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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是去是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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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近些看,眼前的土匪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就是你们劫走的皇子?”
“皇子?什么皇子?”沈流明晃晃地将不满二字写在脸上。
送别裴赐后,她本就心情忧郁。正在房中闭目养神间,一群人忽然冲了进来,要将她们带走。她着实不解,上次江琼澜抓人也是一样,难不成大梁的官员们抓人的手法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更令她无语的是,秦牧秦管事竟然以驿馆不得使用兵器为由,私自将她和三娘的武器收了起来。没了枪,纵使她身手再矫捷,也敌不过几十人的围堵。
束手就擒后,她只能被乖乖带进了宫门。不过好在阿妙跑了。
皇帝显然是没见过这么不把他眼里的人,“你可知,我是谁?”
沈流见他一袭黄衣,袖口绣着龙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皇帝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担心她触怒龙颜的三娘微微转动身子,用手肘敲了她一下,示意她谨言慎行。
沈流甚是不解地质问,“怎么了?很难认吗?”
皇帝的脸变得有些难看,“陈大人说你们勾结官员,杀死御林军,掳走皇子,可有此事?”
沈流还没得来及说话,裴赐便站了出来。她实在是害怕,沈流如此口无遮拦,怕是无罪都要变成有罪了。
“父皇不知,儿臣能顺利抵达京城,多亏了这三位为儿臣保驾护航。”她转头朝着两人使眼色。
三娘识趣地附和,沈流却不知所措地呆住了。
太子忽然插嘴,“皇弟的意思是,哥哥我好心办坏事了?”
裴赐默不作声地瞪了他一眼,他也配说好心?她违心地奉承道,“太子关心臣弟,是臣弟的福气。”
“你二人兄弟齐心是我的福气,”皇帝抢过她的话,继续追问,“方才你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赐如实禀报,“当时事发突然,一群杀手突然冲出来,他们暗算了影枫,若不是沈流她们及时出现,带我逃离,恐怕儿臣要横尸荒野了。”
“竟是这样。”皇帝摩挲着下巴,“那群杀手是受何人指使?”
陈山青的名字就在她嘴边,只要她将一切和盘托出,陈山青就会得到惩戒,影枫就可以瞑目。
“他们是受.......”话还未说完,她却瞥见太子和陈山青低头嘲讽的笑。
他们为什么笑?一股热血涌入她脑子。他们凭什么笑?他们害了人,他们应当以命还命!
可他们为什么不害怕?他们不怕皇帝的责罚吗?太子的嘴角是如此轻蔑。仿佛是在挑衅她,叫她将陈山青供出来。
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问自己,供出来然后呢?
在场的几百个弓箭手可以替他作证,事发当时,陈山青并不在场。就算她咬死是陈山青所为,皇帝难道不知道陈山青是太子的人?届时查起来,她无凭无据,反而会被他们扣上陷害太子的罪名。
真是歹毒啊!
她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本性支配吧。恶人作恶,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皇帝将她的话听在耳中,粗粗一想,也觉得有理。他点头赞同,“只是可惜了那位御林军了。”
裴赐垂着眸。眼前又浮现出影枫血溅当场的模样。一个为了皇室献上生命的人,到头来只换来“可惜”二字。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太子就在她身侧,对她忽然的改口面带惋惜。
皇帝又问,“那你们又为何出现在驿站中?”
裴赐心中又是一沉。若是如实禀告,那江琼澜与她联盟就会被太子党知晓。江琼澜即刻便会成为太子党的目标,这联盟不日便会消散。
她只好把裴禄当成挡箭牌,“儿臣抵京之后,思及驿站安全,便去了驿站。恰巧遇见了裴大人,托裴大人的福,我们才得以住进驿站。”
被叫到名字的裴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昨日他晕的彻底,完全不知后面的事,或许是裴衬那小子张罗的?管他呢,他把心一横,邀功就对了。
“是的,皇上,是我主张的。”
“原来如此,还不快将人解开。”
太监们动作很快,皇帝刚说完,没两下就把两人身上的绳索解的干干净净。
皇帝问两人,“你们救了朕的孩子,想要什么奖励?“
“我不要什么奖励,”三娘将她怀中的御林军令牌拿了出来,“影枫是我的徒弟,临死之前,我答应了她,要将人送到京城。如今我的承诺已经完成,我该回去给她立坟了。”
老皇帝对她的说辞感到意外,“没想到你竟是个有情有义的,那我便赏你黄金千两,回家去吧。至于你——”老皇帝话题一转,在场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沈流。
“你要什么?”
