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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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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副要拒绝的模样,桑溪玉正无措,身后的褚负雪倏地上前,扶住了即将被谷主关上的门。
“谷主谷中种的是青陀罗花吧,中原的人大多不认识,会把其当作寻常花儿。”
他话里话外带着隐含的意味,面上却是淡淡的笑容。
谷主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没想过有人能认出青陀罗花,只顿了一下,将门打开,道:“进来吧。”
二人迈步进去,桑溪玉拉过褚负雪的袖子,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明明外面青天白日,阳光正好,谷主的屋子却阴郁万分,生着潮气。
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异香,不似燃香,倒像是自然花草的带着凛冽刺鼻感的气味。
桑溪玉皱了皱鼻子四处打量,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各种木制的器具,桌案上还摆着用来磨粉的药蹍,里面是磨了了一半的草药。
“郎宁偏南,气候温和湿润,谷中的人便靠着种些花草药材来养活自己。”谷主略去了褚负雪所说的青陀罗,拉开了两把椅子,“请坐吧。”
桑溪玉坐下,目光还是忍不住四处荡着,最后聚焦在谷主老头那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上。
“二位有什么事要问老夫?郎宁是个小地方,老夫见识狭隘,恕不能解答。”谷主道。
桑溪玉从怀里掏出用步包好的从猫身上取下来的毒针递到谷主面前,“既然碧王谷中有青陀罗,想必谷主应该对毒物有所研究,这枚针上的毒,希望谷主能给我们解答。”
谷主没结果毒针,反而面色一沉,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碧王谷何曾有什么毒物?”
他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既然你们没什么要说的,请你们赶紧离开碧王谷。”
桑溪玉莫名气恼,一拍掌起身,“你这老头,你为什么不承认?你种那么多毒花,是不是要害人?”
面前的老头面色黑沉,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溪玉,盯得她浑身发颤。
“哎,谷主,”褚负雪打破僵局,拦在桑溪玉面前,笑道,“你可不要惹恼了我们桑女侠,她可是会打人的。”
他知道谷主未必会怕桑溪玉身上这点功夫,只是话里话外提醒他,桑溪玉和自己知道他的身份,来硬的并不稳妥。
谷主的眼睛抽动了一下,目光移向笑得和煦的褚负雪,这个人不简单。
桑溪玉头脑里头有几根筋不难看出,倒是这个公子,一脸人畜无害,却心思深沉如海,话总是说半句来教人猜。到底他活到半截身子入了土,也鲜少见过这样的人。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并不说明。
谷主神色转变,有所松动,他从桑溪玉手上接过布包,将里面的针用特制的夹子夹起来在眼前左右观察着。
桑溪玉被他突然的态度转变惊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触及到身侧人的目光。
褚负雪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看他是被桑女侠的武功给威慑住了,这谷主,不过如此。”
说着他还在怀中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
桑溪玉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随即满意地笑了,做着口型道‘我都不用动手’。
对面的人忽然咳了一声,他们抬起头,看着谷主一脸静默。
“怎么样谷主?”桑溪玉问道。
谷主的脸色有些奇怪,迟疑了半天道:“上面的确有毒,且是剧毒,但这种毒既不是中原的毒也不是西域的毒。”
桑溪玉被他一通话给绕住了,不由得蹙起眉。
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从太阳穴满满往上泛着酥麻之意。
眼前的人开始模糊,桑溪玉抵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松,下巴差点砸下来。
她含糊不清道:“谷主,你快说啊……你晃什么啊……”
眩晕感仿佛吃醉了酒,桑溪玉强撑着睁开自己的眼睛,还是于事无补,眼睛渐渐只剩一条缝。
眼前谷主的唇瓣弯成一道波纹,其淡淡的声音恍若回声。
“针上的毒来自漠……”
最后一线天光淡去,桑溪玉沉沉闭上眼,手枕在胳膊上晕了过去。
姚莲心跟游跃安走在大街上,这条街叫做四观道,四观,即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二人背着剑,衣着色调统一且为方便的劲装,在路上或多或少有些扎眼。
此刻接近黄昏,道上已经开始准备游街灯会的布置了,街上的游人逐渐增多,车马如流水。
姚莲心自小便在门中修炼二门不出,很少见到这样的阵仗,心里也有几分好奇和激动。
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女儿心思,游跃安便替她说了出来,
“阿莲,不如我们先在着灯会上逛一会,再回客栈等桑姑娘他们?”
