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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脉情缘 ...

  •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旧知,更何况是在离家千里远的南方城市。对于袁依这个来自北方的女孩儿来说,能在大学里见到来自同一个城市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大一下学期,通过微信群,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组织老乡会,在江边烧烤。袁依很兴奋地去了,认识了很多老乡,尤其是同年级的几个人。虽然大家在不同的学院,高中也不在一起,但是在江边,还是玩得很开心。临结束的时候,大家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在学校门口说着笑着分手道别。当时,天已经黑了,袁依是一个人来的,高年级的学长和学姐不放心她自己回去,说要送她,袁依赶紧摆手,说:“怎么能麻烦你们呢,我自己回去就好,反正寝室离这里也不远。”但是大家还是有些担忧,仍然坚持。正在僵持中,秦朗说话了,这是和袁依同年级的体育学院的大一男生,他说:“我们两个人送袁依回去吧,送她回去后,再走也不要紧,学长和学姐们就先回去吧。”秦朗一边说,一边搂了搂身旁女生的肩膀。他话语中的两个人,一个就是他本人,另一个人则是他的女朋友苑艺,也是老乡。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秦朗,你到寝室后给我发条微信。”其中一个学长点点头,嘱咐到。
      “没问题,那我们走了。”然后,秦朗、苑艺两个人,再加上袁依,三个人朝袁依的宿舍走去。
      “你叫袁依是吧,她叫苑艺,你俩的名字真像。”秦朗拉着女朋友的手,笑着说。
      “真的哈,你不说我还没在意,太像了。”袁依也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这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分。”苑艺听到后,也笑了起来。
      “说到缘分,谁也比不上你们两个,又是老乡,又是情侣,你们以前是同学吗?”袁依很好奇地问。
      “不是,我们是到大学之后,才发现来自同一个城市,但是我们两个以前可是有交集的。”秦朗眨着眼睛,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交集呀?”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尤其是苑艺,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哎呀,哪天有机会再说吧,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袁依,你也到寝室了,快上去吧,我们也回去了。”秦朗岔开了话题,不再继续和她们探讨。
      “秦朗,你真是太扫兴了,吊胃口。”苑艺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是到了,谢谢你们两个特意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袁依倒不觉得什么,转身上楼,这是人家情侣之间的事情,不知道也好。
      楼下的苑艺还在纠结于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的,但是秦朗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因为对于秦朗来说,这个交集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她忘了也好,或许刚才自己就不应该那么说。为了转移女朋友的注意力,秦朗买了一个甜筒冰淇淋,苑艺这才放过他。
      自从这次老乡聚会后,大家都熟络起来。北方人本身就爽快,再加上离家又这么远,所以大家总会找时间出去聚聚。尤其是同年级的几个,袁依、秦朗和苑艺也在其中,这三个同年出生的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形影不离。
      转眼到了大四,组织第一次老乡会的学长和学姐们已经毕业了,但是组织老乡会的习惯却从来没有改变,每年都由高年级的老乡组织,现在轮到了袁依、秦朗和苑艺这一届了。这三个人就像铁三角一样,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各种活动都能看到他们三个在一起的身影。袁依的演讲比赛,秦朗和苑艺去了;秦朗的篮球比赛,袁依和苑艺去了;苑艺的辩论赛,秦朗和袁依也去了。其实袁妈妈告诫过袁依,离秦朗远点,不要当电灯泡,更不要让苑艺误会。这怎么可能,我们三个人是好朋友,苑艺也知道的,袁依不以为然。
      其实袁妈妈的提醒是对的,试想一下,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总有一个说说笑笑的红颜知己,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高兴。对于这件事,秦朗已经多次解释,并且开玩笑似地指天发誓,说自己对苑艺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否则天打雷劈,苑艺这才勉强相信他。
