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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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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然住在学校的四人寝,除了她一个临镇的人,其他三人的家都在石道镇。赵欣然跟寝室的人关系还不错,虽然教室里座位没挨着,但偶尔会一起去吃食堂吃饭。
这三个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上课爱开小差。赵欣然以前也是,不过现在改正了态度,上课都很认真。
于是,分歧就出来了。
赵欣然挺委屈的样子:“她们还觉得我变成了狗腿子,爱巴结老师,还说我肯定打了小报告。最近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在寝室的时候,故意不搭我的话。”
我还在为学生讨厌我而伤感,听到这些话,顿时郑重起来。集体孤立一个人,虽然只在四人寝室发生,也算是冷暴力,事态很严重。
“下周我找个时间把你们寝室的人叫来,她们这样,对你会有不好的影响。”
“许老师,没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赵欣然还有点小得意,“高莉莉喜欢画画,正好桃子哥哥会画画,我就想让桃子哥哥教教她,而且桃子哥哥长得那么帅,高莉莉肯定会倒戈的,这样我有了同伴,就不算被孤立了,对吧?”
高莉莉是她下铺的女生,成绩中下,属于考不上大学的那一类。班主任孙长海对她也是摇头叹气,听说有次上课,她拿着小镜子照,刺目的阳光从镜面反射到其他学生眼睛,孙长海说了几句,她就不高兴了,然后每节课开始睡觉,再被提醒,她就哭。
曾经有一次,她来过办公室一趟,哭着来,哭着走。孙长海原来想劝她上课不要睡觉,结果该说的没说,全安慰去了。
我不赞成赵欣然的主意:“文化课都没学好,还学什么画画。赵欣然,你们寝室是个小团体,她们孤立你,这种做法不对,你放心,我会跟她们好好谈谈。”
赵欣然一下反应很激烈,抓住了我的胳膊,急切说:“不,许老师,如果你找她们,我就真的成了打小报告的人了。”
青春期的人都很敏感,赵欣然的说法也没错。
我愁眉苦脸,只得说道:“你带高莉莉去见陶蓝,可以,我会跟陶蓝沟通,赵欣然,你……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想太多,学业为重。”
之前我一个劲儿地让赵欣然搞好成绩,信誓旦旦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她的人生,但忽略了一点,环境因素。
班上爱好学习的人屈指可数,早晚自习有不少开小差的,听课、看小说、玩游戏……手机没收了一遍又一遍,仍然在继续。
赵欣然的座位在倒数四排,同桌是个成绩一塌糊涂的男生,听赵欣然说,他看了某个综艺节目,崇拜说唱文化,有事没事来几句,吵得不得了。
再就是前后座的女生,喜欢追剧,一下课就隔着她这一桌聊电视剧,赵欣然听不懂,随口问一句,就被使劲科普,下课聊了,意犹未尽,上课传小纸条接着聊。
这样的一个学习环境,很容易让没有毅力的人放弃。我相信赵欣然的决心,但担心她坚持不下去。
而她寝室的人孤立她,就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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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然回教室后,我跟陶蓝打电话。他像是在走路,风声很大,他的声音也有点喘,从听筒传过来,耳朵无端有些痒。
陶蓝说:“我看到赵欣然的短信了,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在你们学校的操场边见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也痒了起来,迫切地想见一见他,说一说我的烦恼。
可是,不行。
这会给他造成困扰,如果他察觉到我又蠢蠢欲动的心思,再一次拒绝,我恐怕再也没脸见他了。
可转念又一想,接下来我将面临教师宿舍里冰冷的空气,度过白炽灯光下那漫长孤寂的夜晚,我就有些心灰意冷,于是,我狡猾地找了个借口:“你去过王老师那里了吗?我也想去看望他。”
陶蓝同意了。
我再一次提着水果上门,在王致意跟前放下时,他这次,看了一下水果袋子,没说什么。
王致意家中比上次看着整洁了不少,应该是陶蓝的功劳。
陶蓝在王致意家跟自己家似的,自然地把歪倒的扫把摆正,还走过来轻轻推了一下我,熟悉的香水味飘近,我转过头,看到他晶亮的眼中自己的倒影,陶蓝笑起来:“发什么呆,坐吧。”
不管多少次,陶蓝的脸都让人惊叹,很好看。
我回过神后,心跳加速,手足无措:“要……要不先吃点水果?”
“我来吧。”陶蓝拿过一个橘子,剥好后递给我,我又递到了王致意手上。
我把目光移到橘子上,冷静下来,问:“王老师,您身体好些了吗?”
王致意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沙哑着嗓子,像是感冒了:“小毛病,在吃药。许老师,你有心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王老师您请教一个问题。”陶蓝在我旁边坐下,我余光看了看他,没忍住心神又恍惚了一下,才问道,“我的学生,学习不太好,上课总是不认真,我想让他把注意力引到学习上来,应该怎么做?”
王致意诧异道:“你教的是什么班?”
“□□班,比较差的班级。”
“我们学校历年来都喜欢把差生放在□□班,那些孩子确实不爱学习,但也不是不受管教。不过,学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有思维,有想法,如果强迫他们学习,肯定不行。他们不爱学习就算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不由反驳道:“学生的首要是学习,如果不学习的话,那高考怎么办,大学怎么办?前程怎么办?”
王致意吃了药,又喝了口水,慢慢道:“这些家长考虑得比老师长远多了,你完全不用操心。”
我说:“难道老师的任务不是想方设法让学生高考成功,进入大学么?”
王致意看着我:“许老师,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不管他们,正好相反,要理性地去看这些孩子。就比如说一个班四五十人,你站在讲台上,以老师的身份去看,他们就是一群需要知识的学生,如果换个角度,你把学生的身份换成他们的父母,是不是各种职业各种面貌?”
我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他们的父母,有些父母衣着光鲜,有些父母朴实,是不太一样。但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比自己好,学习是个必要的途径。”
王致意说:“你现在教的是□□班,那一班的孩子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的父母,跟□□班的父母有什么不一样?”
“……差不多吧。”其实我并没有怎么关注过这个,仔细想一想,在石道镇上,高校生的父母确实差距不大,我说,“我是觉得,他们考上好的大学,以后进入社会,才有更好的选择。”
王致意似乎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但孩子的未来,并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条路。班上四五十人,可以有四五十种职业,每个职业,都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许老师,你的说法没有错,问题就在于,学生们是怎么想的。”
我越来越糊涂了:“现在这个阶段,学生不就是想着玩儿,没有目标,很盲目。”
“那是你小看他们了,或者你根本没去了解他们。”王致意指了指陶蓝,“我当年劝陶蓝回来读书,是知道他爱读书,能够学有所成,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看向陶蓝,陶蓝也看着我,目光柔柔的,隔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王致意是要我区别对待学生,不能只盯着他们的成绩,还应该去了解他们的想法,去正确地引导。
他们可以学习不好,但一定要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或者,兴趣在哪儿,并以此为目标,一点点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