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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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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茯秋回到家中,林婶婶见她神情比出去前还要不开心,笑着问她怎么了。
许茯秋长叹口气,单手撑住下巴,想了想,感叹道。
“我只是觉得我挺庆幸的,能碰见婶婶和叔叔。”
林婶婶莞然一笑,点点她额头,似玩笑又似认真道:“傻孩子,遇见你,才是叔叔婶婶的庆幸。”
许茯秋茫然,婶婶这话说得好动听呀,又有些令人不好意思。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眨眼间,就到了任务最后一天。
许茯秋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问范叔叔有关搜寻刘氏的进度,范叔叔摇摇头说这件事涉及机密,武大没有外漏给任何人。
他看着五大三粗,也喜欢在范家抱怨,但能当上一府快班捕头的人,又怎会真如表面那般胸大无脑。
武大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今日是开堂衙审的日子。
张氏被押入大牢已有三日,跟她同大牢的两位女子,一个是杀父案,一个是伤公婆案。
杀父案那个女子常年遭受丈夫拳打脚踢,被打掉过两个孩子,这也就算了,某次妹妹过来看望她,那个畜生竟将主意打到她亲妹妹身上,幸好她赶去及时,不然那个畜生就要得手了,然而畜生一点也不后悔,反倒笑嘻嘻地说:反正妹妹身子已经被他看了,他这就去求老丈人将妹妹嫁过来,除了他还有谁能要妹妹啊。
当时她脑子一片空白,等回过神,她已经拿剪刀扎死了那个畜生。
她一点也不后悔,冷静吩咐妹妹赶紧离开,就说她没用午膳早就离开了,至于她为啥杀了畜生,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理由。
在大牢里,她笑得开怀,说早就想一刀砍死那个畜生了,婚后的日子,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不,生不如死。
至于另一个伤公婆案子,因为公公趁着夜半想要对她下手,她一刀剪掉了那个老畜生的废料。
听完两个女子的故事,再听到她的故事,两位女子不免神伤,为何世上总是女子多苦难,那个剪掉公公废料的性情女子更是气愤不已。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能妥协,我们也就算了,你是无辜的,凭什么被那个狗东西诬陷。”
张氏扯了扯唇,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至今不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还记得当初被父母问及王四郎,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想到每日清晨起来,窗前总有一束小小的黄花,后院不远处,是王四郎朝这边眺望的身影。
她羞涩低下头,没有吭声,父母却明白了她的想法。
后来她顺利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他待她比含在嘴中的云片糕还要甜,她时常觉得她是世上最受命运眷顾的人,父母此生没有儿子,将所有的爱尽数倾到她身上,相公是父亲底下学徒,担着恩情,心中对她一往情深,两个儿女乖巧伶俐,他们早早商量好将来把儿子送入学堂,他要是能考个举人出来,他们家祖坟就冒青烟了。
但爹娘去世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再经常回家,偶尔回来身上沾染上女人的脂粉味儿。
痛苦吗?当然是痛苦的,她不敢置信这一切,不敢相信他会变心,但越来越迟的归家告诉她,男人之前一切都是装的。
她却不敢揭露他真面目,饭馆早已全数交给了他,儿子还小,女儿甚至还在哺乳,她是想着等她偷偷学会经营饭馆,等女儿稍微大一点,她再想办法跟他撕破脸赶走他,但不等她实施这一切,他将那个表妹接回了家。