      然而,即便秦朗这么做了,仍然无法挽回苑艺想要离开的心。其实,从大三下学期开始,袁依就发现了两个好朋友之间的疏远,但是又不好过问,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直到大四的时候组织老乡会,本来应该都参加的铁三角,苑艺却缺席了。于是,袁依问秦朗:“怎么了,苑艺呢,她有事不能来吗?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沉默,一阵沉默。
      “秦朗,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听见我问你话了吗?”袁依得不到答案,着急起来。
      “你烦不烦呀,这么多活还没干完呢,你怎么这么有闲心和我聊天。”
      “你疯了,秦朗,跟我嚷嚷什么,我早就有感觉了,从大三下学期就开始了,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就不能想办法解决吗,你在这跟我大喊大叫的有用吗?”袁依也生气了,音调高了起来。
      秦朗没再大喊,他放下了手中的拉花,很颓废地坐了下来,双手抱头,肘关节撑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说到:“她跟我分手了。”
      “什么?为什么?”袁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
      “你说的没错,其实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就出了问题。当时,她怀疑我和你的关系,但是我跟她保证了,我们之间没有她想的那种的关系。后来,她也没再说什么,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秦朗说不下去了。
      “我去找她解释,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什么事呀,都怪我。”袁依很自责,她非常后悔没听妈妈的话,才给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造成了困扰。
      “没用的,不怪你,她已经出国了,去英国了,她有新的男朋友了。”秦朗的声音已经喑哑,头埋得更低了。
      这一次,换成袁依沉默了,她慢慢地走过去,蹲在秦朗的身旁,握住秦朗的手。然后秦朗抱住袁依,哭了。一直到晚上,袁依陪秦朗吃完晚饭,拿着两罐啤酒,并排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继续听秦朗诉说:“她一直都想出国,我知道,她学的是英语,出国是更好的学习机会,她和我提过,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我希望毕业之后,可以先安定下来,但是她甚至都没和我商量,签证都办好了才跟我说,而且是和她现在的男朋友一起去的。可能还是对未来的规划不同吧,我们终归没能成为同路人,希望她过得好,实现她的理想。”
      此刻,袁依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秦朗,虽然袁依没谈过恋爱,但是她也知道三年的感情一定很深,而且秦朗一定很爱苑艺,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回到宿舍,袁依还在想这件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导火索,所以她决定和苑艺谈一谈,电话是不可能了,只能试试邮件了。于是她给苑艺写了一封E-mail,澄清自己和秦朗的关系,告诉她秦朗是多么的爱她,现在的秦朗有多么的难受,她很想帮秦朗挽回这段感情,哪怕只是缓和一下。
      过了两天,苑艺回信了,但是这封信也让袁依彻底地放弃了。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苑艺认为她和秦朗不是同类人,根本不合适,秦朗只想回到他的家乡去当一个老师,而她则是想出国深造,然后有一番成功的事业,这两个人的理想天壤之别,所以苑艺选择了分手,跟袁依没有半点关系,而她现在的男朋友则和她有共同的语言和目标。袁依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想让两人和好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能做的只是让秦朗别太悲伤了。从此以后,作为好朋友兼哥们儿,袁依无论做什么事都叫上秦朗,她想让秦朗尽快地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大四毕业了,秦朗和袁依都在家乡找了一份工作,因为他们两个人读的都是师范,所以袁依成为了一名语文老师,秦朗则是体育老师。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但是仍会找时间出来聚聚,互相说一说烦心的事。现在的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单身,而且都被父母催着去相亲,这是一件烦人的事,每次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会讲前一段时间自己又见了哪些有意思的人,然后互相嘲笑对方。其实,袁依的朋友看见秦朗后曾经询问过,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发展一下呢?袁依想了想,是啊,自己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秦朗其实真的不错,但是他真的已经放下苑艺了吗?
