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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中毒身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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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毓很快就到了仵作房。
自从孙仵作死了之后,县衙里一直没有找到新的仵作,这个仵作房,用得最多的,居然是晏毓。
晏毓一到门口,就看到米丰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看得出来,米丰这些天过得还不错,身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之前小乞丐的影子了。
看到她来,米丰很开心地问她:“晏姐姐,清宁没来么?”
原来是找儿子玩的,晏毓摸摸他的头,说:“下次就带他出来找你玩儿。”
米丰点点头,又跑出去了,像一只欢快的修狗狗。
待他离开了视线,军叔才跟晏毓解释道:“大人心善,将米丰留在府里,做些杂活。米丰也聪明,自己去学堂学了一阵,已经会认字了。”
是个聪明的孩子,人又上进,这样的人,只要稍稍给些机会,都能将日子过好。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到仵作房,里面只有段知衡和江茂两个人,正坐在外间等着。
晏毓也不多话,直接上手验尸了,出来时,段知衡和江茂已经审完一圈人回来了。
确实是中毒而亡,不过,“他中的是蛇毒,伤口在指尖。”晏毓抬起金根生的指尖给他们看了看,确实有个很小的伤口。
江茂惊呼一声,“我去金山村提人的时候,听村里人说,春梅原本的未婚夫家,就是养蛇制蛇酒的。”
“原本的未婚夫家?”晏毓不解地看向江茂。
江茂解释道:“春梅原本是有婚约的,但是前年发洪水,金根生他爹救了春梅她爹一命,就悔婚将春梅嫁到了金家。”
晏毓听得直皱眉,“想要报恩,办法多着呢。他怎么不把自己嫁过去?”
“听说春梅也不情愿,还试图逃跑,但是没有成功,后来生了孩子,才安定下来过日子。不过她那日子也过得不好,金根生那人,在外面唯唯诺诺,回家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晏毓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情,她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金根生是不是觉得,儿子也不是他亲生的?”
江茂点点头,可不是嘛,“不止他觉得不是,他们村里人也都这样觉得。”
晏毓哼笑了一声,“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如此。大抵是自己的心不够忠诚,便揣测他人之心,也是不忠诚的。”
段知衡和江茂都笑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一个中年男人被带了回来,嘴里鬼哭狼嚎的,“大人,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女儿嫁到他们金家了,就是金家的人,做的什么事都与我无关啊!”
三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段知衡自觉去解决,晏毓赶紧跟上,去看看热闹。
军叔在外面劝了一句:“案子还没破,我们找你过来,是了解情况的,又没定你的罪,别喊了。”
苏大瑞的叫喊声一下子顿住了,“不是春梅那丫头杀的吗?”
段知衡接了一句:“你从哪里听说,是春梅杀的人?”
他穿着官服,苏大瑞一看就知道身份,哪里还敢胡说八道,嗫嚅道:“我胡乱说的。”
军叔在旁边装黑脸:“府衙重地,不可妄言!”
苏大瑞立刻闭上了嘴。
晏毓皱了下眉,出声问道:“你觉得你的女儿会杀人?”
苏大瑞低着头,偷偷打量几人的反应,犹豫地说:“或许……不会吧……”
可是苏大瑞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就差在脸上写着——就是春梅杀的人,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
段知衡和晏毓都看出来了,没出声,倒是江茂没注意,直接问他:“为何?”
这一句,可算是问到苏大瑞的心坎里了,他急忙说:“春梅这丫头,才七岁大的时候,就敢拿着菜刀,说要砍我。我可是她亲爹啊!”
声音越说越高亢,仿佛真的很气愤。
却不料,话音未落,一年轻男子正好一脚跨进了院子,他怒声喝道:“你也不看看,你干的是亲爹该干的事吗?”
声音嘹亮,中气之足。
他走了进来,倒是有些礼貌,恭恭敬敬地对着段知县行了个礼,才转过身去,朗声反驳苏大瑞:“陈伯父,为何无缘无故给春梅泼脏水?”
苏大瑞仰着脖子,说:“张元龙,你早跟我们春梅没有婚约了,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晏毓方才明白,这人就是春梅的前未婚夫啊,倒是一表人才。
张元龙正气凛然地说:“就算春梅与我没有婚约,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看她受此冤屈,岂能撒手不管。”
苏大瑞翻了个白眼,“你可得了。春梅都嫁为人妇了,你还不死心,居然敢纠缠有夫之妇。莫不是,我那可怜的女婿是被你们联手害死的吧?”