她心中冷漠,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普通表兄妹关系,但这段时间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不在乎他跟谁有牵扯,她只想握住饭馆,想办法留下孩子,彻底跟他断绝关系。
但那个表妹显然带着任务过来,每日监督她,牵扯她精力,让她抽不出心思去掌控饭馆。
那个表妹甚至做出丢掉她女儿的行为,那一次她彻底动怒,跟他撕破脸,他却转头陷害她进了牢狱。
临走前,他威胁她,想想家中那对儿女,让她老老实实认下这个罪责。
张氏实在没办法了,她此刻就像跳上岸快要窒息而死的鱼,没有谁能带给她救赎。
狱卒来提她时,她麻木站起身,心中迷惘痛苦,此生此刻她最想得是,要是回到爹娘还在该多好啊,爹娘在她可以一直无忧无虑,没有人会伤害她,没有人能伤害她的孩子,没有人能夺走她的一切。
再来一次,她会义无反顾拒绝王四郎。
衙门外,许茯秋和林婶婶过来探听审判情况。
许茯秋手指揪着手心,目光扫视跟前蓝色荧幕,上面东西仍旧未变。
【即时任务:找到躲在船舱里的刘氏,限时三日(三/三)】
她有些焦急,怎么回事?难道武伯伯没有找到刘氏吗?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
任务完不成当然有惩罚,不过一般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惩罚,类似真心话大冒险那种,比如说冲到街上送给第十个人一百文钱这样子,她倒不是担心惩罚。
心下有些沮丧,她是不是太依赖范叔叔和武伯伯了。
但是让她去找,横跨整个常德府的那条河,她独自一人根本没办法搜寻,别说三日,就是三个月也搜不完。
她不得不依赖两人。
这个时候又有些无奈,要是线索提示得再明显些就好了,比如哪个水段的船舱,那她就知道去哪里找人了。
她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人不能太过贪婪,浮生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两声锣响,一阵“威武”声,堂上提张氏上堂,底下还有原告王四郎及讼师,开审后,先是讼念一遍状告词,紧接着两边讼师对此展开争论,听闻张氏这边讼师是其爹娘好友不忍张氏落此下场特意请来的,想着就算判罪也尽量判轻点,好让一双儿女别年纪尚幼就没了母亲。
张氏跪在堂下,脸上没了斗志,一副任由旁人说生说死的模样。
给她作讼的讼师摇摇头,事主已经没了志气,他就算再能言善辩又有何用处呢。
短短几回,对面讼师已经压得这边提不起精神气。
许茯秋不由着急,尤其瞥见王四郎垂下头,面上却隐隐透出得意,她咬咬牙,若不是外面围观者不得喧哗,她非得出声鼓励张氏一二。
“好了,”上面拍堂木,咳嗽一声,问,“双方可还有证人证词,如果没有,容本官同左右讨论一二,便可下定。”
“有,”范云奚忽然出现,他朝上面老大人拱手,没有下跪,他身上有功名,见官可以不跪,“还请大人容我们请出一位证人。”
“哦?”上首杜同知捋了捋胡须,朝范云奚笑笑,“那就请上来吧。”
外头,许茯秋睁大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不是,叔叔不是在教习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婶婶笑得高深莫测:“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忍心见无辜女子被人算计丢了性命,遂出手相助一二。”
许茯秋看看她,再看看里头的范叔叔,总觉得他们好似在打什么只有她不知道的哑谜。
不过见到范叔叔,她彻底放下心了。
既然范叔叔能出现在这里,想来已有十全把握,而把握的底气之一,就是失踪的犯人刘氏。
果不其然,随着范云奚话语落下,武大押着肚子鼓起的刘氏出现在大堂。
看见刘氏,外面哗声骤起。
“这,这是表妹刘氏?”
“对,没错,我认得王四郎一家,这女子确实是刘氏。”
“她没死啊?还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啊?”
