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月光》木尽絮

11、第 11 章

　　半小时以后，郁听准时敲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我在会议室没看见人，”她笑盈盈地扫视着屋里的三个人，“就想着，经理应该是在这里会客。”
　　“韩总，”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韩东身上，“又见面了。”

　　韩东也认出了她，脸上的表情说喜不喜说怒不怒，一瞬间扭曲得十分难看。
　　“……郁小姐。”韩东扯了下嘴角。

　　郁听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经理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只淡声问：“郁听，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毛遂自荐的。”郁听大大方方地标明了自己的来意，“韩总跟岚巷的合作可是一笔大买卖，代言人当然要好好选择。”

　　“……这件事我们还在商议，等有结果了我会通知。”
　　郁听假装听不懂经理的逐客令，眨眨眼说：“这件事最后不还是要由韩总绝决定吗，”她看向韩东，“我是来找韩总的。”

　　经理：“……”
　　经理压抑着怒火，也看向了韩东，“韩总，这事您看——”

　　韩东没忍住伸手擦了擦额角。
　　他看……他能怎么看，他敢怎么看？！

　　昨天他喝醉了酒，说话不过脑子，酒醒以后他发动了所有人脉去联系谈聆和许礼商，想亲口跟他们道个歉，结果一个都联系不上。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郁听——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姑奶奶可是谈总捧着的、许总罩着的，根本惹不起，他怎么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呢！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韩东悄悄觑了郁听一眼，摸不清姑奶奶心里怎么想的，但顺着她的意思准没错。
　　“依我看啊，这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秘书的怀里忽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闻声，韩东不悦地皱起眉：“不是说了谈事情的时候要静音吗。”
　　秘书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小声说：“韩总，是您的手机。”

　　韩东：“……”
　　韩东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来点提示，就直接接过去“喂”了一声，语气不耐。

　　郁听站得远，不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她只看见韩东的脸色从不耐烦变成震惊，变成后悔，再变成尴尬。
　　就像盘颜料盒，五彩斑斓，精彩纷呈。

　　挂断电话，韩东看着经理说：“不好意思，代言人的事临时有变，今天叨扰了，改日我们再叙！”
　　说完，他拉着秘书匆忙告辞。

　　跟他们擦肩而过时，郁听歪了歪头。
　　她确信自己没看错，这个韩东并不是在找借口拒绝自己，而是真的出了事。

　　经理落后他们两步，眼睁睁看着这两人搭电梯下了楼，他在走廊里站了站，倏地转头往办公室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是来堵郁听的。

　　“来来来，郁听，”经理招呼她进了门，劈头盖脸地质问，“这怎么回事？你又闹什么呢！”
　　郁听耸耸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经理拿手指她：“平时也不见你这么积极啊，你这次是要干什么，跟我挑衅吗？”

　　郁听心说你哪有这么大脸，面上却是一副遗憾惋惜的模样。
　　“我是真的很想拿到这份代言，可谁能想到这个韩总会临时变卦啊。”

　　她这话真得十成十，可听到经理耳里，却好比铁树会开花、母猪会上树一般可笑。

　　沉沉呼出积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经理摆摆手说：“行了，你去准备Rosiness的宣发吧。
　　郁听乖巧地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整层艺人部都看见了韩东跟他秘书进经理办公室议事，也看见郁听跟进去没多久，韩东就狗撵腚一样走了。
　　没等郁听走回办公室，几个像模像样的版本就已经流传开来。

　　这其中最盛行的，无非就是说郁听为了往上爬胡乱攀关系，还舞到了正主跟前，然后谎言被戳穿，正主认清了郁听的嘴脸，愤然离去，连带着把云物都记恨上了。

　　这种言论郁听连听都懒得听，更别提去解释什么。
　　旁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而并不在乎事实究竟是如何。与其同他们多费口舌，还不如去酒吧喝两瓶酒。

　　办公桌上多了一张便签，郁听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微博账号和密码。??
　　不用说，这肯定是梁缇留下的。

　　早些年，她把微博当朋友圈玩，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上面发，搞得梁缇半夜都要爬起来给她处理公关。后来，梁缇就把她账号回收了。

　　平时的日常全部由团队代发，真正需要商业合作的时候，再给她账号密码。当然，等宣发结束，这个密码还得改。
　　郁听本来就懒得管这些，所以欣然接受。

　　现在看见这个，她点开许久不用的微博，退出【听雨】的账号，登上了【郁听】。

　　她从后台的一堆红点里找到Rosiness官方账号，直接一个回关，随后翻开之前开会的文件，照着上面已经编辑好的博文抄作业。
　　设置好定时发送以后，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唰地推开。

　　能这样也敢这样进来的，只有梁缇。
　　郁听连眼都没抬一下就说：“哟，宝贝这是怎么啦？”

　　“我听他们说，公司有个代言吹了？”
　　郁听唔了一声：“你听说的是哪个版本？”