院子里的几人都惊呆了。
这个极为严重的指控,若是道德败坏,张元龙想考取功名可就难了,更何况,还被牵涉进命案里。
张元龙倒是不慌不忙,反问道:“我只问伯父一句,春梅七岁时,为何拿刀,还扬言说要砍你?”
苏大瑞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支吾着说:“当然……是因为……对,因为她从小就忤逆。”
张元龙冷笑一声,“若不是你醉酒,将伯母打成重伤,春梅小小年纪,怎会拿刀自保?”
苏大瑞脸都黑了,“当着大人的面,你可别胡说八道。”
张元龙没再理他,转身对段知衡说道:“大人,这件事,我们街坊邻居都知道,您可随意派人问询,学生切不敢妄言。”
段知衡对着军叔点点头。
军叔立马明白过来,将苏大瑞带了下去,例行问询。
倒是这个张元龙,大人估计要重点调查。
可不是嘛!
院子里,只剩下段知衡、江茂、晏毓和张元龙。
张元龙看起来十分镇定,若不是晏毓发现他不时搓手指,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晏毓首先出了声,“听说,你们家是做药酒的?”
张元龙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出声问了,段大人也没反应,他也就如实答了:“是,我父亲略懂一些医术,泡些药酒来卖。”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晏毓为何会关心这个。
晏毓直接问:“你们家养了蛇?”
张元龙点了点头,“是的,我爹找了个山庄,养了很多品种的蛇,也是用来泡酒用的。”
“可以去看看吗?”
江茂眼睛瞬间睁大了。
看——看蛇?
他偷偷往后退了两步。
张元龙闻言,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试探地问道:“金根生是被蛇咬死的?所以你们怀疑是我害的?”
晏毓抬眸,眼里无一丝情绪,面上却笑着问他:“不该怀疑你吗?你心疼春梅的日子过得不好,若是能救她于苦海,会不会铤而走险呢?”
张元龙低头思索片刻,又摩挲了几下手指,干脆地点头,承认道:“没错,我确实想杀他。”
!!!
江茂佩服地看着晏毓。
完完全全地空手套白狼,居然问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晏毓却不再言语了。
段知衡愣了下,接着问道:“你想怎么杀他?”
张元龙将手垂放两侧,挺直腰杆说道:“我本想着,趁他下田干活的时机,偷偷将他推进水里,做成淹死的假象。”
“你想找什么时机?”
“他每日清晨,都要去村上池塘开闸引水,我准备那个时间去。”
“你一介书生,准备如何制服金根生。他可比你人高马大得多。更何况,他应该会泅水,你就确定你的方案有效吗?”
张元龙被点破了,倒是不懊恼,“我确实是觉得计划不周密,才没有动手,谁知他今日突然出事了,我也很吃惊。”
晏毓突然问他:“你身上是不是藏着药呢?”
张元龙原本闲适的表情突然紧张了起来,动作幅度猛地大起来,一把捂住了胸口。
晏毓:……
江茂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搜了一下,张元龙也不怎么反抗,很快就找出一包药。
晏毓看了一眼,对段知衡摇了摇头,她不认识。
段知衡只能打发江茂跑腿:“江捕头,你拿去给周大夫看看这是什么药吧。”
眼看着江茂出了院子,张元龙似乎松了口气。
晏毓却突然微微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跟之前的皮笑肉不笑可不一样。
段知衡虽然没笑,但也神态轻松。
张元龙迷茫地看着他们俩。
还是晏毓开口问了,“迷药,是么?”
张元龙呆住,“你认得?”
“不是。”晏毓老神在在地说:“你提前带了一包迷药,同时准备了这套杀金根生的说辞。如今我们去查,结果肯定是你买的迷药,并没有使用过,对吗?”
张元龙没说话。
“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的计划并没有执行,所以你不是杀人凶手。”晏毓自顾自往下说:“你很聪明,用这种拙劣的演技,来糊弄我们。如果没有被揭穿,你也甩脱了嫌疑;若是被揭穿了,你正好还能给人打掩护,是吗?”
“所以,你护着的人,是春梅吗?”
门口“咯吱”一声,院门大开。
“人,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