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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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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陈浩景出国谈生意,陈茯一直没回去。不回就不回吧,但他连学校也不去了,整天窝在李谨的懒人沙发里打游戏。
甜品店的工资不够用,李谨在网上找了份翻译工作,给人家做零碎的英文翻译,杂七杂八什么内容都接。
好多年没碰了,英语底子只能说勉强够用,他抱着台二手破电脑苦思冥想时,耳边不停地回想着游戏音响。
李谨回头好几次,劝小祖宗去上学的话都到嘴边了,又都一个字一个字给咽下去。
上次带他回来的那晚,陈茯明显是喝多了,情绪本来就有外泄的倾向。看见他耐心地哄人家小姑娘,可能一下子受到刺激,就有点发疯了。
越是缺少关注,越想独占关注。
醒来之后就很尴尬,幸好李谨装失忆装得娴熟,巧妙地化解了僵硬的气氛,顺便两人还重归旧好,继续做起了朋友。
终于,游戏厮杀的声音消停了。接着李谨后肩头挨了一脚,他转过去脸,见陈茯垂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俩字:“饿了。”
快十二点了,今天晚上八点前要交稿,李谨看了眼屏幕上四分之一都没完成的内容量,双手抱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吃什么?”他微微笑着,还不敢流露出低气压。心想这个时候的陈茯敏感得要死,本来都整天一副死人脸了,再感染点他的负面情绪,可不利于身心健康。
“随便。”
“我们出去吃吧,吃烤鱼,吃完我直接去上班,你骑电瓶车回来——哦对,你不会骑,那我先送你回来。”李谨把电脑关了机,一边琢磨给人家道歉的说辞,一边去阳台收衣服。
“衣服干了,呃……有点皱,这件衬衫好像不能手洗,我给忘了,你凑合穿吧。”他把陈茯的衣服递给他,心虚地摸摸鼻子。“晚上我买个熨斗回来。”
陈茯不发一言,把睡衣脱了,穿上皱得没版型的白衬衫,低头一颗颗扣纽扣。
电瓶车停在楼下,李谨把门锁好了,愉悦地甩着钥匙下楼。陈茯在他身后,突然说:“我下午回家。”
“陈浩景要回来了?”李谨眼睛往斜后方一瞥,轻笑。
“嗯。”
“我说,你能不能……”他顿下来,兀自挑了挑眉梢,到底没把话说开:“你能不能少把陈浩景当回事儿,都快成年了,有点脑子吧弟弟。”
然而这话还是重了,最起码有点逾越。李谨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话音落地后,后面的人突然静默了。气氛僵硬片刻后,陈茯冷嗤:“你有病吧?”
最后饭也没吃。陈茯出了楼道,看也不看那辆电瓶车,径直朝路边走。李谨就眼睁睁看着他拦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啧,什么臭脾气。
李谨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上楼。走就走吧,省了顿饭钱,手头的翻译工作也能再拯救拯救,嘿,可划算坏了。
知道小祖宗气到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消不了气,李谨就没去招惹他,谁知道这一分开就两个多月没见着面。
李谨倒是去他校门口蹲了几回,没等到人,后来抓住他同班同学一问,才知道陈茯已经好长时间没去上课了。
好小子,旷课这么狠,他这高考还考不考了?
李谨打给他,手机铃声一直响,就是没人接。于是他挑了个时间往他家里打电话,是佣工阿姨接的,说小少爷不在家。
大白天的不在学校不在家,李谨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抵达月盘山。刚下车就听见山间回荡着一阵阵引擎的轰鸣声。
这座山头让一个开发商承包下来,修了条环山赛车道,一群有钱有闲的浪荡公子哥天天过来炫车泡妞,顺便满足一下酒足饭饱后的胜负欲。
里面大大小小聚了不少富二代。不止他,有很多没成年的,都是无证驾驶飙车,年龄越小玩得越疯,像故意作死一样。
他是由周时霖引着入圈的,最晚来,但是玩得最凶,再加上性格不合群,所以也和那些人玩不到一块去。
山道入口处有安排的保安拦着,要登记身份。李谨跟他磨了好久,说自己有急事来找人,电话打不通,只能上去找。
再三确认过身份后,李谨才被放行。他沿着山路往上走,二十多分钟后到达他们停车的地方。
陈茯的车总是孤零零地停在一边,车是常规的保时捷Taycan Turbo,银白色,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顶级豪车中显得平平无奇。
这车陈浩景送的,单从这一点来看,李谨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在彻底撕破脸之前,会深信他那个爸爸是爱他的。
真是邪了门了,哪个爸爸会把跑车当礼物送给自己未成年的小孩?更别说还默认他无证驾驶的行为。
说好听点是送礼物不走心,难听一点那就是放任小孩违法犯罪走向危险。
依着他对自己的了解,陈茯这么多天不去学校,八成是想引起陈浩景的注意。但是可省省吧,陈浩景那个老王八巴不得他沉迷声色犬马,养个听话的废儿子对他来说才算事事如意。
李谨吹着山间的谷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陈茯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听见响动以为是哪个硬凑过来的女人,头也没抬,冷硬道:“滚出去。”
“那不行,你得跟我一起下去。”
李谨看他猛地坐直身,双眼微睁,发愣似地看着自己。
李谨笑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你这飙车夜店都没耽误吧?才十七八岁啊祖宗,你还要命不要了?”
