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玫瑰》江羡鱼

28、睡美人

　　江叙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七点。
　　他单手揉了揉额角，而后摸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摁灭了即将响起的闹钟。
　　哪怕前一天折腾到多晚，七点醒的生物钟比什么都要准时，准时睁开眼睛面对新的一天，这样说起来，倒是颜韫更令人艳羡。
　　睡美人，自有王子为她披荆斩棘，赴汤蹈火。
　　江叙垂眸看向怀中的美人，长发妖娆地散落在枕头上，她的脸色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色，但是依然红润有光泽，眼睫毛浓密轻垂，睡颜乖巧又不设防。
　　只是看着，他的心里便涌出了一股奇异的柔软。
　　可惜，他不是王子。
　　他是恶龙，伪装成温文尔雅的绅士，只为了霸占只属于自己的睡美人，若有人来犯，杀一儆百。
　　几不可察的低笑了声。
　　此时的江叙毫不掩饰眼底浓烈的占有欲，他撩了撩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与往常一样，薄唇吻了吻颜韫的额头。
　　道了一句：“早安，睡美人。”
　　话音刚落，他便将人打横抱起，往浴室走去。
　　……
　　浴室里花洒喷出热水，升腾起的热气充满了整个空间。
　　在氤氲的氛围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滑落女子的睡裙的肩带，他的动作优雅甚至可以说是虔诚地触碰着她的皮肤。
　　江叙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很快，合着他自己的频率，仿佛她的意识清明，从未离开。
　　哗啦啦的水声继续有节律的响着。
　　洗完澡，江叙扶着颜韫坐在梳妆台前，动作熟练地挑选着她惯用的护肤品。乳霜在他手心里软化后，轻轻点涂在她的脸上，随后搓揉至吸收……
　　每日清晨，江叙都是如此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帮她洗漱洗澡换衣服，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对待颜韫，他总有用之不竭的耐心。
　　而对待旁人，却半分也无。
　　正如那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又熄灭又响起又熄灭，柳缙连续打了七八遍电话，那边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
　　冷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柳缙听到这话，都要气笑了。
　　他和江叙昨天约好了谈学生项目投资的事情，结果他在院里等了这家伙一整天，也没见到他的人影，他的电话打不通，联系助理直接给他来了一句“无可奉告”。
　　“江总还真是日理万机，不知何时能抽出时间，来见见我这个昨天被你放了一整天鸽子的斗升小民？”
　　柳缙话里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江叙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昨天本来的行程，是要去趟母校的。
　　“昨天出了些意外没能去成，你联系陆一鸣，再找个时间我们聚一聚。”
　　柳缙站在室内的落地窗前，轻笑了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江叙眉头一皱，疑虑渐起，“你现在人在哪里？”
　　柳缙的视线看向窗外眺望远方，天空湛蓝无云，CBD商业中心的万丈高楼仿佛都在他脚下，“我在整个南市最繁华的高楼上，”说着眉头一挑，“正对着司南钟楼。”
　　江叙：“你在YJ大楼。”
　　柳缙：“没错，在你的办公室。”
　　此时，司南钟此时刚好开始敲响八点钟声，开启了整个城市的清晨。精密又庞大的现代钟楼，带着古朴的司南设计，是南市最大的地标建筑。
　　江叙的公司大楼便在这司南钟的正南方向，公司的名字叫做YJ，是取了颜韫和他的姓的首字母组成的。
　　柳缙在YJ大楼的顶层，总裁办公室。
　　他在窗前站立了一会儿，便被对面司南钟不对称的指针设计弄得心头烦躁，这位强迫症晚期患者随即转过身，看向别处。
　　眼不见为静。
　　手机那端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呼呼声。
　　柳缙的食指无规律地搓了搓拇指，又有些烦躁起来，语气不好地问：“你那边什么声音？”
　　江叙手指轻轻拨动怀中女子的发丝，徐徐暖风从吹风机里吹出来，他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在给我夫人吹头发。”
　　柳缙听完，嘴角抽搐，呵呵，就你有夫人对吧，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强行结束这个摁头磕糖的电话，谁料却被办公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江叙的办公桌设计之初采用的是办公室极简风格，桌案上的东西不需要很多，只放一台曲屏台式电脑和几本文件夹一只签字钢笔即可……
　　后来……
　　设计归设计，但是因为女朋友喜好，他这桌子上摆了不少可爱风小物件，比如颜韫和江叙大学毕业时的学士服合影，颜韫送的多肉盆栽，以及颜韫做的江叙的人像木雕……
　　几乎全都是颜韫的摆件，她当初怎么放的，江叙也几乎都没动过。
　　柳缙是个强迫症晚期患者，有时候甚至达到他对生活场景里的小细节都格外敏感，比如
　　——物件的摆放角度和位置。
　　他伸手将江叙的人物木雕调整到盆栽前中央的位置，然后对电话那头的男子说。
　　“你桌子上的木雕人像位置摆放的不对，和’睡美人’说一声，我免费帮她调整了。”
　　柳缙说完后一顿，似是察觉到不对，随即问，“江叙，你桌子上是不是还有个摆件，和你的人像是一对？”
　　对面的风机实在太吵，他不确定江叙有没有听到，于是大声地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丢了一个颜韫的人物木雕？”
　　根据木雕的角度和位置，他的旁边应该还有一个才是，既然其中一个是江叙的，另外一个应该是颜韫模样的。
　　江叙把吹风机被关掉，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柳缙的话清晰入耳。
　　他暗沉平静的眼中出现了几丝不悦，“你有点吵。”
　　柳缙嘴角一抽，“不好意思啊，吵到你家睡美人了，但是你得告诉我，有没有丢人物木雕。”
　　面对强迫症的坚持，江叙语调平静：“没丢，我带回家里了。”他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言，迫不及待地要挂断电话了。
　　“我今天不去YJ，学生项目投资资金我会打到你账目上的。”
　　话音一落，柳缙这头只听到了“嘟——嘟——”的忙音，然后手机讯息叮咚了一声，显示银行卡到账。
　　——200万。
　　他过来不是为了谈投资吗？
　　可好像没谈，这项目投资就到账了。
　　柳缙愣了两秒。
　　没走谈投资的这段流程，强迫症觉得如鲠在喉，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硬是扯着焦急的江叙谈完流程，能得到两百万。
　　极有可能一毛钱也没有了。
　　那就，选择性强迫症一下吧。

