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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陵容有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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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巧,众人刚送完礼物,皇上就过来了。
这是甄嬛入宫后第一次见皇上。
还是老样子。
一同道过万福,端妃便到华妃对面坐着了,皇上皇后一左一右,侍女奉上茶水。
丽嫔的眼里暗藏着思念,皇上政务繁忙,新人进宫后,仅有的来后宫的几日也多是新人,已是一月未见了。
华妃瞧着她,心里嗤笑,一颗心挂在皇帝身上总有摔破的时候,不过,她倒也没什么嘲笑别人的资本。
这也是三人回来后头一回一齐在皇上跟前。
故人故景,难免回想起从前,往事历历在目,现在欢宜香还在华妃的翊坤宫点着,如何不恨,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人家是帝王君主,主掌生杀。
可说起做君王,皇上虽然爱做鸟尽弓藏之事,但勤政二字是担当的起的,前世到了后几年,虽然体力视力都不济,却也不肯落下政务。
若为前世旧怨报仇,定会使得江山动荡,夺嫡之乱刚过,他人党羽本就虎视眈眈,几桩前世仇要叫天下不得安生,倒也不至于。
只要不重蹈覆辙,保得亲友安康,心头怨恨就自己咽下吧。
胤禛看着小女儿,脸上温和了许多,“公主满月,今早起来朕见落雪了,出门就想好了公主的封号,白雪知冬信,玄序正是冬季的意思,公主封号就叫玄信。”
玄序之信,倒也不错,只是到底没什么珍贵期许,甄嬛不太瞧得上,当年胧月的封号也是异曲同工。
眼见温宜在旁边,也有日子没去看温宜了,皇上正要询问两句。
恰巧转头间就看见站的颇远的甄嬛,才想起来,貌似是因为抱病将牌子撤下去了,兴趣上来“熹常在身子可好了?怎的站的那样远,走近前来。”
甄嬛小小迈了两步低声道“回皇上的话,太医照料精心,只是臣妾个人不争气,尚且得吃几服药。如今才有两分起色,怕离得近了将病气过给公主,是故不曾上前。”
皇上一看,果真身形纤弱,面色恍白。
“原是如此,病去如抽丝。那就好生休养,养好了朕去看你。”胤禛安慰道。
端妃正好也已倦怠,虽然近期身体好转许多,但多年亏空哪是轻易补得回来的。坐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此时面露疲惫,可身为主人家不好退场。
皇后见此同皇上说“皇上,公主满月,端妃早起操持,芳贵人刚出月子也要小心,地气到底寒凉,咱们改日再来吧。”
今日早朝事多,又与大臣谈论许久,确实也疲乏了,胤禛起身,众人一同出了延庆殿的门。
胤禛回头看着芳贵人与端妃“外边寒气重,你们气虚体弱合该小心,穿戴厚实些,不必远送。”
皇上细心的体谅摆在眼前,谁又不觉得自己在皇上心头有块位置呢?
看着众人走远,连衣裳的色彩都被雪光模糊起来,延庆殿的下人阖上了大门,将里面的人影遮住,外边的人声也隔开。
在雪中,芳贵人觉得端妃娘娘有些难过。
想是少年情愫再被勾起,又只能被雪掩埋。
雪花敲在伞上,初雪湿重,声音沉且绵,芳贵人开口说“娘娘,我平日畏寒烧的炭多,只怕玄信上火,今夜叫她搬过来吧,回去我就叫人收拾东西送过来。”
端妃神思立马被扯过来“今夜就搬来?”
看着她亮起来的眉眼,闺名罗凝寒的芳贵人轻轻笑了一声“今夜就搬来。”
端妃欣喜的很,原以为芳贵人不舍得女儿,却不想今夜真淑就过来了,她嘱咐道“你我私下不必称呼公主封号,与他人也有个远近之分。”
芳贵人也高兴起来,端妃娘娘还是认她是孩子娘亲的。
走到门口,掀帘进门,端妃又回望门廊,目光迟迟不曾收回。
芳贵人抖了抖衣角的雪花,孕期皇上问也不问,她也愁,夜里也沾湿枕巾,若是日后皇上仍然不来,只怕这辈子就在延庆殿与女儿和端妃相伴了。
她与皇上情分不深,皇上喜欢她美貌,喜欢她行事骄矜却对他温顺,她看重恩宠能过得好些,荣及家族,初入宫时的情意与仰慕,在年年岁岁中被缓缓磨平慢慢消散了,此时提起,只泛起涩意。
皇上不来,她哭过自己再无出头之日,可皇上总得来看看女儿,她会抓住机会的。
端妃娘娘是最早入府的,二十几年啊,年年似水,都深藏在雪花翻飞间了。
吉祥把门帘放下,故意说道“娘娘,公主还在里间,别吹着冷风。”
端妃这才回过神来,“是,真淑还小,看本宫,太不小心。吉祥叫人把飘进来的雪花清扫了吧。”
芳贵人想,都是下雪的错。
埋故旧情思,掩情郎形貌。若非雪花遮眼,怎么昔年往事都记不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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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进了冬日,陵容书读了不少,字也大有进步,风骨虽浅但字形秀美,行事更是大大方方。
读书让人抬头,书里的内容从来都是给人自信的东西。
甄嬛打算让陵容在新年前有宠,近几日都在规划此事。
若要成事,还得眉庄抛砖引玉。
陵容来时,就见甄嬛正拿了些好布料摆在桌子上,叫陵容给三个人一人绣一件手帕,陵容擅长此道,不过两个时辰就弄出来三张清雅又精巧的帕子。
皇上到眉庄这里时,夜里梳洗,眉庄拿起帕子擦手,腕白肌红,削葱玉手细圆无节,隐没在帕子里,皇上难免心猿意马,伸出手连带帕子一起握住把玩,眉庄见状将手帕抽出来搁置到枕边。
皇上果然询问“什么帕子,那样在意。”
“姐妹相赠,不论情谊,便是料子和绣工也值几金。若是皱了,臣妾可是心疼。”
“如此珍贵,不也拿来擦手。”
“也只敢擦手。若是不用,哪显得出喜爱。”
“喜爱难道不是更该珍藏?”