他本来想说都是十七八岁,人家三点一线全力备战高考,你可倒好,违法乱纪玩得溜。但是他没说,不敢比啊,一比这小少爷的玻璃心不得碎成渣渣吗。况且他此时苛责的,还是他切实过过的生活。
陈茯皱着眉,但是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其他车辆都陆续准备上赛道了,陈茯的这辆没有一点动静。有人走过来,敲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问怎么了。
李谨降下一点车窗,托着脸对那人笑道:“你们玩吧,陈茯不参与了。”
“什么情况?”周时霖朝这边走过来。
“陈茯好像要退出。”站在车窗外的男人迟疑地回答。
“你怎么回事阿茯?怎么——”周时霖扒着车窗探头往车里瞧,突然就噤了声。沉默片刻后,他哼笑一声:“我说怎么了呢,这不是之前酒吧遇见的那谁嘛,叫什么来着……嘶,记不清了。我说兄弟,你他妈的是闲得蛋疼吧?哪哪都能凑上来,这脸蛋身材没一样,你说你缠个什么劲儿啊。趁早跟你说哈,爷们儿看你不顺眼,少在我们脸面前头蹦哒。不然花点钱,有的是办法治你。”
李谨低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行啊,不在你眼前蹦哒,这就走了。”他用眼神示意陈茯:“上后面坐去,我开车。”
陈茯刚动了一下,周时霖突然从窗缝里伸手攥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阿茯,你在别人面前落我面子?是真想跟我断了关系?”
陈茯犹豫了。
李谨能理解他的犹豫,真的,其实没必要逼他,但是他今天心情不爽,一点也不想退让。
“那就绝交吧。”
陈茯闻言蓦然一怔,眼底闪过不知所措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李谨,略显迷茫。
李谨叹了声气重复道:“我说,以后不准跟他往来。”
“嘿呦,你让陈茯跟我绝交?不是,我就想问兄弟你谁啊你?你?让陈茯跟我绝交?可真逗!”周时霖嗤笑,他不甘示弱地威胁道:“阿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明白表示:兄弟我看不惯这个人!我俩玩了有两三年吧,你心里但凡想着我一点,今天就让这人赶紧滚蛋!”
陈茯还是静静地看着李谨。
李谨被盯久了,有点受不了,心想你看我也没用啊,两边都把话说死了,不止我一个,我现在找不了补了啊。
他等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你舍不得他是吗?那我走了,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李谨真诚地解释道,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从车里出来。
他想了想,弯下腰对车里的人说:“那就再见吧,以后我不会缠着你做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起身往下山的路走。
没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下车关门的声响。接着,周时霖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要跟我绝交?!”
李谨没有回头,听见侧后方跟上来的脚步,他悄悄弯起嘴角。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山路上走着。
小兔崽子沉默地低着头,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这能怎么办呢,他刚才才失去唯一的朋友。
李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安慰的话语充满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别难过了,周时霖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满肚子坏水,净把你往歪路上带,早远离他早好。你要信我啊,我怎么会害你呢,对不对?”
还有一点李谨没说,就是周时霖喜欢玩漂亮男孩。至于陈茯,怎么说呢,他一点都不自恋,但是可以毫不心虚地说他有一张长相精致的脸。
周时霖心里要没有龌蹉的想法,他就把姓倒过来写。
“今晚去你那里。”陈茯沮丧地开口。
唔,行啊,今晚啥也不干,就专门抚慰你那受伤的心灵。李谨懒洋洋地迈着步伐,已经在心底琢磨好了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