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姐妹，你却想当我的爱人》夷若水

75、第七十五章 我当然知道爷爷是个好人

　　客观理性地说，再年幼的小孩子都是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爱惜自己，还是只是在假惺惺地沽名钓誉。老人家的怀抱让我有种被自己奶奶拥抱的亲昵感！坦白说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奶奶的存在。虽然有诸多姑奶奶堂奶奶姨奶奶，她们时常也抱抱我，但始终感觉不及这位老人家来得诚挚。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我的回应让她瞬间泪崩：“有你在，你爷爷可算是有福气啊！”
　　虽然是我不经意间地把老人家的情感点引爆，但要我去消释掉她这积攒多年的情愫，的确超纲！正当内心叫苦不迭的手足无措时，搀扶她来的人连忙把她拉开，一边用手绢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和地劝导：“您啊！就别在这里哭哟！要吓着简澜的。”听闻劝慰，老人家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还用手示意着姑婆带着我继续吃饭，姑婆哪里还吃得下饭，也上前去柔和地安慰着她。
　　这时候，从屋里又走出一群年近古稀的老人来。他们年纪不相上下，衣着整洁大气。虽然都是有点年纪的人，可看上去依旧都是精神抖擞的气派。为首的那位老爷爷，一身高冷的气场，可他的眼神一直在打量着我，虽然不算是很慈祥，但绝对没有敌意。
　　当他们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拿出手绢仔细地给哭泣着的老奶奶擦掉眼泪，相当柔和地安抚着她的情绪：“简澜，你也看到了！相信我说的“好人有好报”了吧！”老奶奶点点头，情绪慢慢地平和下来。老爷爷用手搂着她的肩膀温言软语地宽慰着：“你放心！像他那样的好人！老天爷怎么能一直都给不公平的对待呢？有的时候，福报会来得迟一点！要有点耐心嘛！”
　　他拥着老奶奶转身往屋里走，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地跟着后面走。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目不斜视地看着我，换了一种很威严的语气说：“简澜，你爷爷是个好人！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爷爷！”等我点点头之后，他才转身搂着老奶奶进了屋，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爷爷是个好人！
　　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从这位老爷爷嘴里说出来，分量明显就显得重了许多。要知道很多男人都忌讳提及妻子的前夫，更别说要在他孙女面前教导孩子孝敬他。这不仅是说明这个男人气度非凡，同时从侧面证明了我爷爷的为人处世真是不错！
　　等他们进屋之后，姑婆招呼我们入席继续吃饭，面对美食大家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有所减淡。在杯觥交错之间，我脑海里暗自思忖：“怎么这些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原来爷爷的火气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事出有因！”
　　到底爷爷是不忍心我的出现影响他前妻现在的生活呢？
　　亦或者是担忧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连累在我的身上？
　　这个谜底直至爷爷往生，我都没有旁敲侧击地问过爷爷。
　　这件事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没有必要毫无边界感地去撩拨老人家封印着的那些前尘往事。
　　不知道是故事呢？
　　还是事故？
　　何苦要去与自己最亲的人为敌？
　　反正我已经通过这些事实翻看到了爷爷不同时期的侧脸，知晓爷爷曾经的那些乘风破浪的辉煌，那些逆光行走的冲劲，那些心之所动的情愫，那些为爱所克制的担当……就已经绰绰有余，其余的就让它随风去吧!但他们提醒却很重要：自己要好好地听爷爷的话，健康平安的长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吃罢饭，我们稍作休息片刻，便由姑婆进屋去向东道主辞行。我们在外面等候着姑婆。过了许久，姑婆才拎着一个包袱笑吟吟地走出来，招呼着众人：“已经说好了！这个包袱是给简澜的伴手礼！我们打道回府吧！”
　　众人大都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坦白说，对于这种特殊照顾，我只能用一种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态度回应。经历之前的那一段插曲后，老人家会给我礼物不算是特别意外！意外的是会给这么多！目测那包袱是鼓鼓囊囊的，姑婆提着都觉得有点吃力，也不知道是装了些什么精钢杂货！
　　回家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分歧：大部队分成了两支队伍。除了三位姑婆，妈妈和我；其余的人就结伴原路返回。送别她们之后，我们这几个人在姑婆的带领下，从另一条路出发，依稀记得是说去摘野金银花，泡茶可以清热解毒兼美容养颜之功效。
　　走到一座小拱桥的时候，姑婆见路边的人家有卖篓子的，便提议去买个篓子装金银花。她们四人便合伙去议价挑选篓子，我则站在小拱桥的护栏边看着桥下潺潺流水发呆。