      那天,袁依和秦朗在街上闲逛,经过广场的时候,路边停了一辆献血车,秦朗看见后,就要去献血。袁依其实知道,秦朗从大一就开始无偿献血,这是一件助人助己的好事,要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特别好,自己也愿意出一份力。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积极地献血呢?”袁依看着靠在椅背上的秦朗,他的血正源源不断地顺着输血管流向血袋里。
      秦朗笑而不语,反而问袁依:“你没献过血吧?”
      “其实我也献过血的,但是只献过一次,好像还救了一个人的命。”
      “讲一讲吧,从来没听你说过。”秦朗睁开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那时候,我高二刚刚结束,正在放暑假。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去医院看她。当时,普外科病房里特别乱,好像是有一个人出车祸了,正在抢救。不过一会儿,就有一个护士到病房来,说是来了一个病人,需要B型血,但是因为医院正好刚做完几台大手术,血库里,这种血已经不够了,正在联系其他医院朝这送,但是病人却等不了,所以希望哪位好心人能够献一点儿血,解一下燃眉之急。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但是我爸爸是B型血,我妈妈是O型血,所以我只可能是这两种血型,而这两种血型又恰恰都可以给病人输,于是,我就决定去试一试,毕竟是救命。然后护士就抽了我400cc的血,为后来其他医院调配血源过来争取了时间。后来听医生说,那个人已经得救了,自己还是很开心的,虽然医生告诉我,以后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再献血了,因为我曾经得过轻度贫血,这次的献血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没献过血。”袁依回过头来看秦朗,秦朗也睁大了眼睛看袁依,袁依不明白,问:“秦朗,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那家医院叫什么名字?”
      “仁心医院。”秦朗的大脑顿时瘫痪:“我知道了,我好了,咱们走吧。”
      回到家里,秦朗的心已经乱了,是她吗?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但是,那不是苑艺吗,怎么可能变成袁依?
      秦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高二结束的那个夏天的那个下午,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自己骑着那辆自行车沿着盘山公路飞快地下行。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家了,他讨厌那个所谓的家,爸爸每天忙于他自己的生意,全国各地到处飞,很少在家,家中的大小事情都要妈妈来操心,以至于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在自己初二那年就得病去世了。妈妈在最后的弥留之际,还拉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不要怨恨父亲,他是为了这个家。但是,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秦朗更加怨恨父亲,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用自己的方式狠狠的报复父亲、报复这个家。这种方式现在看起来很可笑,很幼稚,说白了就是自甘堕落。他开始玩游戏、逃课、不学习、抽烟喝酒、谈恋爱、打架,很快的,他从一个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变成了街头小混混,任谁劝都没有用。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秦朗没有考上任何一所省重点高中,但是爸爸还是托了很多关系,花了很多钱,把秦朗送到了一所市重点高中读书。但是,秦朗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初中时的叛逆,就这样到了高二,他仍然不为所动。就像今天,骑着自行车玩命地往山下冲,挥霍着自己的青春,甚至生命。
      自行车行至盘山公路的一处转角时,路边的凸透镜显示对面有一辆大客车正在逼近,由于自行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再加上惯性,根本停不下来。等秦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顿时天旋地转,“咚”的一声,秦朗就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身体的某一处有温热的液体正在流逝,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直到黑暗。
      等秦朗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然后就是疼痛,他吸了一口气,微微地转头,发现父亲坐在他的旁边,笑脸相迎,很开心的样子。“儿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然后,秦朗就看见爸爸一边跑一边喊医生。再然后就听见临床的病友说:“你因为麻醉药的关系,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你爸爸就在这陪了你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你有福气呀。”正说着,秦爸爸已经带着医生过来了,秦朗回过头,这才发现爸爸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医生做了一些常规检查,面带微笑地说:“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不错,但是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多补一补,注意休息就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医生说完,就出去了。