“你傻啊,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说孩子是谁的。”
看见突然出现的刘氏,王四郎神色瞬时慌张,他惊惶四处展望,还想为自己狡辩。
“表妹,表妹你没死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原来是我冤枉了娘子,我这,我这也是无心之失,我以为表妹你已经死了。”
他慌慌张张朝张氏解释,而张氏愣愣地盯着刘氏的肚子,神情一时既悲又喜。
武大把刘氏押过来,推了她一把,她扑通一下摔到王四郎身边,抓住他胳膊,咬住唇神色犹豫。
“表哥,你别演了,武捕头已经拿到了小丫一家的口供,我们无力翻身了。”
王四郎难以置信,一把推开她,神色癫狂道:“什么证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故意演这一出,好陷害我,破坏我的家庭,亏我原先还为你说好话,以为你还像原先那般单纯善良,原来是我看错眼了。”
刘氏怔怔的,神情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想到临到关头,表哥居然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
一旁身形狼狈,表情却一点也不狼狈的张氏冷笑一声,她早就看透了王四郎的为人,对现下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惊讶。
甚至多了分释然,想到她跟这样冷血的畜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就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还好,日后不会了。
王四郎想得好,只要不承认,就不能断他的案,但显然,断案更偏重证据,他此时咬牙不承认也只是一时嘴硬罢了。
杜同知拿到范云奚递上来的证据,对比小丫反水的证词,还有刘氏还活着这件事,很明显得出,张氏是被诬陷的,随即拍堂木当堂释放,让她完事就可以回家了。
张氏没忍住热泪盈眶。
她还以为,她不可能得到救赎了,没想到会有那样一些人关注着她的命运,愿意努力来拯救她。
她站起身,踉跄来到范云奚跟前,不停鞠躬感谢。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范先生,我认得您,您一直是我心中敬仰的人物。”
她捂住嘴,如无意外,她孩子将来也会考取范先生的学堂,当初她和王四郎几经对比城中学堂,最后统一认定,范先生所办学堂是最值得去的学堂。
城中无人不知,范氏学堂规模不大,细数下来不过十几位学生,范云奚收学生贵精不贵多,因带出去好几位秀才举人,私塾名气在外,不少显贵富商都把孩子往他那里送,但也由此导致范氏学堂门槛高出寻常学塾不少。
他们夫妻当时还在讨论,考学塾之前,要为儿子挑选几本书,诸如《三字经》《百家姓》之类,增加孩子考取竞争的机会,但不过眨眼,物是人非,当时已是寻常。
范云奚宽慰地用扇子搀住她,安抚道:“常言道柳暗花明,张娘子历经苦难,日后势必否极泰来,洪福齐天。”
“谢谢您,”张娘子抹去泪水,蔚然一笑,“没想到您愿意为我的事情奔波。”
范云奚摇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顿了顿,“况且,我也不想让家中孩子失望。”
许茯秋和林娘子迎着走过来,许茯秋激动不已,围着范云奚来回转悠。
“范叔叔,你实在是太帅了!”
在自家人跟前,范云奚抽回扇子,随意一展,整个英姿飒爽的身姿,温润一笑。
“小事,小事。”
许茯秋被逗得咯咯笑,范云奚装了会儿,收起扇子,对张娘子和赶过来的武大道。
“这件事我出力不多,主要还是武兄和茯秋,你们二人一人提供线索,一人四处奔波,当属一句英雄意气。”
闻听此言,张娘子立马朝两人行礼,被许茯秋拦住,武大摆摆手说。
“身在其位,为民请命,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张娘子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在大牢里呆了三天,就算没受刑,吃的睡的还有心理压力都能把人折磨疯。
许茯秋挽住张娘子胳膊,问:“张婶婶,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张娘子虚弱地朝林娘子和许茯秋笑笑:“谢谢两位,不过我家中族伯来了,就不劳烦几位了。”