　　突然感觉胳膊被人轻轻地碰了几下，回神过来转头一看：是一位年龄和母亲相仿的大婶。浓眉大眼的很是俊俏！虽然衣着很艳丽，但整体仪容仪表洋溢着干净利落！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什么风尘轻佻感！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她：“请问您有事吗？”她仔细地看着我的脸，恍然有种看见故人的亲切和激动！察觉到有脚步声后，便飞快地拿出一盒饼干塞进我的手里之后，迅速地转身就走。没有走几步，却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依依不舍，快速地低语：“是你奶奶对我好！你要听爷爷的话，好好的长大！”便如同一阵急旋风一样离开。留下我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饼干，不用刻意去辨别，这就是一盒档次很好的饼干！想必这位大婶是早有心思要送礼物给我，今日终于夙愿达成呗！
　　倒不是因为自己收到了贵重的礼物，所以才会特别重视。在我的认知里：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只是这种类似的情况经历多了，心底不由激起起层层涟漪：我的奶奶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
　　阴阳相隔这么年还会让这么多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这么多陌生人都在担忧我长不大？
　　这背后跟随着我的邪恶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庞大，连旁人都是一副谈虎色变地惶恐不安？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迹象警示着自己：老人家的离开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更是人人皆知的原因，才会闹得人人自危，更会激起这么大的民愤！所以很多曾经得到过奶奶恩惠的人都会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偷偷摸摸地来告诫我一定要听爷爷的话！这是他们心中最朴实最诚挚的愿望：希望拥有奶奶同款脸的我不要重蹈覆辙，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祈望奶奶的生命有一个延续！
　　不知道为什么？
　　饼干在手心里突然间便跨越式的倍增着重量，而我内心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种瞬间成几何级数增长的冲击感。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清楚地知晓：这薄薄的一盒饼干里承载着的是一代人关于善良关于感恩关于正义的重量！
　　这盒饼干对小孩子原本是有极其大的吸引力。此刻我照例没有拆开来品尝一番！理智告诫我这得拿回去给爷爷过目才是。
　　没过一会儿，妈妈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慌慌张张地问我：“简澜，刚刚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检查着是不是有什么损伤！
　　我安静地任由她折腾完后，才把手里的饼干递给她看：“那位大婶什么都没有做！她就是给我一盒饼干，然后走掉了！”
　　“真的？”妈妈有点狐疑的看着我的脸，试图检索着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戳穿我的说辞。我保持着一脸无所惧畏的状态接受着她的扫描。过了许久，她才叹了口气，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带你出来真的是提心吊胆！”
　　这时，姑婆她们拿着买好的篓子过来，在确认我平安无事之后，她们站在一旁用眼神和妈妈悄无声息地交换着各自的意思。不外乎就两个意思：一是应该听爷爷的话，不带简澜出来。二是自此以后，我们要引以为戒不能带简澜出来了！我倒不是很介意她们的看法，毕竟看着她们眉来眼去的好似默声电影一样有趣！
　　过了一会儿，姑婆把之前那位奶奶给包袱和刚刚这位大婶给的饼干装在一个篓子里，递给妈妈：“这是简澜的！装在你买的篓子里，现在物归原主！我也好松了口气！”
　　妈妈接过来，完全不顾及一旁姑婆们嗔怪的眼神，理直气壮地给我背上：“简澜，自己的东西自己背好！”东西的确是很重，有点超越我肩负的重量范围内。可面对的是自己的妈妈，我并没有选择反抗她的推诿塞责，而选择积极主动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然后努力跟着她们的步伐前进中。并非我天生逆来顺受，而是爷爷和爸爸时常都在耳边教导着：简澜，要对妈妈好点！此刻的我尚无能力对妈妈好，唯有尽量顺从她的意思，不惹她生气便是最大孝敬！
　　一路上，姑婆她们有时候会刻意地说着白痴般笑话逗我开心。虽然心里觉得很无聊，但我还是非常配合地露出浅浅的笑容配合着她们的用心……更多的时候，是她们在窃窃私语，偶尔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无意聆听她们的谈话，心思全在沿途的风景上：生机勃勃的树林，郁郁葱葱的野草，路边竞相绽放的无名小花，河边嬉闹着鸭子和大白鹅……这些寻常的景象反而在我的眼里变得是那么有吸引力。
　　被爷爷非常好地保护着，并没有很影响我的心智成长。世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生长周期！这个世间上的事有利也有弊！和同龄孩子相比，我是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可以挥洒！但我拥有了同龄人可望不可即的福利。所以便更懂得什么叫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当能够接触到平日里很少接触到事物的时候，的确是能让我感觉到有种耳目一新的清爽！会适当地舒展一下有些沉闷的精神面貌，给脑袋一些新鲜的活力。