　　一听这个，梁缇就知道她已经全知道了，暗暗松了口气说：“说你把人气走了。”
　　“一半一半吧，”郁听说，“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算哪门子的一半。”
　　郁听笑笑不说话。

　　韩东走不是因为她，但她确实有故意气韩东。谁让这人不长眼，招惹了她呢。

　　从梁缇进门来，她的手机就一直在震个不停，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说：“打听出来了，是正洋跟岚巷的合作黄了，装修到一半的店面都被迫关停了，连人带东西一起让岚巷扔出去了。产品都没了还要什么代言人。”
　　郁听挑了下眉，脸色说不上喜悦：“那还真是遗憾。”

　　“比起这个，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梁缇把桌上的东西清了清，直接坐了上来，单手撑在桌边垂眼看向了她。
　　“嗯，你问。”
　　“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郁听张了张嘴，微不可察地卡了一下壳说：“我忽然想工作了。”
　　“屁话，你什么时候爱过这一行。”
　　“……我只是想多赚点钱。”
　　“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

　　“那当然，”郁听底气一下子足了，“我全部身家可都在你那儿，不多赚点我怎么出去浪？”
　　梁缇没说话，只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郁听到底是个演员，虽然并不热爱，但也是有点本领在身上，坦荡荡的姿态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你把剧拍好再说。”梁缇叮嘱了她一句，从桌上下来。
　　“知道知道。”郁听又恢复了以往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敷衍模样。

　　梁缇忍不住想再唠叨她几句，忽然听见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这次来的是方可。

　　小丫头满脸写着兴奋，明显一副刚刚吃完瓜的模样，一进门来就兴冲冲地说：“梁姐听姐，天哪，我刚刚吃了个大瓜！”
　　梁缇正准备开口提点她要戒骄戒躁、要稳重一点，郁听就在一旁跟着起哄：“什么瓜啊，说来听听。”

　　梁缇：“……”
　　郁听嘿嘿地笑，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个韩东，”方可看向梁缇，“哦就是那个正洋的韩总，他今天丢脸可丢大发了！”
　　“是嘛，怎么丢脸啦？”郁听当捧哏。

　　“他今天不是来找代言人嘛，结果今天岚巷就跟正洋终止合作了。岚巷说，违约金他们可以赔，但正洋必须滚。”
　　“这个正洋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么讨人嫌。”

　　“是不是伤天害理我不知道，听他们说，好像是因为韩东得罪了人。”方可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向郁听，“听姐，你说会不会是昨天饭局上那两个人？”

　　郁听不置可否，方可也不在意，继续说：“反正是他活该，谁让他昨天那样——”
　　“咳。”郁听倏地打断了她。
　　方可：“哎？”

　　“昨天？”梁缇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昨天怎么了，为什么说他活该？”

　　郁听把目光放到别处，假装没听见。
　　方可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地捂上了嘴。
　　一时间，屋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开口。

　　“小可你说，”比起郁听，梁缇还是选方可这个好拿捏的，“到底怎么回事。”
　　方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事，你放心说，郁听管不到你。”
　　方可还是摇头。

　　“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梁缇说，“昨天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吧？”
　　方可低下头装死。

　　“小可，你——”
　　“算了梁姐。”

　　郁听从办公桌后走过来，伸手轻轻推了一把方可的后脑，把她往门口的方向推。
　　“放小可出去吧，我跟你说。”

　　梁缇看她一眼，怒了努嘴。
　　郁听递给方可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说：“出去吧，没什么事就翘班，别担心。”
　　方可看看身边的郁听，又看看梁缇，乖巧地点点头，出去了。

　　办公室重归安静，梁缇拉了把椅子坐下，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郁听轻轻叹了口气，把昨天饭局上的事和盘托出。
　　当然，省略了谈聆给她擦手的那一段。

　　“就是这样，所以小可说他活该，”郁听歪了歪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梁缇阴沉着一张脸，好半晌没说话。

　　郁听心底没来由地发怵，指尖在沙发边无意识地敲，琢磨着要不要先转移个话题？

　　不过梁缇没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她准备要开口时，梁缇倏地嗤笑了一声：“郁听，你长本事了啊。”
　　郁听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过奖。”

　　“挺能耐啊，出这么大事你一点都不跟我说是吧！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经纪人，你可还签在我手里呢！小可只是暂替我的班，才放你出去一天你就开始跟我藏着掖着了是吧？！”

　　梁缇不知在哪受了气，正好趁这次发作了个彻底。郁听从刚开始的如坐针毡，到最后安逸地靠在了沙发上，耐心等梁缇骂完。
　　她预想梁缇得骂个半小时，可没想到十分钟以后她就像断了电似的，突然冷静了下来。

　　“郁听。”
　　“嗯？”

　　她忽然这么严肃，郁听还有点不习惯。
　　梁缇说：“如果不是今天正洋出了事，你拿到这个代言以后，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