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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是妖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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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沈韫手中茶杯掉落在地,随后响起了她颤抖的声音,“你们刚刚说,芝芝,在哪......?”
“回夫人的话,二小姐在安裕街的苑寰香料店。”红燕瑟瑟发抖,“奴婢方才想进去找二小姐,但是守卫不让,因此......”
“怎么会让你进呢?”元余国叹声道,“苑寰今天死了人,里面正查案呢,怎会让你进去......”
“死人了?!”红燕抖得更厉害了,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您去一定可以的!您一定可以进去,如何把二小姐接回来的!”
明煊也在一旁跪着:“是小人无能,没能保护好二小姐......”
“停下吧。”元余国皱着眉,一张胖脸紧绷着,“此次是路大人亲自查案,有他的命令,一只虫蚁也进不去,我虽有些权力,也破不了他这规矩。”
“意思是,连您也进不去了?”
元余国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红燕的眼泪轰然决堤,不停地磕头:“求您再想想法子,二小姐跟一个杀人犯共处一室,太危险了!都怪我这个贱婢,没有拦住二小姐,都怪我......”
沈韫无奈地将她扶起来,见她头破血流,鲜红色的血流了满脸。
她“呀”了声,忙拿帕子去擦。红燕哭着拦下她的手帕:“奴婢不配,会脏了夫人您的帕子。”
沈韫心疼的拂开她的手,仔细地替她擦血:“你和芝芝从小一块儿长大,早就亲如姐妹了,你又是个重情义的丫头,我怎会嫌弃你的血?”
红燕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望向她:“可是二小姐若是.......”
沈韫苦笑:“不会的,有路大人在,芝芝不会受到伤害的。”
她这话明显说的也没底气,眼中充斥着担忧。
“你们退下吧,我再想想办法。”元余国挥了挥手,“好好休息。”
明煊搀扶着颤抖不止的红燕,眼中满是心疼。
“别担心,我们不是看见了嘛,二小姐和谢公子一块儿,谢公子可是神躯,又乐于助人,二小姐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是不救怎.......怎么办?”红燕断断续续道,“二小姐之前对他多有冒犯,他若是借机报仇,怎么办!”
明煊替她擦了擦泪,哄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良久,她竟沉沉睡去。
他察觉到她入了梦想,小心地抱起她,缓步走向她的房间。
月色正好,周边的雀儿似乎都睡了,整个元府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他埋头看着酣睡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弹了下她的脸蛋。
少女婴儿肥还没褪去,轻轻一弹,脸上的肉便轻微地抖了下,可爱得不像话。
把她放在床上后,他撩开她的发丝,一点一点地用药涂抹她方才磕头留下的伤口。
真是个痴子。
不过......
他挺喜欢的。
晨光射入红燕的眼睛,刺的她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便看见趴在自己床边的明煊和一罐还没来得及盖上的药罐。
她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果然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也消失殆尽。
她盖上药罐,观察着他的睡颜。
他算不上白,小麦色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浓密的睫毛垂在他那双丹眼上,凌厉非常。她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唇角下垂着,眉头也皱着。
她用手撑起他的嘴角,迫使他露出笑容。
这才对嘛,好看多了。
她看着他滑稽的模样,也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又忧心起她家二小姐来,嘴角又垂落了下来。
她下了床,慢吞吞地整理床铺。
另一边,元憬顶着黑眼圈,扯了一下巾帛,懒懒道:“你想到法子没?”
“还没,”谢易打了个哈欠,“你想到没?”
