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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如远眉黛窥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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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详细掌握下故事梗概,宁扶舟清了清嗓音,抑扬顿挫的说开了书:
话说当今天下,四王割据,又以齐王最不安分,妄想一统天下,君临四方。但世事皆不遂人意,新帝登基不过十几载,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太子意外身亡,朝中无人主事,四王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回都。
于此时,齐王却突获神助,一路从领地打了过来,不过,其收纳的领属都是自愿投降的,只有这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要说这四王,除却齐王虎视眈眈,其余三王一个比一个不爱这位置,但天下不是你想握就能握的,想放就能放的。
墨江城与二皇子闻致殿下交好,小将军用兵如神,十六岁上任,两三年期间,将二皇子领地分据的小部落,小国都全部收归,陛下大喜,又夸赞其才能,命他驻守山海关重城,便是江城,唯有江城在,江城安,山海一关,天下大安。一语双关。
宁扶舟倒了杯茶,喘口气,继续道:
顾陵顾先生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奇才,只是其光芒是一直在墨小将军的笼罩之下,所以传闻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只听闻他与墨小将军也算是多年同窗至交好友。
不论如何,墨小将军出了事,今夜我们都得去会会这个廊桥。
卢大哥已经去安排了,顾先生先行一步去打点,等到了时间,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胆敢绑走江城大将的人。
裴渊不解:“听你这样说,江城本来就是被墨将军守着的,那怎么还让这个齐王占了去,他反而留守军队在城外?”
宁扶舟叹气,连到可惜:“自古帝王多疑症,功高震主,更何况墨将军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就已有如此威名成就,手下城江军乃是前朝禁卫军,世代都只听命于一人,就连当今陛下都不能命令的了。所以,虽然陛下命其驻守,但实际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利刃,用起来毫不客气,南北东西,流寇贼匪,动荡纷争,总要物尽其用,故墨将军长期呆在江城的日子反而并不多。”
裴渊:那他可真是命硬,这么一支军队埂在一个帝王的喉咙里,为他卖命倒是心安理得,一旦天下太平,能容得下已经是胸襟够广的了。
————我是月上柳梢头的分割线———
一行四人,卢运顾陵打头,宁扶舟裴渊随后,子时还未到,几人已经来到约定地:廊桥。
江城廊桥,乃是个类似于七夕鹊桥的地方,情人会见,倾诉衷肠。长长的回廊式桥板架在湖面上,从一侧湖岸蜿蜒深入另一侧,月色正浓,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那淡黄的镰刀。
几人分别依靠在石板上,顾陵神色背着光,裴渊一直盯着出神:墨江城么,忠君报国的大将军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
顾陵似有所感,微微侧目,眯了下眼睛:“裴姑娘,自重。”
裴渊:我可去你的……
宁扶舟忙用胳膊环住裴渊:“阿渊,饿么,我带了点点心。”
裴渊侧头看着身后人的下巴,“我在你眼里是猪么,除了睡就是吃?!”
前方传来一声嗤笑,“裴姑娘倒还真有自知之明。”
卢运捏捏眉心:“顾陵,够了。”
顾陵神色淡淡看着卢运:“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嗯?卢大掌柜。”
卢运哑然,神色僵硬,当然就这个肤色,铁青着脸也看不出来。
裴渊啃着小甜糕,倚在宁扶舟的身上,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然而她又不想去八卦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就不顺眼,非要三言两语挖苦她的幼稚军师,即便他长的不难看。
突然福至心灵,裴渊看了看眼前跟卢掌柜耍性子的幼稚军师,又抬头看看了身后人的下巴。看她不顺眼的有两个,一个是会看人面相的神秘道人,一个是传说卜算出神入化的年纪轻轻的军师,二人都会看天命…“太甜了,下次别买这个,换个口味。”
“好的。”宁扶舟自然应答。
卢运,顾陵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
远处,似乎有脚步声轻轻的响起来,一位红衣束发的姑娘在夜色中打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顺着长廊的另一侧向几个人款款而来。
卢运气沉丹田:“江城何在?”
姑娘停下了脚步,行了半礼,远远答道:“小女子,鸢鸟。”
卢运:“人在何处?”
鸢鸟:“我家主人听闻宁小神医初到此地,特邀一聚。”
顾陵:“那你家主人消息不准,宁小神医这是第二次来。”
鸢鸟愣了下,复而浅笑:“顾先生说的是,宁小神医怎么看?”
宁扶舟:“有酒喝么?”
鸢鸟:“当然,普天之下只有寒山醉是我家主人求而不得的。”
裴渊:嗳呵,好大的口气。
卢运再次气沉丹田:“墨江城人在哪里!”