秦爸爸对医生自然是千恩万谢,转过头来,才开了腔:“我在开会的时候听说你出车祸了,我都不相信,立刻就跑了过来,你下次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不要再这么不要命了行吗?你逃学、谈恋爱、玩游戏,我都可以忍受,但是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沉默,一阵沉默,秦朗不知道应该和父亲说什么,他恨他,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满是血丝的双眼的时候,自己的心又会痛,所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又到了午饭时间,秦朗看着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几乎每顿饭都是猪肝,早就吃腻了。但是爸爸不允许,还说是医生嘱咐的,要补血,而猪肝正好,说完就说公司有事,先回去了。秦朗没办法,看着面前的猪肝,勉强吃了两三口,就想扔掉。正想着,护士来查房了,是一位中年妇女,看他吃着饭,就说:“现在的孩子呀,自己闯了祸,出了交通事故,在医院里还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下次骑车不要那么快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流了多少血。当时,前几个手术的病人和你是一样的血型,刚刚把血库里的血用完了,你来了之后需要输血,你爸爸是直系亲属,不能献血,就拜托护士挨个病房问,有没有和你一样血型的人。其实你的血型很常见,就是大家都不愿意献,你爸爸都要急哭了。还好有个B型血的小姑娘愿意给你献血,这才救了你的命。你呀,以后好好珍惜吧。”说完,护士就走了。
      秦朗沉默了,确切地说,应该是被震惊到了。他从来都以为爸爸不爱他,不管他,但是爸爸的行为却犹如当头棒喝,震醒了他的心,他知道,自己也应该为爸爸做点什么了。首先,他把所有的猪肝都吃光了;然后,他拄着双拐,走到护士站,他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姑娘愿意救他。但是护士不说,因为这是医院的规定,不能随便透露病人及其家属的信息。然而秦朗并不甘心,虽然他很叛逆,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也懂得,这是从小就学来的,所以他死缠烂打,直说绝对不会透露给别人,自己也只是想谢谢她而已。护士被秦朗缠得没有办法了,说其实她也不知道那姑娘究竟叫什么,她是到医院来陪她妈妈的,而且她的妈妈已经出院了,只听说好像叫什么愿意,今年上高二。愿意,这是什么名字,有姓“愿”的吗?秦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这已经是护士知道的所有信息了。秦朗撇撇嘴,道了谢,慢慢地踱回了病房,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又过了一阵子,秦朗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秦爸爸很高兴,而且他能感觉到,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愿意和自己说话了,也愿意在家里待着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儿子竟然要求练体育,当特长生,参加高考。秦爸爸不同意,一是身体原因,二是练体育很累。但是秦朗很理智地说:“以我的成绩和基础,现在再学习文化课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练体育就不一样了,我喜欢体育,而且这也是我能考上一本大学的的捷径。”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同意,你要是想考一个好大学,复课一年我都没意见,但是我不想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实在没有办法了,秦朗只好又用了霸道和叛逆的语气,虽然他不想。另外,他也问过秦爸爸,那个给他献血的女孩是谁,秦爸爸无奈地摇头,说医院要保密,他也不知道,都没好好地谢谢人家。
      后来就高三了,秦朗在疯狂补文化课的同时,坚持天天练体育。他本来就很聪明,成绩提高得很快,而且加上他天生就喜欢体育,所以这方面也很快就出了成绩。经过一年的刻苦努力,秦朗终于考上了南方的一所一本院校。秦爸爸很高兴,升学宴也办得很气派,更重要的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到了大学,秦朗依旧很努力,他也随着时间地流逝而慢慢地了解了父亲的苦心,妈妈说的对,他不应该怨恨父亲,父亲已经为这个家和自己付出了很多。秦朗念的是师范专业,毕业后是一名体育老师,他的想法很简单,毕业以后回家,然后照顾父亲。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现在他想的最多的是那个叫“愿意”的姑娘,按照护士的说法,她今年也应该上大学了吧,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她,然后当面谢谢她。
      那天,同寝室的一个哥们儿说要去观看外国语学院的迎新晚会,还说在大学里面,有两个学院的各种晚会都不能错过,一个是文学院,另一个就是外国语学院,因为这两个学院的女生不仅漂亮,而且有才华,所以非要拉着秦朗也一起去。但是秦朗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像他这种在初中和高中就已经谈过N次恋爱的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诱惑,但是没有办法,他在哥们儿的连拉带推下,还是去了。他们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很快,晚会就开始了。秦朗觉得,外国语学院的女生果然如好友所说,才貌双全。过了一会儿,主持人介绍说:“下面请大一年级一班的苑艺同学为我们带来一首好听的英文歌曲,大家欢迎!”当时,秦朗就仿佛被震了一下,苑艺,愿意,会是她吗?在这个节目刚结束的时候,秦朗就跑到了后台,找到了那个女孩儿,然后非常激动的,抓住人家的胳膊就问:“你是苑艺?”女孩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你给我献的血?”
