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主线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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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篆从旅馆离开前往教堂后，留下苍蓝与荼靡两人。空气只能陷入一种难熬的沉默中。
别看荼靡平时活泼肆意，好像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可以聊个半晌，但那仅限在熟人面前。
到了陌生人前，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只能大打折扣，或许八杆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如果有伊波恩在，就连去买个零食问个价，都会全部由他去代劳。荼靡是很难主动开口的。
荼靡与苍蓝沉默的走在路边。
所有人都在跑，只有她们像乌龟与蜗牛一般正在缓慢步行。
是不是我们也跑几步比较好……？
这句话在舌尖翻来覆去的酝酿了好几遍，荼靡仍没能问出口。
可苍蓝也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冷美人表情沉如冰霜，看似生气模样。荼靡无从判断苍蓝的内心想法，不由得又一次为自己上不了台面的性格而沮丧。
如果伊波恩在就好了……
想到青梅竹马，荼靡忍不住叹息。可在这降至冰点的氛围中，她连叹息也不敢出声。
“我们要去哪儿？”最后还是由荼靡开口了。
苍蓝似顿了顿，看向荼靡。但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便收回视线，模棱两可道：“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说着，苍蓝回首望了眼，眉毛微拧，嘴唇闭合——荼靡捕捉到这个微表情，突然意识到，这是“担忧”的意思。
而骑士回望的方向，正是教堂。
一旦解读出对方心思，荼靡感觉自己好像陡然和对方拉近了距离。更何况她同样不放心前往了教堂的伊波恩和杜篆。
虽然杜篆好像知道很多的模样。但是通过这几天的旅行，她也清楚的意识到杜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体力极差身体还虚，单论战力的话荼靡绝对比她强。
再至于伊波恩，虽然平时与他玩笑都是他让着自己，可伊波恩终究也只是一个会受伤会流血的普通男孩子啊。
怎么就她一个人需要避灾、怎么就她一个人需要被保护？
荼靡放下纠结，也忘了对生人的怯弱，下定决心开口道：“苍蓝小姐！”
“我们果然还是回去教堂吧？”
“在这么大的火灾前人的力量本来就轻微，如果真遇到什么事，能多一个人帮手也是好的。所以……”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毫无征兆的，豆大的雨珠从空落下。短短一瞬之间，雨水呈瓢泼之势，砸懵了所有人。
远处火势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荼靡本准备的说服语句卡在喉中，与苍蓝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对方好些时候。
她有些尴尬的问道：“我们、还去吗？”
苍蓝仍然没什么表情，极尽冷漠的说：“她让我带你去避难。”言下之意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你去教堂。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荼靡也意识到，和这位寡言少语的骑士交流的最好方法可能并非是通过言语。
言语可以骗人。但是表情不会，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也不会。
荼靡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更不擅长和苍蓝这样的人沟通。
但她读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书恰好帮助她解决了这个困难。
荼靡注意到，苍蓝的手指紧闭，手臂绷紧且一直紧贴胸腔，是典型的防御姿态；但与此同时，即便荼靡靠近她，她也不会特意拉开两人距离，说明她防备的并非荼靡。
她是因为别的事情神经紧绷。
而苍蓝虽然言辞冷淡，目光却不怎么掩饰的多次看向身后。荼靡毫不怀疑她看的就是教会，即便她们已经隔得足够远，这里完全看不见教会的影子了。
苍蓝一直在担忧教会，但又不仅仅是在担忧教会。而更加让荼靡在意的是，降雨后苍蓝便是一脸的恍惚，明显得不需多做分析便能看出来。
