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77、第75章 对弈

　　“既然是由我提起，那么我就献丑，为各位开个头好了。”七皇子微微笑着，沉凝片刻，方才吟道，“我所选择的，乃是夏清潭所作《清平调》，春风拂栏露华浓。此是形容女子的花容月貌，也正如今日笄礼宴中的苏大小姐，那般倾国倾城。”
　　此话后半句，正是对着苏璃说的，还露出了和煦温暖的笑容。
　　苏璃已经连白眼都不想翻了，夏清潭剽窃了多少诗词句，她已经懒得去想了。而七皇子玩飞花令就玩呗，不就是想卖弄自己的文采学识，但现在还硬要借此来夸赞自己一番，搞得好像自己就一定会接受似的。
　　但不管怎样，答应了娘亲今天要礼貌那就贯彻吧，就不咬牙切齿过去一巴掌呼死他了。呼——冷静，冷静。
　　顿时，一众宾客又渐渐喧哗了起来，看向七皇子的目光，也有些暧昧难明了起来。的确，就如之前某位公子哥所说，各家公子欣赏苏大小姐的倾世美貌不假，甚至因苏大小姐而迷醉也大有人在，可是真的想与她结成伴侣的，还真不一定有多少。原因也很简单，苏大小姐这闹腾不消停的脾性，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这般性子，当朋友当兄弟都不失为一桩美事。可若是真的要娶回家当妻子？那还是摇头比较快！
　　所以，七皇子这样的话语，自然是引起了一众人看热闹的心思。这位醉心于诗书风月的皇家子弟，莫不是对苏大小姐也动了心？
　　当然，还有不少人看向了江二公子。江翰语心悦苏大小姐的事，可谓是人尽皆知。据闻，江家这次前来，可是打了趁着苏大小姐笄礼之宴结为姻亲的心思呢！
　　江二公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之色，还微微抿了一口清酒，嘴角还漾起了合乎礼数的淡淡微笑。情敌么？阿璃这般的可人儿，没人与我竞争，反倒觉得无趣呢！好在，你来了，那我陪着你便是！
　　于是乎，江翰语起身，极尽和煦地说道：“既然殿下有心钻研诗书礼乐，江某曾自诩精于此，自然期待与殿下对弈一番。以‘春’字作令，那么，江某所续，便是李涯所作《关山游记（其二）》，暮春惊落碧沙鸥。此处虽写的是李诗人在关山所见之景，可他同样是在关山觅得佳偶，这里是表述了他见得美人时的感慨，伊人一笑，醉落飞鸟，由此可见得美人之美，是何等的翩若惊鸿。”
　　妙啊！
　　江翰语不仅仅是接下了这飞花令，还沿用了同样是夸赞女子之美的诗句，虽是被动接招，但这一点却是完全不落下风。此话一出，一众人的兴致便是更高了。
　　苏璃微微一惊，这诗句并非是夏清潭所作，也就应该是诺德尔撒的本土诗人咯？虽说姓李的诗人确实挺多的，什么李白、李贺、李煜、李商隐，但貌似没有李涯这一号人物吧？而且这句诗自己也闻所未闻，难怪写的这么烂，原来不是我大中华的诗人写的。不过，话说这俩人是在这开起了诗词赏析会了？灵梦公主还说是好戏呢，听得属实有些犯困……
　　啪啪啪——
　　七皇子倒是鼓起掌来，笑道：“江公子所接，自是妙极，那么我就接下这一局了。”
　　话罢，便是沉凝了片刻。桌上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这已经摆明了就是七皇子对江二公子的挑战，其他人自然不会横插一足，惹得两边人都不满意，那就安安心心观赏这场大戏吧。
　　相比于很多人看热闹的心思，花璇郡主此时可就不太开心了。她微微咬着牙，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插着一块萝卜，把那晶亮剔透的萝卜刺成一副稀烂的模样，好一出“人间惨剧”。
　　江二公子那般如天上皓月的人物，怎么就看上了那姓苏的家伙？身高又不高，身材也不如我，礼仪举止那更是一塌糊涂，也就姿色勉勉强强和我相仿，江二公子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呢？想在甚至因为她，和七皇子争风吃醋，不值得呀！七皇子虽说是个闲散皇子，未来也就是个逍遥王爷，但至少还是宇文皇家的人啊，江二公子这么做不明智啊！
　　想不通呐……花璇郡主苦着一张小脸，心中郁结。
　　而在她心中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之时，七皇子已经把下句接出来了：“此处，我便接杜子笙所作《田庄春酒》之句‘月眠春风屠苏醉’。整首诗虽是言述田庄之酒的浓醇，但熟悉杜子笙生平应该很清楚，作诗之时他才因调职与青梅竹马分离，所经田庄饮下屠苏酒，便借此抒发对那数百里之外伊人的相思之情。此情，天地可鉴。”
