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本格推理》电露泡影

22、亲爱的左邻右舍

　　李男梗着脖子，斜着眼，破罐子破坏似的，“我就是记性不好记错了！怎么地吧！还不能允许别人记性不好吗？！”
　　“牵强。”旁边吹来陈成只言片语的风凉话。
　　感觉到被针对的李男，语速比平时快了两倍，“电梯都故障了，当务之急是把你们救出来，剩下的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又提高音量，“我说你有完没完，为什么一定要揪住应急灯不放，它亮不亮的也改变不了宇哥知情这个事实！”
　　“哎哟你急什么啊？”孟月笑开了颜，眼底和眼尾的纹路活泼得铺展开来，“你知道些什么，只有你自个儿最清楚，哦，还有凶手——”
　　“放你娘的屁！”李男一蹦三丈高，几乎指到她鼻子上，“你说谁是凶手？！谁是凶手？！我看你最可疑！”
　　祁刈和李闹一前一后，一个拦一个拖，其余的虽因他的大嗓门直皱眉宇，但都摆出习以为常不为所动的模式。
　　在李男的叫嚣中，陈成毫不在意地说着：“照你说，这个定时装置是你们老大让张宇负责做出来的，你对这个装置的使用方法和作用一点不知情？”
　　“对……对啊。”虽然答应着，但没多少底气。“都是宇哥后来和我说的。”
　　陈成问：“后来是有多后来？”
　　李男犹豫地道：“大概……两天前。”
　　陈成半是讶异半是装得说：“那就怪了，听说应急灯没亮，不知情的你像早知道了一样，反而是从头到尾都有参与的张宇看上去在状况之外。”
　　“因为宇哥演技好！”
　　陈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我信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透过飞舞的双臂，李男原本瘦长黄棕的脸因愤怒整个的涨红了来。“不是……你们凭什么审判我？！就算我有疑点，你们就没有吗？要我说你们一个比一个可疑，谁都别想拉一个替罪羊出来自己置身事外！”终于，他找回了一点底气，鼻子里重重地出了口气，右手臂直直地指向陈成，“你——就站应急按钮前你不按，还有人比你可疑吗？”
　　陈成展开眉心，插着手，背过身，往旁边走开了去。
　　“你——”又一指，“这里面儿就你对物业敌意最大，你的杀人动机也最大！”
　　透过耷拉的视角，李闹平静的面对着渐趋疯狂的中年男人，“案发当时，我和你们在一起，请问我要如何做到当着你们所有人行凶？”
　　李男一甩头，大笑三声，“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诡计！反正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去厕所这一路没少惹事，说不定你有帮凶呢，趁你挑事吸引我们注意的时候杀了宇哥，完全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嘛！”
　　李闹还想反驳，但余光扫到一旁的陈成，转而咬着腮帮阴沉了脸。
　　“还有你。”李男看向李玉，冷笑道：“装纯装过了就是别有目的。”
　　“什么？”李玉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你说你出电梯看到了侦探和这个——叫什么来着？”
　　“祁刈。”在应对别人叫不出自己名字这件事上，祁刈已然习以为常了。
　　李男砸吧砸吧嘴，估计在想这人怎么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你都看到他俩抱一块儿了，怎么就看不见死者？你视网膜还分人屏蔽啊？傻子才信！”
　　李玉红着眼“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孟月帮腔道：“我们在黑暗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需要重新适应，我也不能保证当场就能把你们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李男一扭脖子，鼻腔又是一哼，势要与所有人为敌，“大妈，你以为你就没问题吗？”
　　孟月笑道：“那你说说看啊，我有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李男吞咽了下喉结，从左至右扫视了每个人头，“你的问题就是——”
　　孟月不耐道：“就是什么？编不出来了是吧？”
　　李男向空中挥拳，“就是那段视频！谁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录视频啊？你这属于是开了天眼，早就知道凶手会来杀人，给自己留了后路！”
　　孟月在愤怒的边缘忍受着，“视频是我无私贡献给大家的，有没有视频，也没人怀疑到我头上，我有什么可洗白的？可笑！”
　　陈成催促道：“说完了吗？说完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老大了吧？”
　　李男扯开嘴，把脸上的肉一横，“急了不是？我就说嘛，在场各位没有谁排除了嫌疑，别老想把我一个人推出去给凶手当靶子。”
　　李玉再不掩饰对他的成见，直接指出：“你怎么就知道凶手还会杀人？”
　　李男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妹妹，已经死了两个了，有第三个很奇怪吗！”
　　李玉斜睨着他：“这算什么道理？”
　　李男指孟月：“刚才大妈跟凶手喊话，你怎么不说什么道理？就针对我一个是吧？！”转而冲祁刈道：“你，全场就属你最会带节奏。”又跟其他人喊话：“要我说，他要是凶手，你们被他玩儿死了还帮他数人头！”
　　眼下做着数人头这种事的不正是你自己吗？祁刈平直地看着他，懒得和已经失智的人计较。
　　“接下来是单独查看尸体的时间。”局面焦灼之际，苏末一心记挂的仍是查案进度，包括祁刈在内的好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个环节。
　　祁刈以为他会做出“左手位右手位”的指示，却见苏末对李男说：“你来。”
　　直接点人，怎么不算侦探特权呢？祁刈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而苏末与他擦肩而过之际，刚刚好与他视线撞到了一起。
　　为了缓解大局面的紧张，祁刈和平地笑道：“要是你们打起来了，你就叫我一声。”说完，成功感受到了苏末用力地一瞪，尽管只是一瞬，尽管别人也都看不见。祁刈一面不卑不亢地看回去一面维持着笑点了点头。
　　他俩一进去，尸体四周立即树起圆柱形光墙，泛着幽绿微光。
　　孟月就道：“你还真别说，就李叔这精神状态，真不好说。”
　　李玉心头一紧，“可别让侦探吃了亏……”
　　陈成一翻上眼皮，转身去到窗边，“他是侦探，谁敢跟他找不快。”
　　按照游戏规则，侦探也有被杀的可能，这番说辞并不成立，只能反映陈成对侦探的不信。不过，不止陈成，不信任侦探的大有人在。