      “什么?你先放开我,我胳膊疼。”
      “你是哪里的人?”秦朗见女孩不回答刚才的问题,才发现自己吓到她了,就从侧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北方新城。”那个叫苑艺的姑娘如实回答。
      秦朗听到后,松开了手,是她,一定是她,年龄对,姓名也对,地址也对。那个叫苑艺的女孩儿愣愣地看着他,周围也有很多人在围观。秦朗突然又说了一句话:“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苑艺听了之后更吃惊了,顾不得揉一揉被眼前这个陌生男生抓疼的胳膊,睁大了眼睛,手指着秦朗:“你说什么?”这时,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叫好声一片。女孩儿拉着秦朗的手穿过人群,走到外面,想仔细地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秦朗并不给她机会:“你相信我,我叫秦朗,也是北方新城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女孩儿很容易就把秦朗的这些话当成了表白,看着他帅气的面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见对面的那个男孩儿很开心地笑了。
      再后来,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真的在一起了。虽然偶尔也会有小吵小闹,但是并不妨碍两个人越来越亲密。那个时候,几乎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但是直到大三下学期,两个人的分歧越来越大,一个想要回家乡尽孝道,另一个想要出国奔前程,不仅是距离的原因,也是因为价值观的不同。终于,在大四上学期,苑艺出国了,还有了其他的男朋友,那是个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当时的秦朗很想问一问若干年前的献血事件,但是苑艺的离去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直到这一次献血,他才对名叫“愿意”的女孩儿有了疑问,究竟是不是苑艺,或者是袁依,所以,他决定问一问。
      两个人坐在烧烤店里,面对面,秦朗严肃的表情和以前不一样,袁依刚想开口询问,秦朗就先说话了:“你上次说,你高二那年在仁心医院,给一个出了车祸的人献了400cc的血,是吗?”
      “是啊,难不成那个人是你?”袁依咽下口中的羊肉串,开玩笑地说。
      “真的是你。”秦朗双手撑着桌面,低下头,将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久久没再说话。
      “你怎么了,秦朗?”袁依不知所措,轻轻地推着秦朗的胳膊。
      “你救的那个人是我。”秦朗抬起头,看到的是满脸震惊的袁依。
      “你确定?”
      “我确定,但是可笑的是,我竟然把苑艺当成了当初救我的人。”
      “你一开始是因为这个才和她发展感情的吗?”
      “是,一开始我只想保护她,补偿她,好好地照顾她,后来慢慢地就变了,我那时也真的很喜欢她。”
      “你原来和我们说的那件你们之前有交集的事,就是这个吗?”
