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寻归人》醉酒画师

2、第二章（余毒1）

　　风雨潋醒来时身旁二人还未睡醒。

　　他转头看了看还没醒来的殷常宁。

　　此“女子”虽身着一袭粉色罗裙，仙姿佚貌，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姿态，豪放不羁的睡姿令人咋舌。

　　风雨潋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得凑近了些许。

　　他就这样仔细端详了这还在熟睡中的“女子”好一会儿，随后，他起身来到了不远处的小溪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一些过往之事。

　　风雨潋出身于亳州百草谷。

　　百草谷中的风氏家族世代居住于此，他们以医者仁心，救济天下有疾恶之人为己任。

　　历代百草谷谷主广收弟子，让许多珍贵的药方得以传承，不少身患疾恶，求医无门的人都会向百草谷中的医者求医。

　　就如江湖传闻所言那般，向百草谷中的医者求医，就几乎相当于是在给自己买命。

　　据说百草谷中的医者就像是在与阎王抢人似的，无论是多难医的病，他们总会有对症下药的药方，因此也鲜有在百草谷中丢了性命的病人。

　　当然也有例外，但那往往都是都是天命该绝之人，无药可医。

　　谷中的不少年轻弟子常年在谷外当游医。

　　一来是为了救济天下有疾恶之人，二来是去见识大山大川，看世间美景，丰富阅历。

　　谷中弟子除了要学习医术药学，还要学习风氏剑法，以防在当游医的时候不能自保。

　　风氏剑法，如风如影，若是练到了一定的境界，甚至能挥剑以风杀人而不见其剑影。

　　风雨潋是百草谷谷主风澜的长子，风澜对风雨潋尤其严苛，常常因为风雨潋在医术药学和剑法上犯的微小错误而对其进行严厉的惩罚。

　　好在风雨潋从小就天资过人，犯了一次的错就绝不会再犯第二次，渐渐的，风澜也就挑不出风雨潋的刺了。

　　这时，风雨潋看到有鱼在自己的倒影上游过，他立即将剑一把投入溪中。

　　不一会儿，风雨潋就提着三条鱼回来了。

　　此时，一大片鸟雀从树林中飞出，鸟雀的惊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二人。

　　凤溪看着向他们二人走来的风雨潋，他迷糊道：“雨潋哥哥醒了呀，哟，还有鱼？嗯？小疯子也醒了？”

　　风雨潋道：“都醒了？先起来吃些东西吧。”

　　“吃鱼吗？那我们来烤鱼吧，我去找生火的树枝。”说着，凤溪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也去！”殷常宁也坐起身来。

　　凤溪道：“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帮雨潋哥哥处理一下鱼吧。”

　　殷常宁思索道：“嗯......也行。”

　　风雨潋道：“好，那姑娘来就帮我一起处理一下鱼，凤溪去找生火的树枝。”

　　半晌，烤鱼要用到的东西基本上就准备好了，三人便围在了一起开始烤鱼。

　　良久，凤溪感叹：“小疯子，你这个人可是真胆大啊，我还从未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子。”

　　殷常宁疑惑道：“怎么？我胆子怎么大个法？”

　　凤溪道：“如今世道乱得很，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女子和我们两个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一起过夜，现在睡醒了还和我们一起吃东西，这是什么样的胆子才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啊？”

　　风雨潋道：“姑娘也是寻人心切，凤溪你就别逗人家姑娘了。”

　　凤溪无奈：“行行行，我不说了，鱼快好了，吃鱼。”

　　闻言，殷常宁白了凤溪一眼。

　　三人吃完了鱼后，又踏上了前往弦鸣宗的路。

　　行了半日，三人见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飘着炊烟的村子。

　　凤溪欣喜道：“终于见到有人住的地方了，去到之后我可要好好歇息一番！”

　　风雨潋道：“走吧，看样子，今晚就可以在有屋顶的房子里休息了。”