这雨有什么含义吗？
或许不是错觉。降雨之时，荼靡听见苍蓝唤了一句：
「母亲」。
毫无缘由的，荼靡脑中浮现了“她”的身影。
还有伊波恩说出的：
——她是我们的【母亲】。
但是，荼靡并没有在这声幻听般的呼唤中迷失太久。
雨幕之中，就在对面的小巷，有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他的穿着很有职业特点，叫人绝对过目不忘。因为那是教堂神父的服装。
荼靡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在这个不同寻常的火灾夜晚，神父不呆在教堂，更不去担忧火势，却在这快要远离市区的羊肠小道里行迹匆匆？
而苍蓝也像被唤醒的猎犬般敏锐的抬起头，目光集中到小巷处，拔腿想追，却顾及照顾荼靡的职责而硬生生止步。
荼靡却没那么多担忧，比苍蓝更干脆的迈步走向了神父消失的方向：“我们追。”
苍蓝略一犹豫，但仍与荼靡并肩小跑向了神父消失处。
阴森的小巷蜿蜒杂乱。两人冒雨奔行，可沿着道路前进了不到十米，三个岔路口阻止了她们追迹。
“追丢了。”带着隐约的遗憾，苍蓝只能说出这个结论。
她看向荼靡，重新回到原本的任务，想继续带荼靡离开。却见荼靡蹲在巷口前，手指捻起一小块湿润的泥土，似在观察。
苍蓝有些好奇，但没有开口询问。她走到荼靡身后，想看看她在研究什么。
“你认识那个神父吗？”荼靡问。
“认识。”苍蓝答。
“告诉我他的大致体型、身高。可以的话还有兴趣爱好、衣着喜好。信息足够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追踪他。”
苍蓝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生动的惊讶神情。
她回忆着脑中的情报，如实答道：“身高目测为一米七以上，体重可能在70公斤左右。他平时就一直穿着黑袍，但在黑袍下面应该是普通男士西装。……对了，他总是穿着高档皮靴。”
顿了顿，苍蓝不太确信的描述起神父的喜好：“他经常看书。喜欢喝咖啡，也会喝酒。偶尔可以看见他叼着烟斗……”
“足够了。”荼靡打断了她。
荼靡笑道：“虽然大雨让信息收集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指向最中间的那条道路：“但是我找到了，符合目标对象的脚印。他就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苍蓝看着她们面前的三条小道，地面是由砖石铺就的。若是晴天，这路面或许能找到尘土的痕迹，可在这被大雨冲散线索的路面上，苍蓝甚至看不见所谓的“脚印”。
她有些惊奇的看向荼靡，荼靡再次对她露出笑容。
雨中，尽管两人都是湿漉漉的狼狈模样。若被伊波恩看到，一定会被调侃的形容为“水鬼”。
但苍蓝看着此时的荼靡，却隐隐感到了几分帅气。
聪慧的、理智的。足够依靠的、令人羡慕的，与她截然相反的女孩子。
但不同于荼靡。苍蓝跳过推理过程直接被告知了结果，其实她早已知晓了犯人。
“先抓住神父吧。如果被他逃掉，事情或许会变得更加麻烦。”
苍蓝直言道：“纵火的凶手就是神父。”
正在脑内猜想各种可能性的荼靡一脸懵逼的看向了苍蓝。
苍蓝不解他人表情的含义，只是继续说着：“但是他并非常人，精神处于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只是暂时无人发觉罢了。”
“如果你和我同去的话，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行为，你或许会遇到相当的危险。”
荼靡听到这里，本以为苍蓝是在嫌弃她的战斗力，想让她离开，自己一个人去安全的地方呆着。
没想到苍蓝会说：“我是「苍蓝骑士团」的一员，保护平民本就是我的职责。”
“如果你愿意与我同行的话，或许会遇见危险。但是，不用担心。”
苍蓝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不，我应该说，请你务必与我同行。前方或许还有这样的岔路口，而我并没有追迹犯人的能力。”
苍蓝向荼靡伸出了手：“要来吗？”
——这是荼靡第一次得到他人的认可。
她心潮澎湃的握住了那只手：“当然。”
她想，能够离开绵羊村，能够见到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
真是太好了……吗？
一刻之前，荼靡内心都是亢奋着的。
即使是在这大雨之中，即使她们都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姿态。
可是她还是很庆幸，能恰好遇见苍蓝，能恰好展现自己的能力。
一直到这一刻。
大雨之中，她们追逐对象终于逃窜到了尽头。
她们已经能看到神父的身影了。
他好像正在被一个人按压着。
她们靠近了。
神父没有继续奔逃，是因为那道人影拖住了他。
她们走得更近。
荼靡也看清了。
