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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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一年中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寒冷的雪天，斥理庭有着独立的供暖系统，因此在里面时会暂时忘记如今是严寒最盛的时期。
罪中訡愣愣地跟在启凪身后，观众席的人们无一不朝他们投来目光。嫉妒、猜疑、鄙夷……各种异样的视线交杂在一起，最终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被带走的罪中訡。
被判处死刑的人最后还好好活着其实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事实上，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在斥理庭。
圣鸣理宣读罪状并不严肃，更像在念童话故事，偶尔听到一些无理取闹的罪名时还会笑着发问。他就像个顽劣的孩子，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表露出不满。
因为他是光之子，他的具体能力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一个事实——惹怒了圣鸣理会死，死状极惨，甚至被挂在城门口以示警告。
斥理庭，本意是指这是个充斥着“理”的殿堂，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排斥道理才对。
即使死刑犯最后被无罪释放这种事常有，但这次他们还是不免震惊，只因这是第一次，启凪在斥理庭出手拦截审判。
其他人想要死刑犯无罪释放，好歹也有准备充足的理由，即使这些理由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最起码还会做做样子。况且他们都是禀报后上前，跪在大厅中央，恭恭敬敬地向圣鸣理阐述。
当然，放不放其实还是看圣鸣理的心情，理由真实与否并不重要，要是圣鸣理心情好了，说不定大手一挥便放人离开。
不过，这一切其实还有个变数——启凪。
即使圣鸣理已经下令无罪释放，若是这时启凪又插上一嘴，圣鸣理便会直接撒手不管，全部交给这个“最高执行官”去做决定。
启凪，他好像根本不把圣鸣理放在眼里，既没有毕恭毕敬的态度，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他不给圣鸣理面子，对方没有发怒，他说要带走罪人，对方便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
虽说启凪是斥理庭最高执行官，但圣鸣理对他的包容程度实在让人猜疑。
就算他启凪的能力再强，圣鸣理也是能和他抗衡的存在，启凪占据了半边天，另外一半不正是圣鸣理的天下吗？为何他要处处忍让启凪？
如此情况实在让人恨的咬牙，启凪出生即为人上人便算了，就连光之子都与其交好，怎么好处全让他一个人捞去了？
观众席的想法罪中訡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满满的恶意，让人感到一阵不适。
罪中訡垂眸，长发遮住自己的侧脸，以此来阻挡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
斥理庭鸦雀无声，高台上的圣鸣理也不知何时拍拍衣袍直接离开。只有启凪带着罪中訡在人群的注视下走至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寒风，夹杂着清晨的细雪。
即使身上披着厚重的外套，罪中訡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言不发地跟在启凪身后。
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罪中訡低着头没有注意，视野里出现对方的身影时已经来不及退后，便直直地撞了上去。
罪中訡皱了皱眉，连忙后退两步，他看着与自己对视的启凪，没有道歉，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双眼睛。
启凪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而后低头，视线落在罪中訡光着的脚上。
身为死刑犯，罪中訡理所当然的连鞋也没有，一直光脚踩在地板上，那双原本白皙的脚此刻粘上了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罪中訡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的双脚，有些不安地向后挪动了半步。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罪中訡还没来得及抬头，身体便陡然一轻，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居然直接被启凪打横抱起。
身后传来从斥理庭离开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启凪抱起他，没有说话，只一声不吭地走进雪地，一步步远离斥理庭。
罪中訡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鼻息间萦绕着那人身上的气息，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身体紧绷，呼吸有些急促，罪中訡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那股热意上升到脸上，一直蔓延全身。
以前，为了活下去的时候罪中訡便和男人做过，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好男色的男人，那些人无一例外不是看中了他的脸。