　　焦急这个词语和江叙是极为不搭的，
　　他总是闲庭信步地穿过金融大街CBD大楼，翻云覆雨搅动整个科技圈，他的神情总是淡然平静的，目下无尘，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中。
　　他喜形于色的焦急只会和颜韫有关，一次在少年时，一次便是当下。
　　江叙捏着手机的五指紧缩起来，耳边是始终无人接听的忙音，他不可控制地在房间内四处走动着。
　　心中不停地祈愿，快接电话，颜韫，快接电话。
　　数十次的无法接通，江叙抬手看了眼腕表，心中有了猜测。
　　——拉普拉斯假说，世界的因果关系是必然的，所有事物的发展都是早就编辑好的程序从而达到必然的结果。
　　就像他和颜韫的相遇。
　　颜韫回到过去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她只有回到过去提前遇见了他，才会有他们后来的故事，因为这是程序必然的结果。
　　颜韫为他雕刻的情侣木雕，她的那个消失了。
　　——这意味着，在过去的时间里，江叙并没有得到那只“颜韫木雕”。
　　他们在生日那天，依旧不欢而散了。
　　江叙走到床边，视线停在床上的颜韫身上，他看了一会儿，微微叹息了声。
　　“怎么这么固执，伤害那个我……我也总归是原谅你的……”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床边，最后忽然微微倾下身，冰冷的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是时候该回家了，我等了你……太久了。”

　　在学校拿完成绩单，颜韫去了趟手机维修店，维修店开在学校后巷子里，来往的客人都是周围学校的学生，平常的业务包括给住校生手机充充电维修手机之类的。
　　颜韫进去的时候，前面有个瘦高个儿男生拿着一只崭新漂亮的苹果机，说是不记得密码了，要店主帮他开锁。
　　这种情况，店主心里都是门清的。
　　八成是捡到的或者是偷盗的手机，过来找他解锁自用的。
　　店主长得像个弥勒佛似的，眯着眼睛朝男生伸出五个指头，“开这个锁，要五十块，而且我可不保证一定能解锁啊，五五开，你看中不中？”
　　那瘦高个儿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的五十元钱，粗着嗓子说：“我给你钱，就赌这五五开！”
　　颜韫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眉头皱了皱，也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果机就算真的被解锁了，下一秒等着他们的大概就是机主顺着定位找过来了。
　　不过，他们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失败了。
　　颜韫走上前几步，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包，倒出来了一堆零件铺在了店主的玻璃台面上：“老板，你帮我看看这个手机还能修好吗？”
　　她要是不说，这哪里还能看出个手机模样啊，屏幕都四分五裂了。
　　“小姑娘，你这机子是被卡车压过吗？都碎成这个样子了，修不了了，这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你还是再买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