　　姑婆她们边走边谈笑风生，我在一旁安静地浏览着田园山水风光。不知不觉间就要到达目的地，姑婆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坡说：“简澜，看到没有？我们走到那个山脚下，就可以上去摘金银花了！”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处很寻常见的山坡。不同寻常的是漫山遍野的不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而是仿佛爱俏丽的女孩儿穿着的花衣裳，浅浅的白色，淡淡的金黄色，嫩嫩的翠绿色，把这匹山坡装扮得是那么娇美靓丽，在群山环绕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见到清晰的目的地，闻到微风中若隐若现的花香气。众人愈发的精神抖擞便加快脚步火速地来到山脚下。稍作休息便整装一头扎进花丛中，手脚轻快地摘起花儿来。
　　明则是被大家留下照看衣服篓子等物品，实际上大人们是嫌弃我跟着碍手碍脚不说，还得分神来照顾，为了避免影响她们的进度。于是便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留下。看穿不说破是爷爷言传身教给我的一个准则。反正自己不是特别地喜欢在花草丛中穿梭，站在花丛外面同样是亲近大自然的一种。
　　于是就这么站在原地偶尔看着妈妈她们在花丛里摇曳着，偶尔环顾着四周空旷的环境，幻想着是不是该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出来陪伴一下我！这深山老林里难道不应该像《搜神记》那样，走出一位田螺姑娘陪伴我这个落单的人儿？
　　正在我沉浸在黄粱美梦之中时，妈妈的声音把我拽回了地面：“简澜，你在干嘛？”原来妈妈没有听见我的响动声，情急之下便大声询问。回过神来的我调整一下状态，也大声地回答她：“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呢！”听到我的声音，妈妈明显轻松许多：“你还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就出来了！”
　　“好的！”
　　妈妈她们继续在花丛中忙碌着，我则站在原地捡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简澜！
　　这时候，一阵山风强劲有力地吹过，挟裹着浓郁的花香中夹杂着丝丝的冷冽。不由让我背脊发凉：《封神榜》里那位最为著名的苏妲己不就是这样被九尾狐借体成形，成了祸国殃民的众矢之的？虽然我知道那是神话故事。此情此境，仍旧是身不由己地有一种强烈的代入感！内心是有点害怕，但理智上还能提醒自己：大白天的，别自己吓唬自己！
　　正在我给自己壮胆的时候，不料一旁的杂草丛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难道有蛇？不知道这次出来的是白素贞还是岑碧青？结合过往自己为数不多遇见蛇的经历：大多数都是岑碧青！虽然我不是能很精准地分辨出什么是翠青蛇和竹叶青。但爷爷告诫过看蛇的头：椭圆一点的会纯良点偏向于无毒；棱角分明的譬如三角形的大多数都是凶猛毒性强的。
　　不管来者何人？
　　这深山老林之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灵异生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来袭击自己？我还不想这么早去见识一下十殿阎王的本尊真容，品尝一下孟婆汤的味道，体验一回奈何桥的严格，更不想一睹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的风华绝代。
　　脑海里闪现了记爷爷的叮嘱：世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边界！如果你无意去侵犯对方的边界，在收到警告之后赶快退出警戒线，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受到袭击的。于是我连忙放下手中的小木棍，蹑手蹑脚地退到篓子旁边躲了起来，探出眼睛看那杂草丛接下来究竟会游出蛇来？还是钻出一只山禽？……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杂草丛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清楚楚地让人解除戒备：这分明就是人的响动声夹杂着脚步声！于是便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站立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从那杂草丛里钻出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来。有男孩有女孩，他们背着沉重的篓子，里面装满了刚刚收割的粮食。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明显是惊讶：这里怎么会有人？他们把篓子放在地上，交头接耳一番之后，便由一个年长的女孩过来问我：“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呀？”看她一副恬静淡雅的神情，我便坦白地回答：“我在这里等妈妈她们呢！”
　　“我知道了！你妈妈她们是来摘金银花的，留你在这里看东西呗！”她有点快人快语的爽朗。
　　“对啊！”我有点狐疑地看着她，反问了一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
　　她见怪不怪地笑着说：“我们这里金银花最多啦！可惜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