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季》知兔者

4、Chapter 4

　　高二七班，一中唯一一个按成绩划分的班，此刻热火朝天。
　　“分班表看了吗？周舒秦和方劣都在咱班！”坐在前排的女生一脸兴奋。
　　她同桌无奈，“不早有人在贴吧推断出来了吗？”

　　“李婕，这可是俩大男神加学霸，你不激动吗？”女生微微嘟嘴。
　　李婕敷衍两声“激动激动”，就拿出英语书翻看起来。

　　女生不管她，接着说：“不枉我期末时候通宵复习，成功当上吊车尾。你说我这剩下的两年该有多养眼啊！”

　　她最后一句声音不低，班里安静了两秒，然后炸开。
　　本来七班现在的人都是原来各班的尖子生，有三五个认识也是各聊各的，女生一句话成功让他们找到共同话题。

　　“徐希图，你这话说的不对。”有知道她名字的男生接茬，“你应该说，这剩下的两年该有多煎熬。”

　　众人七嘴八舌说，“是啊是啊，那俩听说从初中开始关系就不太好。”
　　“可不是，这次居然撞一个班了，咱这属于来到风暴中心了。”
　　“往好处想，吃瓜学习两不误。”

　　谁也没想到，他们讨论的两位主角此时就在门外。旁边还站着紧张巴巴的周舒嘉。
　　她身为周舒秦的亲妹妹，当然知道他和方劣关系不对，但不对的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只记得从初一月考后，她哥对方劣这个人，就十分看不顺眼，可方劣，一向不怎么理会他哥啊。

　　或者说，方劣这人，就没理会过谁，独来独往，出了名的孤狼。
　　周舒嘉兀自分心，听到班里的讨论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看去，沉默一路的方劣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她叫宋衿？”他斜靠墙，眼皮半掀着，瞧起来散漫，却把盘问的意味说了个淋漓尽致。

　　周舒秦云淡风轻，反问：“排名表上突然更新出一个在我面前的人，我能不关注？”
　　方劣抬起眼扯了下嘴角，嘲弄得很，“真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但我昨天到的时候，你就在校门口吧？”

　　他长相本来就是呛了吧唧的模样，之前看人都不往眼里放，这会儿对视上逼迫感很足，周舒秦哑了一阵，还想辩解，又被他给打断。

　　“你跟我这儿找了四年存在感，我给你个好法子。”方劣手机振动起来，是他设的闹钟，知道宋衿差不多快回来了，他没再多问，直接道，“宋衿以为你是她以前好朋友，你只要顺坡演下去，她就会信。”

　　他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戳着，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周舒秦，你要想拿宋衿刺激我，你最好可劲儿让她高兴，她越因为你乐，我越不痛快。”

　　说完，他不管周舒秦反应，朝周舒嘉点点头，“帮你哥，别露馅。”
　　两人对这番话还没理解到位，方劣就打开前门，示意他们进去，与此同时，后门走出一人，周舒秦只听见那人喊了声“方哥”，就被方劣推了一把走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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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宋衿正领完校服往回走，因为陈锋然的码不合适，唐主任领他去换，所以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走到楼道时，每个教室都吵吵嚷嚷的，有相识的在聊天，也有陌生的在搭讪。
　　“没什么意思，别乱说就行。”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因为故意压低还有点沙哑。

　　宋衿的脚步顿了一下。
　　“知，知道了，方哥。”她又听见一道声音，也是个男生，可能因为害怕有点结巴。

　　方劣。
　　宋衿都不用猜，他俩估计犯冲，短短两天，几次碰面都是冤家路窄的套数，宋衿心里烦躁越来越重，她昨儿就觉得方劣不像照片里的孤僻，今儿赶巧了，还撞上他霸凌同学。

　　宋衿记挂着早上遇见的兄妹，不想等，她迅速想出对策，加重脚步走上楼梯，声音传到那俩人耳里。

　　方劣没当回事，懒洋洋地说了句：“行了，你回去吧。”
　　另一个男生反倒是很担心被人看见似的，像得了圣旨飞奔上楼，等宋衿走上去连那个男生的背影都没看见。

　　她将目光转到靠着墙的那人身上，方劣的校服可能要大一号，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他直起身，语气悠悠，“鞋很重？”

　　头顶的喇叭沙沙两声，新学期的欢迎语伴着婉转乐曲播出。
　　大片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方劣身上，浇灭了些戾气，他五官立体，因为侧影的烘托显得有些率性，眼角眉梢流转着暖意。

　　宋衿否认不了，他的骨相是无可挑剔的，这阵儿收起点儿尖锐，活脱脱一个端正肆意的少年人，可惜人不行，她想起刚才男生仓皇逃跑的脚步声，不回话，眼里嫌恶难掩。

　　方劣怔了下，接着嗤笑一声：“别胡乱猜测。”
　　“猜什么？”宋衿不想为他浪费时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我不闲。”

　　方劣笑了下，不当回事儿似的，没再解释，走到她旁边，背景音只剩下校园广播，充斥到两人耳中。
　　“绚丽人生从一中起步,精彩未来在这里打造......”