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对象。
——伊波恩。
伊波恩站在神父身后，神父一脸慌张的背对着伊波恩。
从这两人姿态来看，往善意的方向想，应该是伊波恩钳住了神父，正在对犯人进行最后的审问。
可是，伊波恩的神情却是那么柔和，像是在指点一只不小心犯了错的迷途羔羊。
16岁的少年不及神父高大。可不知为何，神父惊惧的蜷缩在一起，把自己团成了一只没有脖子、三层下巴的肉球。
伊波恩反而显得像是这只胆小宠物的主人，带着从容的淡定。他微微屈身，从背后凑近了神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雨声磅礴。
或许伊波恩早就察觉两位访客的到来，但因为这嘈杂的雨声遮掩，他并不担心他们的耳语被那两人听去。
待荼靡与苍蓝完全走近了，伊波恩对她们露出善良又无害的笑：“我抓住他了。他是纵火犯，一路从教堂逃出来。我亲眼见到了。”
一句话自然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与神父纠缠在这里。
苍蓝并不认识伊波恩，但“神父是纵火犯”这件事与她得知的情报一致。
伊波恩将神父交接给苍蓝，松了口气的模样，一如既往地与荼靡搭话道：“真是太惊心动魄了。不过我很幸运，刚好抓住了他。……话说回来，小花，这位是？”
荼靡就像才认识伊波恩一般。但是为了掩盖自己表情的端倪，她故意看向了另一边，半侧着身答道：“她是苍蓝。颛度姐姐让她带我去安全区，我们恰巧路过这儿。”
面对生人，苍蓝也恢复了寡言，只是对伊波恩点了点头。
“他该怎么办？”伊波恩问的是神父。
“我会看押他，明天交给镇长及城镇治安官处理。”苍蓝答毕，看向荼靡：“城镇的混乱已经平息，无需再行避难。你也遇到同伴，接下来应该不需要我保护。”
“你要离开了吗？”荼靡问了一句。
苍蓝点头。
两边就此告别。
剩下伊波恩与荼靡。
荼靡看了伊波恩一眼，伊波恩立刻察觉她的视线。发觉荼靡现在形象，立刻笑道：“你好像水鬼哦。”
荼靡却无心与他谈笑。
“累了？”伊波恩熟稔的拉起荼靡的手：“回去吧。”
荼靡看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不同于记忆中的温暖，它是冰凉的，毫无血色的。
荼靡想，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
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完了书库里的书。一千本，全部看完了。
而这一千本里面，与神学有关的，仅有一本。
几乎不含任何有效信息，讲的全都是常识一般的粗浅皮毛。尽管如此，我还是把它看完了。而且是翻来覆去的，不止一次的看完了。
我喜欢知识。喜欢研究。我向往着“万物之理”，也向往着“神学”。
我知道研究它会疯，但是我不在意。
我就是想要知识，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知识。
是你说，你不希望我疯掉，我才遏制住了我的欲望。
可是……
荼靡叹息出声。伊波恩又一次看了过来，面带担忧：“发生什么了吗？”
荼靡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有点累。”
“是啊，早点回去吧。我们都淋了一身的雨，还得小心别感冒了。”伊波恩答。
荼靡想，伊波恩啊……我知道你有秘密。
我知道你隐瞒着一些事，那些事从未对我说过。
就像我隐瞒着的秘密。
就像我也从未告诉过你，我会唇语术。
我看得见你在说什么。
你在对神父说，“你的任务到此为止。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你在对神父说，“接下来，成为我苏生的祭品吧。我需要你们的死亡。”
——明明是你对我说，“不要深入研究神学”。
——明明是你……
荼靡凝望青梅竹马握着她的那只手。
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所以，你又是什么呢？
荼靡才想起村子里的那个传说：
「神自此诞生，亦于此消亡。此地乃神降之地，此地乃神灭之所。」
伊波恩，他是神。
荼靡猛地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伊波恩。”
“怎……”伊波恩惊讶回头，但问句并没来得及说出口。
荼靡知道，如果是以往的玩闹，伊波恩不会认真与她动手。但这次不同。
这次不一样。
荼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手成拳，就用那只被伊波恩牵过的右手——
她狠狠向伊波恩的脸上揍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主线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