“放在心里喜爱谁又能知道。”
“怪朕不来了?”
“臣妾是说手帕。”
“朕以后常来。”
眉庄不说话,胤禛笑起来,也不打趣她,只说“宫里谁有这样好的手艺,朕倒是不知道。”
眉庄咽下心中悸动,告诫自己进宫来要的是皇上的敬重,而非耽溺情爱,皇上出了存菊堂的门只怕就将此话抛在脑后了,若当了真,记在心里,他日妒火横生,难保不做下错事,与初衷背道而驰。
“是储秀宫的安妹妹,臣妾闲暇打牌赢来的。”
当然是谎话,打牌谁赢得了陵容,输的嬛儿都快学会出千了。
“莫不是牌技很差,才连手帕都输与你。”皇上好奇道。
“哪能那样玩。只用竹筹计数,最后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个要求。”
“那你就只要她绣件手帕。”
眉庄靠在胤禛的怀里“难不成要一口气把人家家当都要来?太没赌品,只怕安妹妹叫人把臣妾打出门去。”
“储秀宫,与欣常在同住。倒是没什么印象。”皇上思忖着。
“贵人尚且爱忘事,何况是皇上您呐?去看看安妹妹,自然就想起了。”
“朕保证不忘了你。”他说笑着。
眉庄把种子埋下了,却几天也没个声响。
甄嬛有些着急,打算再换个法子了。
又过了几日,皇上突然翻了陵容的牌子。
这一次,陵容终于如愿以偿,成了皇上的心头好,得封常在。
如今只比甄嬛这个熹常在低半头了。
这样娇怯窈窕的美人,尚且是宫中独一份,宫里大多是秀丽端庄或者明媚张扬的女子。
眉庄高兴之余,感叹这短短几月,就叫她习惯了皇上若即若离的态度,那是个很会给女子伤心尝的人。
陵容从来都是为了达到目标能按部就班隐忍等待的人,皇上喜欢她娇怯她就时不时露出那样的神情,皇上喜欢红袖添香,她就听着,偶尔念几句,就叫皇上惊喜不已。
胤禛压根没想到一个县丞之女竟还有些见识。
你看,你不期待她有什么,她却真有,就叫人惊喜起来。
有一回皇上读书,读到心头好句,念出声来:日暮登春山,山鲜云复轻。远近看春色,踟蹰新月明。
陵容坐在妆台梳发,将诗句轻声唱了出来,悦耳宛转。
皇上十分喜爱,直赞遏云绕梁。
此后常常叫她唱些词句,与她讲些书文,教她作些小诗,她就认真听着。
胤禛自小读书刻苦用功,先皇在功课方面极其严格,做阿哥时一丝不苟的遵守先皇吩咐的一百二十遍读书法,幼年就能熟背经书。
时常给她讲些学问,陵容很是受益。
偶然间皇上发现自己这位常在字写得竟也不错,只是颇为眼熟,却不记得像谁。
“你这字,倒有几分熟悉。”
“臣妾的字是学眉姐姐的,只是有形无神,差的还远。”陵容放下笔轻抚墨痕。
“原是眉庄,她教你写字?”胤禛有些疑心,莫不是窥得他喜好特意教授?
陵容羞赧的笑了一下“是臣妾打牌赢来的,罚她替写本字帖给臣妾。臣妾想把字写得漂亮些,却没有好的字帖,只好借机劳烦姐姐。”
胤禛却记得之前她还输了件手帕在眉庄那“你们倒是有输有赢。”
“不是臣妾向您夸嘴,臣妾是有输有赢,姐姐们是有输求赢,也只在刚玩那几回赢过臣妾。”陵容难得的张扬叫胤禛看的稀奇。
“真玩的这样好?怎么还把帕子输给眉庄?”他有意打趣。
“皇上还知道这事?眉姐姐是不是珍惜极了?”陵容笃定的说。
胤禛挑眉默认。
“若不是她们输得太惨,臣妾有意相让,眉姐姐哪得的着帕子。为数不多的战利品,眉姐姐当然要珍惜。”陵容的表情很是鲜活,嘟嘟囔囔的十分可爱。
“人家输的那么惨,你怎么不多让几回?”
陵容睁大一下眼睛“臣妾都已经极不用心的玩了,拆了多少好牌,她们还是赢不过,只差臣妾明牌打了。每回几次就输光,臣妾还要把赢来的竹筹再借给她们,十出十归,一点不克扣,若是扮演黑心钱庄,不叫她们九出十三归就不错了。饶是如此,每回最后一把都玩赖不给竹筹。”
皇上笑道“果真黑心。”
不过,话说回来,谁最后一把输了还给钱啊?给钱那还叫玩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