　　方劣停了片刻，像觉得好笑似的，吊着嗓懒腔懒调，又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祝福语，“宋衿，祝你未来可期。”说完就绕过她径直上楼。

　　未来可期，不偏不倚。
　　宋衿在带有凉意的瓷砖上靠了会儿，觉得他就是为气她而生的，说句话就能精准踩线，要不是那对兄妹，她现在就去办转班手续。

　　等她进班的时候，教室安静的异常，见有人走进来，才响起几声低语。
　　“这是谁？原来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男生比较活跃，发出三连问。

　　有人回答：“会不会是转学生，就是那个第二。”
　　“我靠！”男生惊喜，“不会吧，这么好看！”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自己，宋衿适应良好，这些目光不掺杂恶意，她不怕，也不反感，最靠后的位置突然发出一阵响动，刚才还七嘴八舌说着话的人又纷纷噤声。

　　宋衿不明所以，投去视线，发现方劣在后门旁的桌子上趴着，像在补觉，就冲这恶霸作风，她也要下定决心不和方劣产生任何交集。

　　“宋衿。”周舒秦唤道，见她看自己，指指前面，笑起来，“这儿。”
　　他找的位置是偏中间的第二三排，周舒嘉与他前后桌，宋衿觉得刚好，方便看黑板，离方劣也远，堪称可喜可贺。

　　周舒嘉笑吟吟瞅着宋衿，“我叫周舒嘉。”
　　“你好。”宋衿牵起唇角，将书包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我叫宋衿。”
　　周舒嘉：“我知道。”

　　“......”
　　怎么会知道呢？
　　宋衿稳住神，还是决定问问，就算被再次当成异类......吗？她有些犹豫，最终斟酌着，悄声开口，“你们小时候——”

　　“开开门啊兄弟！”后门外传出“咚咚”的敲击声，正好压住宋衿的声音，也击散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宋衿靠在椅背上，明明还没问出口，她就好像出了一身冷汗。
　　慢慢来吧，会知道的，她安慰完自己，又叹口气，垂下头。

　　敲门声还再继续，后门外的人坚持不懈，方劣被吵得烦，坐起来一把拉开门。没等人站稳，就说：“以后敲不开，就去走前门。”

　　刚扑进的人装模做样拍拍身上的灰，嘴里嘟囔着，“太远了。”
　　宋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耳熟，她转头向后看去，果然，男生正是不久前跟她一起等着领校服的陈锋然。

　　宋衿的目光不由自主往旁偏了偏，方劣此时拿胳膊撑着头，下颌线十分明显，轮廓锋利。他明显不喜欢被打扰，狭长的眼眸挤满不耐烦。

　　刚抬起头的陈锋然显然也注意到面前这尊煞神，干笑两声，在对方动也不动地注视下，憋出一句，“哥们儿，你这头发得剪吧。”

　　班里的人本来在安静旁观，听见这话没忍住笑起来，笑完回过神，才想起被开玩笑的人是谁。

　　众人都有些慌，没想到想象中该发火的人没什么反应，理都不理陈锋然就重新趴回去。他们又有些懵，一个比一个目光复杂。

　　方劣这个人说来也神，学习好，还不好惹，但同时他又独得很。
　　去哪都一个人，有和他搭话的，他一概是忽视，学校里的好学生们和他不熟，装腔作势的小混混们也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

　　总而言之，就是没朋友。
　　但偏偏没人敢找他麻烦，久而久之，就传成他这个人很危险。经陈锋然那么一闹，七班的同学发现，好像......这个传言也不是很准？

　　他们心里想着他们的事，陈锋然本人虚惊一场，看见宋衿，一点儿也不见外，拎起书包直奔周舒秦旁边。

　　“吓死我了。”他坐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宋衿收回目光，笑着宽慰两句，接着向周舒秦和周舒嘉介绍，“他是陈锋然，另一个转校生，我们刚在唐主任那儿见过。”

　　“对对对。”陈锋然接道，他心大，很快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龇牙傻乐，“我和衿姐已经是朋友了。”
　　“这是什么话？”周舒嘉失笑，逗他，“我们和衿衿也是朋友。”

　　她声音软，一声“衿衿”叫得又糯又甜，还自然。
　　宋衿抿出笑，心里却再次陷入纠结。
　　陈锋然“嘿嘿”笑着，一点儿不见外，“按照某种定律，那我们四个就是朋友了。”

　　周舒嘉：“......”
　　她倒是没见过这么热烈的人。
　　沉默许久的周舒秦担起介绍的责任，一派温润的语调，“我叫周舒秦，她是我妹妹，周舒嘉。”

　　“哇。”陈锋然张大嘴，“兄妹一个班，太幸福了吧。”
　　他颇为夸张，逗得周舒嘉又笑起来。

　　“是。”宋衿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挑起话题，“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吗？”
　　“当然。”周舒嘉笑道，“我在我哥后一年出生，从小没分开过。”
　　宋衿心跳得快，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周舒秦岔开，他状似无意，“你们从哪儿转来的？”

　　“花江市。”陈锋然率先回答。
　　话题已经变了，宋衿藏起眼底失落，笑着回答：“我和他一样。”

　　“我和衿姐果然有缘。”陈锋然洋洋得意，“你们不知道......”
　　他这人自来熟，还话痨，一直到早自习下了，宋衿都没找到把话题绕回去的机会。她悄悄观察，跟着他们聊起天来。

　　窗外蝉鸣依旧，不知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