鸢鸟:“小女子这便带路,我家主人在前方庭院静候宁小神医。”说着冲卢运又远远一行礼,打着青纸伞缓缓离去。
宁扶舟顺着卢运的背,嘴里念叨着:“莫生气,莫生气,”又对即将消失在夜色里的鸢鸟背影喊到,“鸢鸟姑娘,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
顾陵转身就走:“回了。”
另一边,被几人定义为失踪或者被绑架的墨江城,此时在一间柴房里悠悠转醒。
柴房封闭得紧,窗户也被从外面钉死,几乎不留一点光亮,也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是此间主人对自己太过放心,还是当真是无脑狂徒,竟不对其采用一点束缚,整个人瘫倒在柴房杂草上的墨江城一时间有点精神恍惚。
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晃了晃不甚清楚的大脑,拍着门窗,“有人没,来个说话的!”
廊桥月色当真是一处绝景,弯月幻成圆,落入湖中,水色伴月一起荡漾。一壶清茶晕染着夜色的雾气,一声缠绵的轻呼:“主人,宁小神医来了。”婢女鸢鸟领着一位小公子,从回廊中缓缓靠近中间的亭台。
亭台上安置了一把云石台,石台上铺着毛茸茸的软垫,躺着一位白衣裹身金丝缠边的公子,可公子的眉眼却裹着一条精致黑丝绸。
听到婢女声音,白衣公子侧头起身,拿起案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唇角含笑:“宁小神医?久仰大名。”
宁扶舟有一瞬间的愣住:“公子可是为了你的眼睛?”
继而问道,“廊桥月,云台雾,您是…齐朗齐将军?”
齐朗听闻反而低声气音笑出了声:“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大周不在了,她也不在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将军。”齐朗的目光在黑绸下依旧咄咄逼人,与那一身白衣显得格格不入。
宁扶舟并不清楚,却也没再多问,等着这位同样是前朝的大将开口。
“听说,湛台渡还在找他儿子?媳妇还死了?”
齐朗年过三十,一身气派除了鬓角略显沧桑,看起来只不过像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前朝将领一开口就八卦当今的大将。
“宁小神医,这个世道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
宁扶舟点着头:“我没想救,而且本来就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四个字,却又让齐朗笑了起来,对着月光:“我只想看看她的儿子会是什么个样子。”
话题终于回到正轨,宁扶舟赶紧接着:“那先生可以将墨小…江城兄放了么?”
“江城?呵,连名字也起得这般生硬。一个守城将领,不过是靠着曾经的暗军,谁给他的勇气来替别人守着疆土!”齐朗手中茶盏应声而碎。
宁扶舟不知道该怎么说:“舅舅…”。
齐朗愣住了,别开脸,低声道:“我不是你舅舅!”
一开始,宁扶舟只觉得这廊桥风格格外熟悉,在见到这位廊桥主人后,这种熟悉的感觉更甚了,最后看到他的眼睛,宁扶舟才想明白了。齐朗原名秦封祁,大周皇室二皇子,宁扶舟的亲舅舅,在大安重新定都之后,周氏皇朝人死得死,跑得跑,皇室子女只有三人,太子与长公主都已经故去了,只剩下了这位二皇子…
当初二皇子与如今大安长公主有着一段令人艳羡的故事,只是可惜皇室之间的感情总是掺杂着一层层的沙粒,虽不至于流血伤痛,却是日久天长地留下数不清的疤痕。
那些故去的事情谁也说不得到底是非与谁,但最后闻湘嫁给了前朝的大将,并孕有一子,与当时闻氏将领里应外合翻了周氏皇朝。
而痛苦就留给了活着,且不愿意走出来的人。
宁扶舟担忧道:“舅舅,齐王背后…是不是您在帮忙。”
“你倒是活得明白,跟你母亲一个性子却过得快活。”
齐朗正面没有回答,眼盲了许久,未曾见过光亮,有时午夜中脑海里唯一的色彩只剩下了一道杏衣身影。
宁扶舟替他答了话:“江夫人也是你们动地手?只是为了让湛台将军的儿子现出身影?为什么,这位江夫人与那小公子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还非要争这个天下不可。”
齐朗又躺回了塌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天下本就与我无用,我只是要看看这个天下究竟有什么好,她到底能有多狠心。”
宁扶舟叹了口气,撑着脸看着这位舅舅,都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他的母亲去世得早,养他长大的是母亲身边的嬷嬷,嬷嬷闲着就爱回忆过去给他讲各种各样的爱恨情仇的故事,不知道曾经的故事被润色了多少,但是如果像故事里那样,这位舅舅当真是活该啊。
“他在柴房里,领走吧。”
宁扶舟眨了眨眼,也未道别,看向守候在一旁的鸢鸟,鸢鸟笑意盈盈得颔首,带路去领人。
齐朗躺着又突兀得笑了起来,“冰山一角,看你们能窥到几分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