　　山路难行，行至山脚处时已是傍晚。

　　村口有一老妇正在赶鸭子回家，凤溪上前询问老妇村子里可有空房子，或者寺庙祠堂之类可以供旅人过夜休息的地方。

　　那老妇忧心仲仲道：“咱村子里在闹瘟疫，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在我们村子里过夜，要不然都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可怕的病症在你们身上。”

　　风雨潋有些疑惑：“瘟疫？婆婆，我是从百草谷中出来游历的游医，您能告诉我一下这是什么样的瘟疫吗？”

　　老妇一听风雨潋是百草谷来的游医，立马就给风雨潋跪了下来。

　　她一边对着风雨潋不停地磕头，一边哭着，口中还不停地对风雨潋说着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风雨潋赶紧扶起老妇，老妇却再次跪了下来。

　　她抱住了风雨潋的大腿哭喊道：“百草谷的游医居然会来我们这里，这是天意啊，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女儿，一定要救我女儿啊！”

　　风雨潋道：“您先说一下您女儿的情况，我好对症下药，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

　　老妇道：“好好，我和你说，和你说。”

　　老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道：“就三天前，我女儿三天前晚上和我说，她掉了一颗牙，我寻思着都十六岁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掉牙，结果我一去看，不得了，她掉的还是门牙！我就说......先睡觉，明儿一早我就去找大夫给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被我女儿哭着摇醒，她那会儿说话都已经口齿不清了，我仔细一看，我的老天爷啊，她的牙已经快要全部掉光了......”

　　她颤抖道：“我害怕极了，就赶紧去找村里的大夫，结果我发现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找村里的大夫看病。我一问人家才知道，那都是家里人牙掉了的，就在我问大夫该怎么办才好时，村里的大傻子柱子一路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他一边跑，头发就一边一缕缕地掉。”

　　殷常宁情不自禁“嘶”了一声，道：“这也太吓人了吧？”

　　老妇满脸惊恐：“是啊，可吓人了，大傻子柱子嘴里的牙早就掉光了，满嘴呜里哇啦的，也不知道在大喊些什么，只见柱子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大夫面前，他握着自己掉了的头发，对着大夫就是一顿喊。没办法，大夫只能给他喂了让他睡着的药，这病之前从来没有人得过，大夫也无能为力，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当我再次见到柱子时，他已经......他已经死在了村子里的水井旁......大张着嘴，头发牙齿都没了。最可怕的是，他的两个眼珠都掉了出来！全身还到处都是抓痕，很多地方都已经溃烂了，我害怕我的女儿也会变成这样，要是能救我女儿，你就是杀了我当药引子也行啊！”

　　风雨潋道：“这么说，这病是会传染的吗？”

　　老妇道：“不知道，但是我和我女儿一起待了这么久，也没见传染，那应该就不是传染的吧？也不知道这病是怎么得来的，我那姑娘现在天天都在闹自杀，我只能强行喂她吃睡觉的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风雨潋思索道：“如果不会传染，那看来这就不是瘟疫，您带我去看看您女儿吧，我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她。”

　　老妇连忙道：“好，好，你们随我来。”

　　说罢，老妇带着三人赶着鸭子回了村。

　　刚一进家门口的院子，三人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呜呜呜呜”的声音。

　　风雨潋赶忙上前推开门一看。

　　只见一个没有头发没有牙齿的人正在用布条想要勒死自己。

　　此时，这人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了。

　　风雨潋赶紧上前要夺走带子。

　　拉扯间，老妇和凤溪也赶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带子给夺了过来，那人又开始大哭起来。

　　因为没有牙齿，那人的哭声就像是怪物在嘶吼一样。

　　老妇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人，哭着道：“女儿啊，你要是死了娘怎么办？娘怎么办啊？”

　　见此情景，风雨潋再次上前查看了老妇女儿的情况。

　　虽然没有了头发和牙齿，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在此之前，这一定是一个样貌秀美的姑娘。