目送张娘子被人搀扶离开,武大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冤枉一个好人。
想到这,他拍拍范云奚肩膀,道:“范兄,多亏你及时提醒啊。”
又对许茯秋说:“好家伙,你是怎么想到船舱的,要不是你是个姑娘家,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许茯秋难得赧然,这个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转述浮生的线索。
从衙门回来,范云奚今日上堂,学塾放了一天假。
范郁斐和范郁矻被关在家里,今日比较乱,管家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捣乱。
见一家人回来,他们兴高采烈迎上去,反复询问判案细节。
虽然早就从面板得知任务已经完成,但不能亲眼望见那一幕,说到底有些遗憾。
范郁矻甚至为此发出宏愿。
“早晚有一日,我也要成为为百姓做事的青天大老爷。”
林娘子被逗笑,捏住他耳朵,问他《百家姓》学到哪里了,提到学业,一腔慷慨激昂的范郁矻顿时泄气,无力靠在椅背上,直呼认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折磨。
“那可不行,当官就要经过秀才举人进士,这一切都需要你学习认字。”
范郁矻郁闷道:“那我考个武进士,我不要考文进士。”
林娘子愣住,发现还真是这个理,小儿子自幼不爱读书认字,却喜欢上蹿下跳,身格比同龄人强壮不少,没准还真是个武进士的苗子。
她扭头望向范云奚,说起这件事,范云奚愣了下,含笑道:无论文武,都不能当个大字不识的庸才。
范郁矻郁闷了,就知道读书认字这件事躲不过。
隔日,许茯秋去花娘子包子铺买包子。
林娘子早晨肠胃不适,不想吃厨娘做的早膳,突然想吃花家的包子,她就出来了。
来到花家包子铺,她笑着同花大嫂打招呼。
“花婶婶,早啊,来两笼包子。”
“早,许小大夫。”花大嫂笑着回应。
“哎,我都说了,不要叫我这个,我现在哪里算得上大夫。”
许茯秋有些不好意思,顺手递出手中银钱,一把被一只手拽过,麻利收到了袋子里。
许茯秋愣住,转过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她愕然不解。
“花婶婶,她怎么会在这里?”
花弟妹翻个白眼:“这位娘子这话说得好笑,这是我们家的铺子,为何我不能出现在这里。”
花大嫂拽了拽她,朝许茯秋讪讪一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弟妹她如今行动不便,乡下干不动农活,便想着进城来帮我收收钱啥的,顺便过几日去医馆一趟,拆掉腿上和胳膊的包扎。”
许茯秋好笑,这话说得,干不动农活是真,其他全是寻借口接触到花家的生意和钱吧。
她翻个白眼,懒得对此发表评价,她算是看出来了,除了花茹娘,花婶婶和花大叔都对被吸血之事心甘如饴,他们受时代限制思想顽固,她不说什么,但也实在有些心累。
她安静等着,等这两笼包子蒸好。
偏偏花弟妹不长眼,非得嘴贱挑拨一二,看见花茹娘出来收盘子,一边摔打手中抹布,一边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我们家要招婿的茹娘嘛,怎还亲自做这些小事,还不赶紧招个夫婿,让你未来夫婿来帮忙。”
花茹娘面无表情,并不理会这些话。
许茯秋拧眉,就知道这人是个招人烦的神金。
“不过啊,”她拉长嗓音,幸灾乐祸打量花茹娘,“真以为招婿是什么好门路不成,瞧见那个开饭馆的张氏的结局了没,那张氏爹娘还对王四郎有恩,他都敢这么对待张氏,一句话说明白了,愿意当上门女婿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许茯秋恍然,得,这件事传扬开,估计一时没人敢招上门女婿了。
“砰!”花茹娘突然把盘子搁下,重重的一声,差点把盘子砸碎。
花弟妹被吓一跳,回过神叉腰骂道:“干嘛呢?合着不是你买的盘子不心疼是吧?就知道你爹娘靠不住你,白眼狼,霍霍精。”
“闭上你嘴巴,口水都要吐到包子上了,如果包子沾上你的口水,我就不要了,不仅如此给你宣扬开,这一笼包子你都卖不出去,你信不信?”许茯秋冷着脸喝止她。
花弟妹话音戛然而止,被她以客人的身份批评,脸庞迅速憋成煮熟龙虾状,又是憋屈又是难受。
花大嫂连忙赶出来,叠声道歉,并将花弟妹赶回了屋里。
花弟妹冷哼一声,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