“都过了一夜了,谢小公子在鬼手里,你怎么也不焦急?”元憬被他传染,也打了个哈欠。
“我昨夜研究过了,这鬼打墙不破,不仅是我们出不去,女鬼她也动弹不了。”谢易强打精神。
元憬“哦”了一声,随后道:“我想到法子了,就是不保险。”
谢易又打了个哈欠:“但说无妨。”
“我猜月妙仪跟女鬼有点关系。”元憬憋住哈欠,认真道。
“怎么说?”谢易找了个地方靠着,长腿一伸,双手靠在脑后,一副放松的样子。
元憬暗暗白了他一眼,又继续道:“你昨晚告诉我了月父遇鬼的事,那女鬼站在月娘房那边,根据我们昨日遇鬼的样子,若是那鬼想害月娘,她早死了,但是她却安然无恙,还睡得更加香甜。”
谢易撑着脑袋,点了点头。
“那么就证明了这鬼并不想杀她,甚至对她有不一般的情谊。”元憬把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至于这情谊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再继续往后,月父询问月娘可有见到白衣女鬼,她却一再否认,这点很可疑。照你说的,这鬼怨气很重,所到之处处处阴冷黑暗,这鬼一直跟着她,她不会不起疑心,或者她一直都知道女鬼在跟着她,说自己没有遇到鬼也是在骗月父,就是为了让月父放心,好继续和女鬼相会。”
“我猜不出她和女鬼计谋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们似乎打断了她们的计划了。她掐我时嘴里似乎说的是‘多管闲事’这类的话,而我们接触到的,似乎只有李全异的案子。因此她们和此案脱不了干系。”元憬朝谢易伸手,“把珠子给我。”
谢易轻轻地把珠子放在她手心,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一会儿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
“悉听尊便。”
元憬捧着这颗珠子,小声道:“给我一张传香符。”
谢易立马递给她。
她手轻轻一挥,传香符立刻燃烧起来,珠子上淡淡的味道也瞬间浓郁了起来,谢易闭上眼,随后勾起唇角:“她来了。”
元憬笑了笑:“倒是聪明,都不用我说。”
谢易冷笑一声,到嘴边的嘉奖又被他咽了下去。
何时到她夸他聪明了?
他咬破手指,滴了滴血在珠子上,一股血腥味盖住了香味。
他闭上眼,听着那脚步越发急促。
脚步越来越近,他稳了稳神,抽出符箓捏在手上。
“啊!!!!!!”一阵阴风吹来,那女鬼出现在二人面前,谢易立刻甩出符箓,口中念道:“禁锢符,燃!”
那一张符箓瞬间分成数百张,下雨般急速落在女鬼身上,女鬼哀嚎着四处躲避,却无处可逃。
谢易看准时机:“镇捕邪祟,困囚恶鬼,镇囚网,捕!”一张冒着蓝色火焰的金网从天而降,牢牢网住了女鬼。
那女鬼拼命抓开网,却都无济于事,那金网上的火甚至越发的大,竟烧断了她一只手。
她吃痛收回手,嘴里却还乱叫着:“你们把她怎么了!不准碰她!你们都去死!”
元憬看着鬼打墙出口慢慢浮现,笑眯眯地说:“你不必慌张,一会儿你们便能相聚了。”
谢易轻松提起镇囚网,朝着深处走去。
“阿兄?!”谢景深一看见他便哇地哭出来,“你终于来了!”
谢易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跟元二小姐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
他走出来,对着元憬拱手道:“多亏了元二小姐帮助,改日谢某一定登门感谢。”
元憬睨着眼看他,刚刚不知道是谁坐得那样张狂无礼,现在又装起君子来了?
她也假惺惺地欠了欠身:“谢公子不必多谢,我应该做的。”
谢易擦着她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往她手里塞了符。
她心领神会,叹声道:“谢小公子,我们走吧。”
等谢景深进了房,她才研究起符箓来。
好在谢易这厮够细心,将这符的使用方法写在了张纸上一同塞给了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用。
她看了一会儿便背下了符咒,推门走出房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聚精会神地念咒。
不一会儿便成功了,她和谢景深的房间被一圈金黄色的光罩了起来,她又按照纸上所说往门上贴了符纸。
谢易那边有所感应,便知晓她已经做好了, 于是放了心,加快了速度去往繁宁街。
元憬贴好了符,忍痛咬开手指,将血抹在符上。等那符泛起黄光,她才靠近道:“谢公子,那边听得到吗?”
“听得到。”谢易笑答,“您效率还挺高。”
元憬冷笑:“多谢您的夸奖,元某担待不起。”她刻意加重了“您”字儿,模仿着他的说话方式回答。
谢景深闻声跑出来:“元二小姐,一同用膳吗?”
元憬也饿了,便没有推脱。
“我带了珠露糕,等会拿去你房里。”
......