姚莲心眼睛一亮,随即笑意盈盈地点头。
索性四观道并不算太长,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客栈离这也不远。
天边残阳如血,日头西沉,湮没在寂静的山谷中。
街道上游人如织,不断喧闹起来。天色未暗,其实灯会还未开始,但是已经有了节日的热闹氛围。
姚莲心哪里都觉得新鲜,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就扑到别人的铺子上,一会又跟在那些表演的人身后跟着叫好。
她余光注意到游跃安一直在默默地笑着注视自己,不由得面上一热,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眼前的小烟火一下子迸开火花,苍白的雾尘弥漫在他们之间。
姚莲心说话有些磕绊,“从前在门中修习,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光景。”
太过热闹的氛围感染了她,让她自觉有些失态。
游跃安手指抠着剑柄上的纹路,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阿莲,是在幼年时的一面,再然后便是他们各种拿了信下山,奉命协作一齐拿到五百两赏银。
姚莲心美名在外,浴雪芙蓉,清丽出尘,宛若谪仙也不为过。
游跃安再见到她时感受也是如此,除却外貌,姚莲心性子柔软,为人细腻亲和,从不与人争执,甚至连一句粗话也没说过。
她整个人,真的仿佛就是莲花生就的,心慈柔软。
“阿莲。”游跃安轻轻唤她,后者还在认真看着表演,但还是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声。
“阿莲。”他拉过姚莲心的手臂,往前方人群熙攘的地方指了指,“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嗯?”姚莲心反应过来,温柔地点头笑了笑。
两人往前不紧不慢如同散步一般走着,路过两边逐渐亮起来的灯笼。
路边摆满了新鲜的花卉,花香弥漫,让人神清气爽。
游跃安在一个首饰铺子前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面前摆着的一排簪子扫过,最终定格在一支雕刻着莲花模样的银簪上。
他弯起嘴角,抬起头对上面前殷切等待的铺子老板的眼睛。
“公子看看簪子啊,是送给心爱的姑娘吗?送给心爱的姑娘,她定会喜欢的。”
游跃安笑了笑,不作回应,只道:“我要那支莲花样式的。”
他掏出银子付钱,身后的姚莲心还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排灯笼前,笑着唤他,
“跃安,你快来。”
“怎么?”他收好东西,小步跑到她身边。
姚莲心的脸上映满了晦暗不明的光影,她有些羞赧地笑笑,扯过游跃安的衣角,
“你瞧那个灯谜,我真是猜不出来。”
游跃安的目光移到姚莲心所指的那盏灯笼,上面写着两排墨字,
当路一颗麻,下雨开花,刮风结子。
游跃安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也想不出来谜底。
忽而听得人群中有人呼了一声“伞”,他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
站在灯盏前的人点头笑笑,“答案正确,当路一颗麻,下雨开花,刮风结子,便是伞。”
“恭喜这位哥儿,得到花灯一盏!”他朝人群中递过一盏精致的灯盏,引得周围的人不断侧目,垂涎不已。
姚莲心也有些心动,她目光追随那盏花灯好久,才弱弱道:“真好看。”
游跃安侧目看着她,“你喜欢那盏灯?”
姚莲心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清淡,
“那是旁人猜对了字谜得到的奖赏,我又没猜对。”
她还是有些懊恼,左顾右盼转移着注意力。
游跃安笑了一声,掰过姚莲心的肩膀,道:“谁说你猜不对了,那你猜猜我姓什么?”
姚莲心本来有些诧异,一听到他的话登时有些无奈,气笑道:“你干什么?”
但看着游跃安认真的模样,秉持着就陪他玩玩的心态,她也认认真真回答:“你姓游,怎么,我猜对了吗?”
游跃安笑开,“恭喜这位姑娘,你猜对了!”
“所以,”他从身后掏出那支刚刚买好的银簪,“这是你的奖赏。”
姚莲心本来不怎么在意,忽而看到游跃安手中的银簪,登时有些诧异,呆立在原地。
“这……”
“这是我方才买的,感觉很适合你。”游跃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晕开一抹红。
姚莲心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话,只安静地低着头。
游跃安抬起头,慢慢将银簪插在姚莲心的发髻之间,银色的莲花落在她发间,宛若莲花盛放在澄净的湖面上。
他喉结一滚,恋恋不舍地将手放下来。
姚莲心的眼神闪烁着,她迟钝地抬起手慢慢触及到头上的银簪,被银质的凉意惊到指尖。
两人面对面低头静默着,像涌动的人群中两个相对静立的雪人。
“谢谢。”姚莲心挤出来两句话,很轻很轻,但在二人之间格外清晰。
得到回应的游跃安眼睛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
两人慢慢继续往前走着,准备回客栈拿包袱,走过一段没有人的道路时,两旁的围墙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猎猎风声。
游跃安的神色一凛,心中不由得警觉起来,手慢慢抚上身侧的配件。
他感到有人在身后跟着他们,且来者不善。
脚步声逐渐靠近,似乎那人已经不屑于隐藏身份。
二人对视一眼,姚莲心咬着嘴唇点点头手摸上身侧剑柄。
几乎同一时刻,二人站定,抽出长剑抵在身前。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