      “是。”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袁依想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找了这么一句比较折中的话。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秦朗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袁依。
      “我们本来就挺好的呀,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变得生疏了,都过去很久了。如果当时是其他人,我也会救的。”袁依根本就不在乎献血这件事,她还是喜欢和这个好哥们儿像以前那样。
      “这不一样的,反正,你好好的就好。”说完,秦朗结完账,起身就走了,任凭袁依在后面怎么叫,他都没有停下来。
      回到家里,秦朗和爸爸坦白,说他找到了当初给他献血的那个女孩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袁依。秦爸爸不相信,但是经过儿子的一再肯定后,他终于相信了。于是他想着,一定要请袁依吃个饭,当面谢谢她的救命之恩。虽然以前就认识,但是这一次的见面意义不同,当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秦朗同意了。其实,秦朗不知道的是,秦爸爸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真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袁依在一起,他不会强迫儿子接管自己的生意,但是他希望儿子能幸福。通过之前的接触,他发现袁依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工作认真踏实、有礼貌、有责任心、还很爱笑,很适合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想多努力一下,把能做的都尽量做了,剩下的就看儿子和那个好姑娘的缘分了。
      当秦朗把秦爸爸的意思转达给袁依的时候,袁依本不想去,但是想到对方是好朋友的爸爸,不好拒绝,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吃饭那天,秦爸爸很诚心地感谢袁依,谢谢她挽救了他的家。袁依倒是很淡定,只说两个人现在都是好朋友了,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整顿饭吃得很愉快。吃过饭后,秦朗送袁依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他们知道,经过这件事,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了,要么感情会更加浓烈,两个人更加亲密,像救人者和被救者那样,要么就是越来越疏离,像钱和情两清那样。但是可笑的是,这两种结局都不好,两个人都不喜欢,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就像今天晚上这样。
      送袁依回了家,秦朗也回去了,他看见父亲在客厅里坐着,于是就问:“您怎么还不睡呀,爸,都很晚了。”
      “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秦爸爸朝儿子招了招手。
      “要说什么呀,这么正式。”秦朗也疑惑了。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和你直说了,我很喜欢袁依,我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
      “您说什么,疯了吧,我跟她这么多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好朋友。”
      “你先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袁依很好,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你说你不喜欢她,那是因为你每天都能看见她,都能和她在一起,你没察觉,假设有一天,你再也不能看见她了,或者她结婚了,你能肯定,你不会感到失落吗?”
      “这不一样。”
      “你不用不承认,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吧,虽然我很希望你可以娶她,但是我也并不会强迫你,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对你的婚姻,我只提意见,不会干涉。”说完,秦爸爸就回屋了,留下满脑袋慌乱的秦朗。
      当天晚上,秦朗失眠了,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他不知道爸爸说得对不对,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每次和袁依在一起,都很舒服,可以把心里面所有的话都和她说,无论是烦恼还是问题,而且每次都能得到很中肯的建议。终于,秦朗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吧,就像袁依说的,就让它过去吧。所以,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互相坦白,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
      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袁依在爸爸妈妈的介绍下和各种人相亲,医生、公务员、商人,她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她觉得爱情和婚姻是两个人建立在感情之上的,而不是像两个互相推销的商品,以各种条件来互相选择,但是她拗不过妈妈,只好硬着头皮去。经过几次后,她实在是烦了,就请秦朗帮忙,每次都和妈妈说是去相亲,但实际上是和秦朗混在一起,到处逛街、吃饭、玩耍,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没几次,就被妈妈发现了。袁妈妈很生气,说袁依胡闹,还说秦朗也跟着袁依胡闹,要找秦朗算账。袁依也很生气,说这是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就这样,因为相亲,袁依和妈妈闹翻了。
      袁依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妈妈居然真的去找了秦朗,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秦朗却不以为然,反过来劝袁妈妈不要再强迫袁依做她不喜欢的事。这下子,袁妈妈不乐意了,语气强硬了起来:“秦朗,袁依是我的女儿,我关心她的感情生活没有错,这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阿姨,我知道您是为了袁依好,但是感情也要讲究缘分,她的工作已经很忙了,您还这样天天让她去相亲,她会受不了的。”
      “你凭什么来批评我,我让她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得着,因为我喜欢她。”说完这句话,秦朗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之前爸爸的话有暗示作用吗?看着袁妈妈诧异的眼神,他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以为袁妈妈会生气,但是她没有,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秦朗坐在咖啡店里好长时间缓不过神来,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袁依说出口的话,却已经和她的妈妈说了。多好笑,恐怕谁都没见过,还没和女生表白就和人家妈妈表白的吧。秦朗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袁妈妈晚上回到家,把袁依找了来,从侧面问了女儿和秦朗的关系:“女儿呀,既然我让你相亲你不喜欢,那秦朗怎么样啊,你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觉得,他也挺好的吗?”