裴赐也望向沈流,尽管沈流已答应她离开,但不知为何,她却对着这个答案有些期待。
沈流从知晓裴赐身份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初见时她和裴赐看待官府时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意识到自己与裴赐的身份实乃天差地别。
可那又如何呢?她沈流从来都不是被世阶级禁锢的人。
“我要什么,你就会给我吗?”她反问。
“哦?”皇帝被她勾起好奇来,“说来听听?”
众目睽睽之下,沈流伸出手,指向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我要她。”
不仅是被指到的裴赐,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沉默了一秒。随即在场的所有男子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嘲笑声。
三娘小声地拉着她,“你不要命了?”
她字字清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她。”
“宵小之辈,也敢染指皇子?”太子笑得憋红了脸,碍于皇室的礼数,尚且未失仪态,陈山青和裴禄才是笑得前仰后合的那个。
皇帝忍俊不禁,揶揄道,“你倒是个胆大的,不如朕把太子也送给你?”
沈流认真地拒绝,“我不要太子,我要和她在一起。”
其他人又是一阵笑。裴赐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面对着沈流的勇敢,她既惭愧又心疼。
裴禄笑完之后,还不忘翻旧账,“皇上,这个就是我久攻不下的黑山寨寨主,沈流。虽然她护卫皇子有功,但她平日为非作歹,尤其今日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亵渎皇子。功不抵过,皇上,你可要重重地罚她。”
裴禄被沈流折磨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让他在沈流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太子和陈山青站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样子。虽然他们有意挑起风波,但这事态走向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有趣。
特别是见到老皇帝皱起眉头、思考着怎么收拾沈流,他们可太想看到裴赐忧心的模样了。
裴赐又何尝不心急。这裴禄真是小肚鸡肠,竟然将沈流是土匪头子这事抖出来。按照大梁律,土匪头子等同造反,是杀头的大罪。
老皇帝神情无比凝重,“沈流,你可知罪?”
沈流站的笔直,正欲说话却被三娘摁着跪了下去。
“皇上,”三娘跪着她身边,“沈流,是沈婕的孩子啊!当年沈婕退隐山林,是我与她一同将这孩子拉扯大。你若不信,大可找人去驿站寻她的红缨枪。”
沈婕这个名字,唤起了老皇帝久远的记忆。他怎么不记得沈婕呢?那把皇家最有用的一把枪,在二十年的那场宫斗里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以至于当年沈婕来找他,说自己未婚先孕要求隐退时,他倍感惋惜。
他望着沈流的脸,试图在找些什么。
“是这样吗?”他侧头问裴禄。
“裴禄挠了挠头,“其他的我不清楚。但红缨枪确实是有一把,就在驿站里。我就这命人去拿。”
“不必了,”皇帝摆摆手,这种事情真假易辨,三娘没必要骗她。
“你不像你娘,”老皇帝释然地笑,“也罢,既然你娘以前是御林军之首,那你便女承母业,加入御林军,专门负责裴赐的安危,也算是如你所愿。”
或许是回忆太过伤人思绪,老皇帝说完这番话后只觉得异常疲惫,连一同用膳的心思都没有了。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颇具眼色地一一向皇帝告退。
裴赐扶起地上的沈流走了出去,恰好撞见一位匆匆而来的官员,对着杨公公哀求道,“我有要事要禀报皇上。”
杨公公无情地将其拒之门外,“皇上累了,秦大人改日再来吧。”
后面的对话随着她逐渐走远,再也听不见。
宫门外,三娘握着沈流的手,“圣命不可违,你好好留在这儿,不要惹事。等我安顿好影枫的遗体,我再回来找你。”
沈流听话地点头,“好。”
三娘拉过裴赐的手,将沈流放在裴赐的掌心,“我不喜欢你,”三娘叹了口气,“但我没有办法。我不在的日子,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知道。”就算三娘不嘱咐她,她也会这么做。
心情不错的太子回城路过宫门时,恰好见到两人交握的手。
“皇弟啊,连喜欢的女人都是这种货色,你拿什么跟我斗?”他得意地笑,仿若胜券在握。
沈流岂能容他这般羞辱,手握成拳欲出击,却被裴赐制止,“他是太子。”
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没有能力动他。
两人隐忍的模样逗得太子哈哈大笑,“废物!”他冷笑一声,策马扬鞭朝着长安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