　　老妇在安抚好女儿后，她转过身来再一次向风雨潋下跪。

　　风雨潋连忙扶起老妇，他边扶边道：“婆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药能不能治得好您女儿，您别跪了，先坐吧，我来看看您女儿的情况。”

　　安抚好老妇后，风雨潋便去查看女子的病情。

　　女子害怕极了，缩进了被子中。

　　风雨潋解释道：“姑娘，在下是百草谷的游医，能让我查看你的病情吗？这样我才能够对症下药。”

　　在听到百草谷三个字后，女子从被子里冒出了一个头，紧接着，女子好像是对着风雨潋说了些什么，但因为没有牙齿，她根本就说不清楚，在场的也没有能听得懂的。

　　女子自己好像也知道没人能听清楚自己说的话，于是她慢慢地掀开了裹住自己的被子。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即便没了头发和牙齿依然可以称得上是个漂亮的人。

　　但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面全是血红的抓痕，估计都是她想要自尽时抓的。

　　见状，风雨潋问道：“姑娘识字吗？如果可以，把想说的写下来也行。”

　　女子在听了这话之后一个劲儿直摇头，但在摇了几下之后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又一个劲儿猛地点头。

　　于是殷常宁去把桌上放着的纸墨笔拿了过来让女子把想写的东西给写下来。

　　但是这女子并没有在纸上写字，而是在纸上画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

　　接着，她指了指画，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肚子，意思是自己吃了这块糕点后才会变这样的。

　　风雨潋道：“吃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后才会变成这样的，那看样子这就不是会传染的病了，这糕点是谁给你吃的你还记得吗？”

　　女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在画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艹”后，将纸举了起来给众人看。

　　“这是？什么意思？”风雨潋不解。

　　“艹？艹？”一旁的凤溪十分疑惑。

　　一直坐在床头的老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她兴奋道：“我想起来了！三天前傍晚的时候有个自称是苏公子的人，他说自己是别的村的人，我一看他那身打扮就知道他是那种纨绔子弟，他手里还提了个篮子，说是家里人做的糕点自己吃不完想分给大家吃。”

　　她顿了顿，继续道：“村里就有很多人去抢糕点吃，我上年纪了，抢不过年轻人，老远就看到我女儿也抢到了一块，就是这个桃花形状的糕点了......对了！我女儿就是那天晚上起开始掉的牙！就是那天！”

　　风雨潋追问：“苏公子？哦......那‘艹’应该就是苏公子的意思？姑娘虽不识字，但应该是见过‘苏’字，所以是凭着记忆才写的‘艹’？”

　　女子猛地点了点头。

　　风雨潋了然：“那这样看来，就是这个苏公子的糕点有问题了，婆婆，现在谁那里还有这种糕点吗？”

　　老妇道：“早没了，都吃了，谁会不吃抢来的糕点，难不成留着过年吗？”

　　“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下也没办法了。”风雨潋略感失望。

　　老妇慌忙道：“哎，不能这样啊！我求你了，什么药都行，先救救我的女儿吧！”

　　风雨潋道：“婆婆，我现在这里有一颗乌发丹，虽说只是长头发用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先试试了，如果好不了，没有那块糕点，在下实在是做不出解药，在下也是没有办法。”

　　老妇道：“乌发丹？那快拿出来给我的女儿吃啊！唉......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没了你爹，我不能再没了你啊！”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一旁的殷常宁道。

　　风雨潋望向了他：“什么办法？”

　　殷常宁道：“你先让姑娘吃乌发丹看看有没有效果，我们去挨家挨户地问谁家还有那糕点，虽然还有的可能性不大，但问了总比没问好。”

　　“挨家挨户问？”老妇道有些迟疑。

　　殷常宁道：“没错。”

　　凤溪道：“我也觉得可以一试。”

　　风雨潋道：“好，婆婆，那我们就去挨家挨户问一下吧，毕竟现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老妇无奈：“行，既然这是好办法，那你们就赶紧去问吧。”

　　风雨潋道：“嗯，那我们就先出门去问问村里的人了。”

　　说罢，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