      “妈,我看你是想把我嫁出去想疯了吧,你怎么连秦朗都说出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秦朗不错,你要是真能嫁给他,我也就知足了。”
      “哎呀,你别瞎想了,赶紧睡觉吧。”袁依说完就回屋了。其实,袁妈妈并没有开玩笑,她真心觉得秦朗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工作可以,外表不差,孝顺、顾家,最重要的是肯为袁依着想,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只是女儿好像并不领情,但是她相信,女儿只是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而已,潜意识里,她对秦朗不应该是没有感情的,要不然,她不可能事事都找他帮忙,但是,话只能点到为止,最后的结果还要看两个人的缘分。
      其实,袁依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是喜欢秦朗,之前没发现,那是因为秦朗有苑艺,她从没想过,自己和秦朗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当秦朗被甩,伤心地哭了的时候,她的心也碎了。之后,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他快乐起来,直到他慢慢地走出了那段感情,那个时候的袁依是开心的。再后来,当她听说了那段血脉情缘之后,她的心里又好像背负了什么东西,她不想因为这个而得到秦朗的好,这样的感情不是爱情。今天听妈妈一说,她的心慌乱到不行,她已经彻底相信,她爱秦朗。
      之后的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很久没有联系。秦朗在梳理着自己的感情,回忆着从那次献血直到大学里遇见苑艺,再到失恋,再到和袁依一起相处到现在,再到那个不知所以的表白。爸爸说的是对的,自己爱袁依,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现在才察觉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太晚了。而袁依呢,也不平静,她爱秦朗,但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献血的事情和苑艺,虽然上次说开了,却总还是有点别扭。
      两个人就这么过了好长时间,再次见面已经是又一个学期过后了。市教委组织青年教师赛课,秦朗和袁依都参加了,但是事先两个人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互相通知,要求对方捧场,也不知道对方也是参赛选手。如果说若干年前的那次献血是两个人的邂逅,那么在市教委的比赛现场,两个人就是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再次见面,两个人的心里都确定了对彼此的感情,但是又都互相不知道,只是略带客气地寒暄,说着好久不见。赛课结束后,他们参加市教委举行的座谈会,教委的一个领导开玩笑地说他们两个是郎才女貌,是有发展前景的,惹得与会人员哈哈大笑,弄得两个人怪尴尬的。当晚,两个人一起往回走,一路上静静地,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在袁依家的楼下,告别后,袁依转身,秦朗突然拉住了她。
      “刚才在座谈会上,领导说的话……”
      “别说了,他开玩笑的,我明白。”还没等秦朗说完,袁依就打断了他。
      “依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关于领导的话,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因为我觉得他的话是对的,我们男才女貌,而且我爸爸也很喜欢你,更重要的是,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肯定,现在,我很爱你。”
      “秦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袁依很久没有说话,之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眶已经湿了,弄得秦朗不明不白。
      “是,但是你别这样,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的,我可以等。”秦朗已经彻底慌神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袁依。
      “不是,秦朗,我愿意的,我非常愿意。”袁依摇着头,继续说到:“我妈妈和我说过,我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后来我想清楚了,但是又怕你是因为献血的事情才对我好,所以我就一直不敢找你。”说着说着,袁依的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借着月光。秦朗能够清楚地看到,袁依的眼睛就像雨后的挂着水滴的玻璃,反着光,闪亮亮的。
      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等着他们的究竟是平坦的大道还是崎岖的山路,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已经有了血缘关系,并且相爱,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都可以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血脉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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