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Endless Rainy Day》玖遥

1、Chapter 1．1

　　透明的水滴沿着玻璃一丝丝慢慢地滑落下来，窗子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秦乔手中的电话“嘟嘟”地接通着，伴随着红色的光细微闪耀。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
　　秦乔正要挂掉的时候，电话突然从那头切断：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今天，挂的有些晚了呢。
　　不一会儿，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动着，秦乔打开，是夏树的短信。
　　怎么了？夏树问。
　　秦乔看了看窗外密密麻麻不间断倾倒下来的雨水，拇指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摁着
　　外面雨很大
　　我没有带伞
　　你来接我吧
　　低头想了想，她摁着发送键的手指不知为什么转移到了删除键，十五个字，三个回车，依次清除。
　　没事，就是想你了。附带一个微笑，发送成功。
　　巨大的雷声轰隆隆响彻她的耳膜，闪电在眼前放出明亮刺眼的光线，秦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冷。
　　夏树的短信回的很快。
　　秦乔，我正在工作，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
　　一样不耐烦的语气。
　　哦，我知道了，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秦乔刻意回的生疏。
　　每当这个时候夏树就会飞快地打电话过来说老婆大人真不好意思我错了虽然工作很忙但是我也不应该忽略你我不应该拿工作当借口可我刚刚真的在开会手机突然响了大家都看着我没办法接啊你原谅我吧。一口气说完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在电话那头喘。
　　秦乔想着，微笑地喝着刚刚泡好的咖啡愣神。天气预报上说京津冀地区有大雨到暴雨，局部地区甚至有大暴雨。
　　好长时间都没有下雨了，今年的天气比往年来得更加不正常，温室效应让这个她从小生长的城市的气候诡异到极点。秦乔看着那片生活在她之上的天空，一点一点地变得阴鹜肮脏，沙尘暴、一片片建立起来的工业园区、急速稀少的绿化带，曾经那个她爱的洁净城市，慢慢地已经体无完肤。
　　好像逐渐崩塌瓦解的信仰与爱。夏树曾经这样说过。
　　秦乔把双手捂在温暖的盛装着咖啡的杯子上取暖，白色的哈气从杯顶呼呼地冒了出来，衬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因为下雨而提前来临的夜晚显得不那么清冷难熬。
　　今天大家走的都很早呢。难得发善心一次的老板破例让大家提前下班，说是雨太大了怕大家拦不到车回家。于是一个半小时前她就看着整个个办公室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杂志社门口。秦乔没有带伞，原本放在储物柜里的那把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小叶姐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两个人撑一把伞上车各回各的住处就行，但是她很委婉的谢绝了。
　　要等老公来接你是吧？小叶姐笑得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跟秦乔说了再见，然后即消失在瓢泼的大雨中。留下一脸尴尬的她继续留守在办公室里。
　　两个小时以后。
　　夏树的电话没有来，短信也没有。雨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凶猛地拍打着脆弱的玻璃。秦乔想，夏树一定是公司出了什么急事，所以没时间跟她联系。所以她还是自己回家吧，顶着书拦辆出租车就到家门口了。
　　这么想着，她收拾好自己的包，拿着储物柜里废旧的报纸走出了办公室。路过公共办公区域的时候，她模糊地看见好像还有谁的桌前亮着灯光，那是昏黄的颜色，照得周围的空间里都有一丝丝暖色调的和谐。是还在加班吧，这么大的雨，不晓得回不回的去。
　　她和那些拼命工作的人是不同的，那些在公司里加班到夜晚的，一般都是外地来这儿工作的人，为了一个本地户口不得不找和自己学历能力相差甚远的工作，为了留在自己理想的城市拼命赚钱。秦乔不用，这里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回家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大学毕业以后她直接通过爸爸的关系到还不错的杂志社上班，做的是她喜欢编辑出版，写写稿子轻轻松松地拿着工资。因为背后有后台，上司一直是和和气气地跟她说话，周围的人和她相处得也不错。夏树本来也不是这个城市长大的，但是他因为成绩优异一早就被比较好的公司录取，他很努力，不像她一样散漫清闲，现在已经做到部门经理。夏树常常说她养尊处优，不明白社会竞争激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就笑着说我有个适应社会的老公就好了，夫妻俩都那么拼命怎么顾家呢。
　　走出杂志社大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积水填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秦乔把裤腿稍稍向上卷起来，打开手中的旧报纸顶在头上，飞快地跑向马路对面。雨水比她料想的大得多，仅仅只是过马路的一瞬，报纸已经被水龙头一样倾注下来的雨水浇得湿透了。
　　把打湿的报纸扔在身旁的垃圾桶里，秦乔很快就感受到大雨灌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遮蔽了。马路上稀稀落落的车开着，出租车里仿佛都坐着人。她拼命地挥手，看见远处似乎有一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牌子朝她开过来。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身上，秦乔坐在出租车里，年轻的身躯体现出美好的曲线。她的皮肤很白，原本嫣红的唇冻得有些发青，她一边指挥着出租车司机开往家的方向，一边拿出包里的纸巾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水，小心翼翼地把用过的纸巾收在自己包里。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狭小的出租车里显得格外刺耳。秦乔看着手机上陌生的来电，皱着纤细的眉头，迟迟不愿接起来。
　　她以为是夏树。夏树打电话来跟她道歉，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告诉她在家里准备了晚饭，叫她回家以后先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
　　然而不是。
　　手机的铃声持续坚定地响着，司机从前面回过头很奇怪地问她，小姐，电话不接么？
　　秦乔摁下了接听键，低沉好听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小乔，我是雅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