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天使 ...
-
“准备好了吗？”一个披着白袍的人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抖，头上的天使圈被他握在手里搓得快要掉色。
这是一个破落的地下教堂，正中央粗粝的石头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一直从墙边延伸出的锁链像缚茧一样硬生生把一个人缠在里面，那人垂眸闭目，苍白似雪。
上面挂着的是传说中悲悯众生的大天使，月珀。
“还是差最后一片......”底下有个人应声，他手里拿着好几个悬浮的光球在清点数量。
白袍人看着被束在墙上的人，沉默良久。
上一次信徒们感应到大天使的灵魂碎片已经是三百年前了，这三百年间信徒们不断寻找，可惜那片灵魂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响。
“开始吧。”白袍人沉声吩咐，他也无法预计用破碎的灵魂强行复活大天使的后果，但如今能把大天使唤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等下去恐怕天使界就要毁了。
施咒的人拿着笔，有些踟蹰，说道：“灵魂不全的话，大天使醒来，可能就不是原本的大天使了。”
白袍人闻言谨慎地问了一句：“就缺了一片，人应该还是正常的吧？”
“......应该是。”
“那就行，开始！”
话毕，咒师拿着笔在空中唤出阵法，放大的光晕投在那位沉睡的人身上，霎时间整个地下教堂的光线被阵法吸收，蒙了一片黑，只有阵眼透着莹白的光。
“放。”咒师一声低喝。
信徒们捏着灵魂光球同时嵌入法阵，缺了一片灵魂的位置因为留空，破出了强大的气流，空气中几近发出怪叫，卷起的沙石让众人闭上了眼。
良久，风暴平静。
睁眼时教堂还是教堂，墙上的人还在墙上，锁链还是锁链，除了把灵魂碎片卷走以外，一点没变。
“失败了？”白袍人不敢置信地叫出声。
失败了你把灵魂碎片还我啊？！
“咒师！咒师！这是怎么回事？”白袍人抓着咒师的肩膀猛晃，“你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
咒师语塞。
他什么时候说过？
在施法过程中的确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理应是顺利的，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或许那片缺少的灵魂当真如此重要，他也无能为力。
“可能还需要再等等？”咒师试探着提出建议。
白袍人只能急得在大天使跟前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听得身后的众人牙疼。
白袍人是当年大天使从人间捡回来的信徒，尽管已经跟随大天使来到天使界，还是改不了他向佛祖许愿的怪癖。
那当然了，他们之前都是念“大天使保佑”的。
在一声声“佛祖保佑”中，后面的锁链动了一下。
白袍人惊喜：“佛祖真的有用？！”
被困在墙上的人声音悦耳柔和，说出来的话就听着很一般：“如果我在你坟头叫佛祖，你可能也会活。”
白袍人：“......”
他猛地回头，身后的咒师吓了一跳。
咒师：“怎么了？”
白袍人神色笃定：“他就是原本的大天使！”
咒师：“？”
*
困了千年的身体有些僵硬，裹在身上的衣物已经破损不堪，只堪堪蔽体。
婴儿手臂般粗的锁链横贯在月珀身前，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片沉重的声响。
一只纤长细白的手从锁链空隙中伸出来，缓缓握住了其中一环。或许是血液不流通的缘故，指节有些微微泛白。
手掌倏地收紧，锁链应声断裂。
如此又重复了几次，底下的人看得心惊。
月珀拉开最后一条锁链，任由身体垂直从墙上掉落。
“大天使！”
白袍人的脑子有一瞬的短路，甚至想伸手去接。
月珀脚尖轻轻点地，绕开了那位脑子不好的信徒。
当初他收信徒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其他的也这样？
月珀扫了一圈其他信徒，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众人看到月珀的脸后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稍稍一动都会惊扰了天人。
神圣，洁净。
除了白袍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亲眼见过月珀。
大天使最早的一批信徒已经随着时间全部陨落，后人都是因为流传的大天使的传说选择成为他的信徒。
银白色的长发及腰，那几条破布似的衣裳丝毫没有影响到月珀的美貌，面容柔和，眉眼间带着一点若隐若现的悲悯。
世间温柔不过于此。
封印得太久，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应该有跟他不靠谱的信徒们提过，等灵魂碎片完整了才能唤醒他。
“灵魂还不完整，就强行唤醒吗。”
月珀的语气轻缓，并没有责备的意味，仿佛只是随口念了一句。
白袍人急忙解释：“大天使，我们也是无奈之下才把您唤醒的，现在天使界混乱，整个世界被魔域统治，恶魔疯狂压迫天使，如今又到选拔天使交换生的时候了。”
他那张嘴一张一合的，月珀抬眸看了白袍人一眼，根本没听清他前面说了什么，倒是出现了一个新词。
“天使交换生？”
“啊是。”白袍人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东西是近百年才出现的。
自从大天使陨落，魔域开始肆无忌惮的打压天使界，甚至为了加快入侵的脚步，要求每年天使界跟魔域必须选出一名交换生，美其名曰相互学习，友好建交。
不是，谁要跟你相互学习啊？
白袍人越想越气。
“怎样才会被选去？”月珀来了点兴趣。
白袍人继续说道：“天使界当然不会派实力强大的天使过去，通常只会在见习天使里面随机挑一个。”
尤其在大天使沉睡以后，天使界实力大跌，完全不能与魔域抗衡，强大的天使更是尤为珍贵，怎么可能把人派去魔域？