　　最后一句话，倒是七皇子偏过头来对着苏璃说的，原本温和的表情这时却变作款款深情，似乎这句话并非是指那什么肚子生……啊呸，杜子笙和他青梅竹马似的，而是指七皇子对苏大小姐的深情。
　　想到这里，苏璃寒毛乍起，一股冷意从后颈顺着脊椎一直蔓延到全身各处，鸡皮疙瘩都吓掉了一地，屁股都几乎坐不住了。天地可鉴？鉴你个大头鬼啊！我现在只想拿剑劈死你个混球！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苏璃此刻全然忘了娘亲的嘱咐，或者说假装忘了，她现在只想逃避！这些人太可怕了，正值自己的笄礼，她也不太好意思硬邦邦地怼回去，那就溜之大吉吧！这两人斗，就让他们斗吧，反正不管哪一个自己都不可能要的！
　　于是乎，她低声和灵梦公主说了一句，便要准备离开。灵梦公主对此也只是偷笑了两声，表示理解，但还是说了一句可怜她七哥准备了那么久了。
　　于是乎，苏璃起身，但这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就连正在思考接下一句的江翰语也看了过来，目光有些惊愕。当然，在他眼里，他以为是七皇子那句“天地可鉴”打动了苏大小姐，当即便是有些懊恼……
　　苏璃自知还是要找个合理的借口，自己答应过娘亲的，不在笄礼肆意妄为，那就现编理由吧。然后呢，苏璃便带着些许歉意地道：“诸位，很抱歉，小女子并不能再多陪各位了。方才饮的那盅酒，让我现在还有些不太舒服。望诸位能在此宴诗酒尽欢，苏璃失陪了。”
　　此话一出，很显然的，招起了一片若有所思的目光。此时正值七皇子和江二公子为美人争雄的时候，苏大小姐作为争论的中心点，此时却要离开，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至于她的说辞……睁大眼睛看看好吧？人家站得稳说得顺，眼神清明澈净，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了？就算真的不舒服，怕也是被这两位才子给逼出来的……
　　虽然一众人都没说什么，人家苏大小姐看不上这俩就看不上呗，和我们这群看热闹的有什么关系？但是吧，人群中总有那么些正气凛然之士，比如——花璇郡主。
　　花璇郡主看见江翰语那淡淡惆怅与清愁的脸色时，顿时对某人咬牙切齿了起来。人家江公子正在对飞花令呢，这矮子怎么如此的不识大体？丝毫不懂礼法，简直是荒唐至极。当即，她便是起身，挤出一抹淡笑说道：“敢问苏大小姐，不觉得自己所为有失礼法吗？七皇子殿下正与江二公子对弈飞花令，给我们带来一场诗词盛宴，苏大小姐此时打断江二公子的思绪说要离去，未免有些不妥吧？”
　　哦豁，这死对头，这就出来捣乱了？
　　苏璃眉间轻蹙，但迅速又归作礼貌性的微笑，依然是略带几分歉意地说道：“对于打断七皇子殿下与江二公子的对弈，苏璃自是感到很抱歉。但事出有因，小女子突感不适，并不太适合留在喧闹的环境中，这才决定暂行离开的。我苏家的菜肴，我自信是极好的，自是不会亏待各位的酒宴，那么我留存与否，意义真的很大么？”
　　漂亮的回击！
　　李锦钰微微眯起了眼睛，传闻这苏大小姐不识规矩礼法，看来也仅仅只是个传闻罢了。这一番话，先再次致歉，把自己带来的一定负面影响先削减几分，然后晓之以情，述说自身身体不适，既然都这么说了，你总不能强行说她假装抱恙吧？那岂不是显得胡搅蛮缠、太没教养一般？动之以理，的确，宴会已进行到了一个热闹的阶段，更有二位才子对弈飞花令，大家都兴趣都集中在他们的诗词文化修养上，苏大小姐的惊艳程度已经降至很低了，她的存在与否确实不是很重要了。而且，他们二人的对弈，总把一众人的目光引到苏璃身上，这总归是有些失礼的，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便是再大大咧咧，也不太好意思总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吧？
　　所以，这个回答，可谓是漂亮之极，直接还击了花璇郡主的诘问。
　　而花璇郡主挑了挑眉，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伶俐了许多？
　　不过她没有太过在意，转而说道：“苏大小姐身体不适，回避休憩自然是应当的。只是我花璇不太能想明白一件事，苏大小姐径自离去便可，为什么偏要出言打断这场精彩的对弈呢？难道说苏大小姐想要偏帮于七皇子殿下，这才打断了江二公子的思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