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放到桌上，随后走向厨房拿了两个碗和勺子。

　　顾遥阔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局促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去男人的家，难免有些尴尬，然而江郁的家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看江郁的衣服色调都比较简单，来之前下意识以为会是简约派，家具买的都是黑白灰这种颜色，没想到还装修的挺鲜艳，屋子里大多数家具都是暖色系，很有家的氛围。

　　脱下鞋子后，顾遥阔慢吞吞地走到他旁边，帮忙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江郁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长得挺高，居然赤脚也能过自己肩头，随口问了句：“你多高？”

　　“官方身高和实际身高一样，168，怎么了？”

　　江郁笑了笑，把袋子放到边上：“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长得挺高的。”

　　顾遥阔把麦片和牛奶倒进碗里，看见江郁坐下，自己也跟着拉开椅子坐下来：“还行吧，我感觉北方人大多数都165以上。”她搅拌着麦片和果干，顺着话题往下聊，“那你多高？看着也不矮。”

　　“不多不少，刚好188。”

　　顾遥阔闻言把嘴里的麦片吞下：“那你爽死了吧，拍戏不用垫增高鞋垫，衣服也好挑。”

　　“还好，很多演员都是这个身高。”说完，江郁垂下头专心吃饭，没有再拓展新的话题。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习惯了吃东西时安静，也很快，就那么小小一碗麦片他几口就吃完了。

　　顾遥阔看他吃的这么快，下意识加快速度。
　　可奈何她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一小口麦片也能咬个四五下，只好不断咬，不断往嘴里塞东西。

　　江郁看她腮帮子一下接着一下鼓起，忍不住笑了。
　　他把放在茶几上的纸巾盒拿到她面前，说：“慢慢吃，我这没养狗。”

　　意思是，没人跟你抢。

　　还不知道从哪变了个皮筋出来，一并放到她面前：“小心点头发，好朋友。”

　　顷刻间，顾遥阔感觉他家还挺神奇的。
　　没拖鞋但有皮筋，他一独居男性买扎头发用的皮筋干嘛？
　　于是，她盯了眼前那条皮筋几秒，猜这条皮筋会不会是他女朋友或者前女友的？

　　二十来岁谈过恋爱也很正常。

　　顾遥阔在内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果断摇头，她可没有用别人女朋友或前女友东西的习惯。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说：“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那算了，”江郁伸手，把皮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看来这玩儿在我家没什么用，占地。”

　　说完，他像是想起些什么般，刻意补充了句：“之前和朋友一起去吃海底捞送的。”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顾遥阔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般停下动作。

　　江郁也察觉到了怪异。

　　他摸了摸后脖子，倏然有一些不自在，只好和她拉开距离走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后背靠着抱枕。

　　状态和顾遥阔宅家时一摸一样，都是软骨头，没个正形。

　　江郁：“你吃完后把垃圾丢掉就行，碗放桌上我晚点收。”

　　电视的声有些大，顾遥阔压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哦”了声。

　　她转过身，忽然，电视播放起了她的新闻，是几天前她下飞机的画面。当事人就坐在这，江郁忍不住看了过去，两人在一瞬间对视。

　　顾遥阔一向不关注娱乐新闻，毕竟这玩儿基本上都不可信，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有关自己的咨询。
　　她侧着身，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江郁看她这么专心，问道：“怎么？这新闻说的是假的吗？”
　　不过也就是讲她退团回国的事啊，能怎么造假？

　　顾遥阔用纸巾擦了擦嘴，走到他旁边坐下：“这新闻没错，就是我没看过自己的新闻。”

　　江郁给她递了个抱枕，倏地学着电视里的记者问问题：“那你现在想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江郁把电视关掉，抬眸看着她：“你现在估计是签你爸的公司吧。那代言还有工作，处理好了吗？”

　　顾遥阔一听，原来他问的是这事，把手机放到边上，云淡风轻地说：“哪有什么处理好不好的，肯定有些可以带走，有些不行。然后代言能拿到的分成可能多一些可能少一些罢了。至于工作，我其实明天就要坐飞机去上海，所以还好，反正我平常花费的不多，大不了吃老本呗。”

　　江郁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得八卦了起来：“你这几年赚了很多吗？”

