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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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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檀轻一开始并不接受她的道歉,一爪子把人拍开了。
邬眉一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松展了一下五指,倏然起身,走进厨房待了五分钟。
沈檀轻许久不见她的人影,“哈”了两声气,盯着厨房的方向瞧了五分钟,也忍不住了,摇着尾巴悄声走向厨房。
她在门口撞见了正巧出来的邬眉。
邬眉眉眼一舒,在她身边蹲下,递过去一颗蓝莓。
见她三两下吃完后,邬眉一把抱起猫上了餐桌,打开一小盒无糖无添加的酸奶,让沈檀轻浅尝了两口又收回去,抬手放在高一点的橱柜上。
沈檀轻不满:“喵!”
做猫真憋屈,喝个酸奶都不能喝满足了。
“先尝两口试试,万一你的身体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不是更加难受?”邬眉解释道。
这话说得也没错。
但沈檀轻还是小声“呜”了下,略微表示不满。
邬眉又给沈檀轻塞了一颗蓝莓,趁着她低头咀嚼,开始剥还有点烫手的水煮蛋。蛋壳很快落了一桌,露出其中的洁白细腻。
邬眉一撩眼皮,看见早就品尝完水果的小猫咪仰着头,动了动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全然一副贪吃鬼样。
在格外热切的注视下,邬眉缓缓抬手……先咬了一口蛋白。
丝毫没顾忌某只猫的期望。
眨眼间,猫耳就和长长的胡须一同垂下去,满面皆是失落。
邬眉只是咬了一小口,很快咽下去,有些含糊地说:“你不是不爱吃蛋白吗?”
猫的胡须向上翘动两下,没应声。
仿佛只是微风拂过。
“况且,猫也不能吃太多鸡蛋白,”邬眉慢慢剥离每一丝白色,只留下中心的一团明黄递到沈檀轻嘴边,“就和平常一样,我们分工解决掉早餐,一人一半……”
声音还未落,邬眉就察觉到了话里的错误……
她说了一个“平常”。
她之前和沈檀轻同在一个屋檐下时,把生活劈成了两半,一半揣在自己怀里,一半交给沈檀轻。有些时候,即使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会有两个人共同进行。
比如走进超市采购,邬眉只负责日用品与生鲜食物,零食与其他都交给沈檀轻亲自择选。
当然,她自己挑选的零食,最后也大多进了她的口。
这样的分工从不需要特地向对方说明,到了一定的时间与地点,自会明确。
然而这般无言的默契,也会有消匿的时刻。
或许是消匿在……某个深夜,邬眉去接未归的沈檀轻回家。她站在酒吧外,透过茶色的玻璃看到门里的沈檀轻。她背对着她,正在朝一群仍然兴致高昂的朋友挥手告别。
门里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门外……邬眉记得,沈檀轻推门出来的时候,她躲开了目光,不知为何不敢看。
她别扭地转身,视线向上,能看到昏黄的灯光与残破的梧桐叶。
那时深秋初冬,春夏长出来的生机早已凋零,绿叶也褪成了枯黄。寒风掠过,吹动一树的哗响,声音不大不小,却让邬眉感到一丝寂寥。
街边老旧的灯应景地闪烁一下,暗淡了片刻,灯下飞蛾四散,往外飞出了一道曲线。又在灯光再次亮起时,追赶似地飞了回去。
邬眉有一瞬觉得,沈檀轻不该推开酒吧的门,不该从热闹繁华地走向静默。
这好像不该是她走的路。
后来有一段时间,沈檀轻特别喜欢购物……不对,应该说沈檀轻买东西的频率一直很高,只是那段时间买的奢侈品更多了。她仿佛只是为了消费,不太在意物品本身,一回家就把一堆包包衣服饰品乱糟糟地放在沙发上,包装都懒得拆。
邬眉瞧见时,甚至生出一点不敢靠近的滋味。
她只认得出其中一两件,都是抵得上三个月工资的小玩意。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带着支架的鳄鱼皮风车,一件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实际也只能用来消磨时间的玩具,做工很精致,价格也实在美丽。
风车就摆在窗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沈檀轻今天早上还拨弄它玩了一会儿。
家里现在还有一个柜子,专门放着沈檀轻的东西。
她离开时,一件也没带走,可见那些东西都是能随意买下、随意丢弃的。
……
指尖忽然传来一点点刺痛,邬眉霎时从记忆里挣脱出来,低眉一看,一团黑黝黝张大了嘴巴,正用尖牙咬着她的手指。
咬人的架势做足了,但没用几分力气,看着吓人而已。
邬眉缓了口气,高悬的心也跟着落下。
她动了动指尖,轻声问:“松开吗?”
沈檀轻没松,反而又往皮肤里咬深了些。
指尖的一点疼却没加深。
“还是说——你想一整天咬着不放?”邬眉道。
不要。
沈檀轻横扫了一眼她,终于把猫嘴收了回去。
指尖留下的湿润痕迹触及空气,有些凉,让人不适。邬眉刚想抽几张纸来擦干,却停下了动作,转眼看着沈檀轻思量许久,仍然没动。
沈檀轻:“?”
这人干嘛?犹犹豫豫的,有什么企图?不会是觉得她接下来的动作明显有嫌弃的意思,还容易惹人伤心吧?
虽然……是有点,但也没有人会让别人顶着一指头口水度过一天的呀……
邬眉这点磨叽劲是什么意思,是认为她心思狭窄吗?
沈檀轻忽然发出一声略带尖刺的“喵”,神色微愠。
她伸出小短手,把一旁的纸巾盒子挪到邬眉跟前,从上往下拍了拍。
也不知邬眉的关注点长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然说:“嗯,你这个爪子,也抽不出来纸。”
“喵!”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连声猫叫,听着声音起伏间的节奏,怕是一时哄不好了。
正巧,这时门铃响起,有人来了。
可能是急于躲避沈檀轻的声音攻击,邬眉也没细想来人是谁,抽了张纸,一边擦拭,一边走向大门。
暂时忽视了餐桌上的黑猫。
短短几秒钟过去,铃声迅速由缓变躁。
邬眉匆匆回道:“来了。”
摁下门把手。
“喀哒。”
门开,铃声随之停下了。
门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说是陌生,因为邬眉确实不认识她,也不叫上来名字。然而看她的长相,又有几分熟悉。
一眼看去,面前人的打扮从发丝精致到了脚跟,穿着一身正装,偶有一丝凌乱也不醒目。与沈檀轻的那股矜贵气截然不同,是职场精英那一挂的,像是刚从办公室走出来。
她似是长了一双狐狸眼,却没有半点风情万种的味道。眼里有股劲,从里到外生长蔓延出来,仿佛深扎于地底的树根,千年万年都坚不可摧。
邬眉拧着眉沉默,似乎是在等陌生的女人先开口。
但她同样看着邬眉,闭口不言。
也不像是敲错门的。
大片冷淡的空气挤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造出了一座由“尴尬”两字组建成的城堡。
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站着,屋里还有个小祖宗要哄呢。
邬眉心想。
“我们,”她不咸不淡地说,“是否在哪里见过?”
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更加昂扬的喵叫声。对邬眉这句带着点搭讪意味的话表示出强烈不满。
邬眉:“……”
她想瞧一眼沈檀轻的境况,却在眼前人无形的威迫下,身体变得有些僵。
“你如果走错地方了……”
邬眉刚想开口,被陌生女人打断:“你好,我是沈檀轻的姐姐,沈嘉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