罪中訡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性/爱，和那些人做每次都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一结束便冲进浴室吐个天昏地暗。
他应该厌恶这种事情才对，可是——
罪中訡悄悄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侧脸，不自觉地捻着手指。
自己曾听过很多关于启凪的传闻——传闻他杀人不眨眼嗜血成性，传闻他心狠手辣喜欢虐待别人，传闻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棋子……传闻很多，但没有一条是算得上称赞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把自己从死神的手中抢了过来，他在冬天把外套给自己，他不嫌自己脏抱着自己……
这个人和别人口中传的一点也不一样，他的心跳强而有力，他的体温让人感到安心——启凪明明是很温柔的人。
——
启凪将他抱进了车里，对方的车看上去很高级，是自动驾驶的款式。罪中訡不懂这些，但应该是市面上最新的那种。
罪中訡看着窗外的城市慢慢倒退，视野中的建筑物越来越少，看起来是渐渐驶入了郊区。
这是要去哪？
罪中訡心里疑惑，他看向旁边的启凪。对方从坐上车后便开始闭目养神，即使罪中訡好奇接下来的处境，但他也没有开口打扰对方。
或许是他看太久，身旁的人似有所感般睁开眼。与那双眼睛撞上视线的一瞬间，罪中訡有种偷窥被抓包既视感，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罪中訡有些窘迫，无措地捻了捻手指。
启凪调整了一下姿势，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随口道:“饿了吗？”
不饿是不可能的，监狱可不会给犯人多好的食物，只要不饿死在监狱里就可以了。更何况他是一个要被判处死刑的人，哪会让他吃饱喝足了上刑场？简直是浪费资源。
罪中訡抿了抿唇，他不清楚对方的心思，自己是应该说“饿”还是“不饿”，选择哪种回答会不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所影响。
从前为了活命，他经常观察别人的脸色，也总是揣摩那些大人物的话外之音。也有像这种情况的，有些人想要顺着他们话说下去的“乖宠物”，也有些人就喜欢“驯服”的感觉。
那么启凪是其中的哪一类呢？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启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罪中訡因为他一声笑身体轻微一颤，可等了一会也没见对方再说些什么。罪中訡有些不安，只能用余光去偷看对方。
启凪没有看他，只是撑着脸看着窗外。
他在生气吗？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罪中訡渐渐地从偷看转为光明正大的看。他的视线描摹着对方的面孔，那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启凪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理。半晌，他才转过头，双手交扣搭在腿上。启凪眉眼一弯，“有话想说？”
这一次罪中訡没有慌忙地移开视线，或许是因为这次并不是“偷/窥”。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提问:“我们……要去哪里？”
启凪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后递到罪中訡的面前。
罪中訡迟疑半秒才接过，他确实是渴极了，拿过后便猛灌了半瓶。喝完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捧着半瓶水看着手出神。
旁边的启凪看着他，眼眸眯起，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应该说“谢谢”。”
罪中訡突然颤抖了一些，有些茫然地看向启凪。对方虽然脸上带笑，但莫名看得人脊背一凉，那眼神看上去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谢、谢谢。”
喝过水后，他的声音不再与之前那般沙哑，是好听的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胆怯。
罪中訡大半辈子都生活在监狱和红灯区，与乞丐和罪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得到帮助要说“谢谢”，做错事情要说“对不起”这样的事情。
他不懂什么是礼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哈哈～”启凪不知因何发笑，他看着罪中訡，眼中带着几分兴味，“乖孩子。”
罪中訡莫名耳朵发烫，不知该作何反应。
启凪或许是想到什么，低低地发出闷笑，而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是自言自语般说着:“没关系，我会教好你的。”
罪中訡不知道他在指什么，疑惑地看向对方，只是启凪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的疑惑，不管自己看他多久他也没有睁开眼。
也不知过去多久，车终于到了目的地。四周有些昏暗，至少和外面光彩夺目的斥理庭差别很大，压抑的气氛倒是和红灯区能够媲美。
罪中訡随着启凪下了车，周围的路人大多戴着面罩或是穿着斗篷，好像很不想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倒显得自己和启凪有些格格不入。
走了几分钟，一扇大门映入眼帘，罪中訡抬起头，看清大门上几个大字——「FO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