“嗯。”月珀应了一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我们将您唤醒，是想让您阻止这场闹剧，我们送过去的交换生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摧残得不成人样了，期间陨落在地狱的更是不在少数。”
“况且……”白袍人欲言又止。
月珀盯着他，白袍人被那双眼睛看的发麻。
“况且现在依旧是月族在管理天使界。”白袍人咬咬牙，一口气说完：“您知道的，他们绝对不会管这件事。”
月族。
月珀眯了眯眼。
这名字他倒是听着耳熟。
也算是千年间为数不多还留在他记忆里的东西。
当初大天使月珀以一人之力不惜灵魂碎裂保得天使界平安，从此月珀所在的月族声名大噪。不过谁能想到如果不是月族人背叛，月珀根本不会陨落。
吃里扒外的东西。
月珀扯了扯唇角，有些讥嘲。
“我知道了。”
以前甚少能在月珀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就算是白袍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灵魂缺失确实是有影响。
不过这样的月珀比之前多了不少人情味，不乏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月珀还不宜露面，死了千年的大天使突然复活，月族那帮崽子不得像狗见到了肉包子一样扑过来。
白袍人指挥信徒们清扫了一下地下教堂，虽然有点寒碜，但也够了。
见月珀要出去，他忙给人拦下来：“大天使，你换一身衣裳，脸，脸也换一下。”
白袍人上下比划，虽然见过月珀真容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但是保不齐月族那边有人认得。
“如今的见习天使服给我一套，麻烦。”月珀停下，态度一如既往的柔和。
白袍人慨叹了一声，这句麻烦听得他浑身得劲。
他火速找人拿了衣服，月珀再出门时已经是换了一副模样，连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完美的见习天使。
*
月珀去了天使界入口，那里是安置见习天使的地方。
天使界的建筑很单调，多是以白色为主，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茫茫的小尖角。
这会儿见习天使一个个地全从小尖角里钻出来，往中央广场走。
“好倒霉，今年刚好碰上选交换生了。”
“啊啊，我昨天才刚成为天使，我不要去交换啊！”
“听说是随机的，今年看看是哪个倒霉鬼，我诚心为他哀悼。”
月珀扎在见习天使堆里，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成为那个倒霉鬼。
他的灵魂缺失了一片，虽然没有让他变得不正常，但也没有太正常。
天使的每一片灵魂都是很重要的，它们分别管理着不同的区域。
比如，月珀缺失的那一片。
叫“善”。
他醒来时就感应到灵魂的位置了，在地狱。
也难怪他的信徒们找不到，那只能他亲自去找了。
天使交换生就很不错。
月珀印象中的随机抽取方式还是随便看到哪个就挑哪个，反正他以前应该就是这么挑信徒的。
中央广场一下子堆满了人，头顶的小圈圈一个挨着一个，互相挤在一起。
高空中还象征性的浮现了几个字：天使交换生报名现场。
报名？
月珀抬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使界也搞起了自愿又不自愿的那一套了。
“抽选开始。”
飘渺的声音如波浪散开，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站在广场最中央的天使念了几句咒语，天上突然出现巨大的光束投在地面，混乱而快速地移动。
很基础的光咒术，没想到还有这种妙用。
在咒术快要停下来的时候，月珀盯着它看了两秒。
光束突然抖了一下，缓慢地移到了月珀头上。
“嘶——”
挤在月珀周围的人全都散开，仿佛被那束光挨到一点都能被当成伴手礼一起打包送出去。
“抽选结束。”
声音一响，旁边紧绷着的天使们差点跪了。
而后用担心而庆幸的眼神看着月珀，月珀一一礼貌回以微笑。
这让那群爱心泛滥的天使们更心疼了。
“我会为他祈祷......”
“我也是。”
“希望他有好的结果。”
......
广场中央的天使走到月珀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跟我来。”又转头解散了其他天使，“抽选完毕，大家都可以回去了。”
他用光绳绑住了月珀的手，防止逃跑。
不像是交换生，倒更像是送过去的祭品。
*
白袍人刚赶到的时候，广场已经散了不少人，听说交换生已经选完了，一张望。
我草，这不是。
这不是他刚复活的大天使吗？
“不是，你等等！”白袍人急忙上去叫住了那位抽选的负责人。
负责人认得他，这人是大天使的四大信徒之一，实力强大，尽管在大天使陨落后千年，他在天使界仍然拥有不低的地位。
他恭敬的喊了一声：“风使大人。”
白袍人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还记得我是风使啊？那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拎着的是谁啊？
你这是把你的命拎在手里啊！
白袍人想到刚刚大天使才把那手臂粗的锁链像摘菜一样拗断，他瞄了一下那天使的脖子。
那还不如锁链呢。
“这是......新选出来的交换生？”白袍人悄咪咪地接过那段光绳，试图解开。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负责人疑惑，抽选仪式已经结束，每年都是这样选的。
月珀的眼睛看着他，似乎也在疑惑。
白袍人有些尴尬：“......呃。”
噢，搞来搞去是大天使以身试法是吧？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他打着哈哈，又把光绳还给人家，又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天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