　　“不敢说多，不过维持现在的支出，没有额外负担的话，这辈子够花。”顾遥阔觉得聊她也没什么意思，转移话题到他身上：“别老说我，说说你。”

　　江郁扬眉问：“我有什么好说的？”

　　顾遥阔：“你今天跟我说中午前来就行，那就代表你整个上午应该都有空，跟我说说你的事呗。”

　　她刚回国，也想了解一下这个圈子的人是什么样的。

　　江郁：“感情还是事业？”

　　事业这玩意不是上网搜一下就有了吗？
　　顾遥阔故作淡定地说：“感情。”

　　“那没有，我没谈过。”

　　“真的？”

　　江郁看见她眼底下闪过一丝惊讶，略带玩味地追问：“不然你以为？我谈了肯定公开，你搜过我就知道我没公开过。”

　　顾遥阔接着问：“那暧昧有没有？”

　　“别人单方面暧昧算不算？”江郁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提醒你一句，问的太仔细，听着会像别有用心。”

　　此话一出，顾遥阔无奈翻了个白眼。
　　这人又自恋过头了。

　　她迅速把话题带过：“那聊聊事业，我上网搜过，你经历还挺丰富，方便讲吗？”

　　“行啊，”反正他的事都能在网上搜到，说来也无妨。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必须得公平。

　　江郁：“但我讲完我的，你也得讲你的，不论好坏，行吗？”

　　“行。”

　　江郁也没想到，自己这样摸爬滚打，不知不觉就快入行八年了。

　　他开口说道：“我其实比同届的同学都要幸运，大一入学没多久就有老师推荐我去试戏，当时除了上学以外，都是在拍一些没什么台词的配角。大概是到了大二吧，之前拍的戏出了，加上学校当是也算是捧我，给了很多校外资源还有培训，所以大二那年，我走在街上其实已经会有人认得出我。

　　“而到了大三，很幸运地我居然因为一个角色火了。那部戏的男一和女一都是大咖，我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别人的演技盖过，所以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哪怕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资源。但没想到这么幸运。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些谩骂，毕竟有人喜欢就一定有人不喜欢，我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所以当时情绪比较低落，状态也不好，这个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年。

　　“直至去年，我拿了个奖，在别人眼里我的口碑算是有了变化。就慢慢的，资源变多，也开始有了些代言、稳定的收入和能请个助理帮忙。慢慢的发展成现在这样。”

　　“那你中间那几年，过的怎么样？”顾遥阔低声问道。
　　她前晚看资料的时候觉得挺心疼的，没想到由当事人说出来，竟这么轻松简单。
　　她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江郁从中读出了一丝怜悯之意。

　　他笑说：“过的好又好，坏又好，都过去了，不值得执着。现在没死还有三餐温饱不就好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
　　江郁看着她游离的眼神，心莫名地泛起涟漪。这人还真是单纯，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将话题扯回去：“别打岔，我讲完了，到你。”

　　轮到自己，顾遥阔抱着抱枕仰头看着天花板，皱着眉沉思。
　　四下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江郁看她想得似乎挺困难，心想，也对，海外没我们这那么多事，当爱豆演员真的只是个职业。
　　于是说：“不然你再问我点问题，我倒不介意回答，或者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满足你一些小愿望愿望，毕竟一场朋友，我没那么多秘密和雷点。”

　　“那你……”顾遥阔将视线落到他白色的头发上，“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江郁发量很多，看起来也挺柔顺的，顾遥阔从前天看见后就有点冲动，想试试手感怎么样。

　　今日下午那个拍摄江郁要提前抓头发，想着她是女生，在处理发型这事上应该比较上手，江郁说：“那你不如帮我抓头发吧，用发膏，把头发弄得好看点。这样我不用再花时间自己抓，你也能碰我头发了。”

　　“行啊。”发膏这玩意，顾遥阔熟得很，但这怎么说也是工作，她追问了句：“不过你有啥要求吗？”

　　江郁坐到地板上，方便她操作，顺便将本放在茶几底下的镜子放到茶几上，语气中透露着淡然：“没，随你。”

　　“那行。”顾遥阔抬手，开始按感觉给他弄，丝毫没注意，江郁一直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份说不清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