繁宁客栈。
苏冥和路汎站在客栈门前,见谢易回来便匆匆迎上去。
“怎么样,还顺利吗?”苏冥递给谢易一盘包子,“先用早膳吧。”
谢易看着那盘包子,脸颊微红,缓缓伸手接过了那盘包子。
路汎立在原地,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算不上温柔。
他指了指地上被金网包裹起来动弹不得的女鬼道:“敢问谢公子,她应如何处置?”
“她有嫌疑,但因凶手未定,我还不能处置她。”
“她为何有嫌疑,我们之前未曾碰见过她啊。”苏冥疑声道。
“是元二小姐,”谢易笑答,“我一一同你道来。”
......
“如此说来,元二小姐还真是冰雪聪明,”苏冥赞不绝口,“若是她也会捉妖抓鬼,我真想与她一同查案。”
谢易笑而不语,说起来,元二似乎比从前顺眼多了。
不对,哪里顺眼了?她方才还阴阳怪气呢!
谢易晃了晃脑袋,想把她甩到脑后。
不过是碰巧找到了线索而已,况且现在情况未定,若是她的推测是错的呢!
他这样想着,总算没有再想她的变化。
路汎淡笑道:“如此也好,苏姑娘一人混在我们之中,孤独得很,叫上元二小姐倒也热闹些。”
谢易笑容有些僵硬,元憬虽然不拖后腿,手脚也算得上麻利,脑子也......勉强能用,但是若是......
她又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不行。”
苏冥和路汎同声:“为何?”
谢易被问得有些懵,摆了摆手说:“反正就是不行。”
他埋头咬了几口包子,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回答。
“谢公子,方才听你所讲,元二小姐也算得上是个伶俐的姑娘,不仅不会拖后腿还可能提供帮助,如此一来,何乐而不为呢?”苏冥笑着叹气,“你呀,怎么还爱耍小性子?”
“就算我们叫她来,她还不一定愿意呢。”谢易弱弱地回了句嘴,“我哪儿耍小性子了?”
苏冥和路汎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
原来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怕她不愿啊。
苏冥神秘一笑,拉着路汎走到别处商议。
“到时候我们就这样这样然后那样,这般这般如此如此......”路汎看着苏冥滔滔不绝的模样,不禁笑弯了眼。
“全听大人指令。”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道。
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这时声音还带着倦意,本来若击碎玉的声音也夹杂着沙哑。
苏冥耳根有些痒,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路汎。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笑意缠绵。
“查案期间别叫我大人,”苏冥耐心地纠正,“叫有心之人察觉就不好了。”
路汎笑意更浓:“遵命。”
谢易找过来,打断了二人的暧昧,非常不识趣地问:“你们在商量何事?”
苏冥慌忙垫脚掩住路汎的嘴,满脸笑容回答:“机密,谢公子请回避。”
谢易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路汎注视着他的身影,挑了下眉。
对不住了元二小姐,怪就怪......这个人太碍眼了。
苏冥没有察觉他的表情变化,仍旧滔滔不绝:“谈判我来,我是女子,元二小姐自然也会是更愿意与我交谈的。”
“若是她不愿呢?”路汎问。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迫她吧。”苏冥托着下巴,“不过之前不是有传言元二小姐爱慕谢公子吗?依我看,他们的确有羁绊,所以成功率很大!”
二人商议完出来,便看见谢易一脸复杂地蹲在那女鬼身边。
女鬼已经没了力气,表情却依然看得人毛骨悚然。
“把那老太叫出来。”他低垂着眸,“与她一同送往阴审殿。”
那女鬼忽然狂叫了起来,身子在金网中扭动,又被烫出几条伤口。
“带你见见好朋友,激动什么?”谢易又补了张符箓贴到女鬼头上,叹声道,“省省力气,马上你们就都能团聚了。”
手腕上的铃铛忽然轻轻摇摆起来,是元憬那边有消息了。
他一扭铃铛,元憬的声音便传来。
“月妙仪回来了。”她声音清脆,“她发簪上,有颗珠子不见了。”
谢易道:“好。”
他站起来,又见那两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苏冥路汎再次同声。
谢易不明所以,只好道:“元二小姐那边有消息,我去看看。你们把这女鬼和那老太送到阴审殿关好,再去审审月父。”
说罢,他一挥符箓便消失在二人面前。
元憬安顿好谢景深,给月妙仪沏了壶茶,恭敬道:“月娘还没吃吧?我这还有些夜宵,希望您不要嫌弃。”
月妙仪和狐妖谈了一夜,那狐妖又扣得要命,把她饿的头昏眼晕。
“多谢姑娘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趁她埋头用膳,元憬赶紧和她套近乎:“慢点吃,我身上还带着些,不怕不够。”
她借机凑到她身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果然和那颗珠子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月妙仪双手一顿,幽幽道:“元二小姐,靠我这么近,不怕我偷袭吗?”