　　另一边的圆柱发光墙内——
　　“开始吧。”苏末说。
　　李男“啧”了一声，揶揄道：“侦探，这么着急把我叫进来干嘛？刚才，我还没说完呢。”
　　苏末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五分钟。”
　　李男滤过他的提示，继续道：“开天眼的不止大妈一个，还有你。”
　　苏末一掀眼睫，还是无法撼动的漠然。
　　李男笑起来就有点傻相，不过他自己是满不在乎，“你别这样看我，我反正是绝对的局外人。你的嫌疑——不是祁刈说的吗？”见苏末不答，他又自管自笑道：“要我说，侦探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又分两类人——好人和凶手。”顿了顿，竭力不露出满意的神气，“如果你是好人，那祁刈是什么？”

　　半晌，李男从圆柱发光墙里出来，嘴里哼着小曲，好像看的不是尸体，而是哪里的风光霁月。
　　没人想理他，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对李玉说：“叫你进去。”
　　李玉刚进去，站在窗边的陈成就道：“你们来看，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李闹已经凑到他身边。陈成一个回头，差点与他撞个正着。陈成愣了愣神，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李闹动了动嘴皮，终究忍下了一篇不好听的文章。
　　所幸，祁刈已经很好地补位上来，将他二人及时的隔离开来。
　　“这是什么？”孟月伸长脖子凑近了灰水泥筑成的窗台。
　　陈成搂着自己的双臂，眼角流出浅浅得色，“看来，我们得再仔细一点，以免漏掉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关键性证据。”
　　李男挤了过来，“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李闹回身，瞪了他一眼，“你最好离远一点，免得背上破坏证物的罪名。”
　　李男一抬手肘，就跟要把李闹从窗台上推下去似的，惊出旁人一身冷汗。
　　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祁刈都抓住李男的手腕，拽到了一边。
　　李男没好气道：“干什么！防我跟防贼一样！别忘了，大家都有嫌疑，都有可能破坏现场！”
　　孟月紧盯着从窗里延伸到外的水泥台，道：“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她指了指伸出去的一截水泥台，“这里有一点烟灰，是有人把烟灰扫出窗外的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窗户凹槽里也有。”
　　“是凶手？”李闹迟疑的。
　　陈成平直的眉宇对着发光的圆柱墙，脸侧隐隐悬着笑意，“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欣赏过风景。”
　　于是，大家也就沉默下来，看的都是同一方位——
　　然而，也有沉不住气的，非要打破难得的悬疑氛围的，“是……是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