只见她袖口的手掉落下来,衣角下却伸出两只手来。
“拿命来!”她厉声道,迅速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元憬刺去。
元憬惊呼一声,跃身躲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便又冲过来。
好在元憬身轻如燕,踏上了院墙。月妙仪穷追不舍,元憬惊慌地四处逃窜,二人就像猫捉老鼠般在院墙上跑来追去。
元憬看了眼天色,暗笑了声。
她加快步伐朝着院门逃去,此刻白云缓慢地被染成暖色。将近院门之时,她脚下未留神,一个趔趄倒在瓦墙上。
眼看月妙仪越来越近,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收!”她抽出符箓用力一甩,那些被她贴过符纸的地方齐齐燃烧,刺眼的光芒瞬间包围整个院子。
月妙仪心知被人算计,正想逃出阵法,那光芒却直接围成几段光圈立刻缩小,牢牢绑住了她。
月妙仪动弹不得,看着元憬冷笑:“你面上显得怕我,时机却押得这样紧,刚好算到云挡日之时在离阵眼最远的地方抓住我,心机倒是深。我没想到,我居然会被你这个毫无法力的丫头捉住,真是耻辱啊。”
元憬贴了张符在她嘴上笑道:“月娘过奖了,现在省省力气别讲话,一会儿跟同伙相遇再好好说。”
月妙仪却笑了,可惜啊可惜,这丫头如此聪颖,却要和她陪葬了。
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少年,那少年发型有些凌乱,像是急匆匆赶来的。
元憬却也疑惑:“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在纸上告知我,用你写的方法抓住月妙仪么?
谢易也有些惊诧:“你捉住了?”
在我赶来之前?一个人?
元憬在他惊诧的目光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谢景深安静地看着月妙仪,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眼角流出几颗血泪。
“阿兄,元二小姐,她受伤了?”
谢易纠正道:“哭了。”
“血泪?”元憬问道,“一个人怎会无端流出血泪?”
“对啊,”谢易似笑非笑地盯着月妙仪,“一个人,怎么会流出血泪?”
元憬恍然大悟:“她不是人,而是......”
谢易理了理额前散乱的碎发,淡淡道:“猜的没错。”
元憬暗忖,她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那书上说有一种妖,真正痛苦时才会流出血泪,如若不及时救治,血泪便越流越多,妖也再也摆脱不掉痛苦,直至痛苦地失血过多而亡。
如此一来,李全异身上的妖留下的痕迹,也说通了。
“现在明白我为何要让您布阵捉一个‘人’了吧。”谢易冷不丁出声。
“你......您早就料到了?”
“啊,没有,谢某只是一赌。”他漫不经心道。
元憬气笑了,这厮既然拿不准月妙仪是人是妖,就让她布阵捉她,若是猜测有误,她岂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但现在已经成功捉住,元憬也不好跟他计较,于是讽声道:“谢公子头发这样凌乱,真是不拘小节啊。”
谢易转过头去:“多谢,既然无事,那谢某先走了。”
他跃出院子,掏出作废的传送符,烧成了灰烬。
在他到来之前,他生怕月妙仪不是妖导致计划失败,而在意识到传送符作废后,他只好用轻功飞过来,这才让他发型凌乱。
虽然还是耽误了时间,好在他赌对了。
没有伤亡便是他心中所愿,他的目的达到了,她就算误解了他……
也无需解释。
他扛起月妙仪,轻轻一跃便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