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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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申时，云大娘的公爹田茂，走进桑木县衙。
在东花厅的众人纷纷去迎。
被迫充军，身经数战，九死一生，风尘血染。
如今，田茂老汉终于见到家人，泪眼顺着皱纹，啪啪的，滴向肩膀。
四年未见，云大娘见老汉也是泪眼涟涟。
云大娘见只有老汉一人，不见自己丈夫归来。
眼泪比理智反应更快，如决堤的洪水，滚滚流出。
红红的眼睛注视着公爹田茂， 满含期盼：
“青山怎么耽误了？你们是不是不在一个兵营？他是不是在办事情，一会儿就到了？”
“儿啊.....”田茂颤抖着抓住了云大娘的手。
“家中还好吗？”
“家中甚好，田立业在本月十六儿，刚刚举行婚礼。云大娘忙活完，就赶来桑木县打听你们。”
齐允礼知道老汉不见 孙子田立业和自己的妻子。
正在往坏处想呢，急忙给田茂解说近况。
“茂爷爷”虎妞儿擦着眼泪，乖巧的打招呼。
“欸，好，好，好，好......”田茂老汉被情绪堵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心里已微微安稳，但情绪使然，只能沙哑的重复。
如此情景，即使是重拾“上位者心态“的齐允礼，也是鼻泗横流。
酉时，锐明侯和镇国公主坐马车，前往城南大营。
百姓夹道欢迎，跪拜公主。
“马川德和丁启力打了这么多年，死了一个，如今终于安生了。”
“桑木县终于不是最前线了。”
“多亏了镇国公主坐镇和小仙师施法。”
“听说，小仙师正是镇国公主......”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听着百姓在下面议论，云大娘头晕目眩，觉得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如此不真实。
“以前，三娘也是这样吗？”云大娘使劲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脑壳，以缓解不适。
是齐允礼担心虎妞儿——这个小姑娘，突然要面对有那么多将军老爷们的场合，还和他们一起吃酒席，心里可能会害怕。
就交待云大娘一定要贴身跟着虎妞儿，觉得小姑娘身边有一个熟悉的女性长辈陪着，会好很多。
“和你交待的都记住了吗？”齐允礼轻拍虎妞儿的手。
“嗯嗯”虎妞儿点头。
看虎妞儿依然很紧张，微微用力抓了一下虎妞儿的上臂，然后就先行下车。
“恭迎公主和锐明侯。”丁启力带领众将在辕门下，迎接。
看到虎妞儿一身宫装，盛世妆容，从容华贵。丁启力看到，恍惚觉得是镇国公主下了车驾。
“像，像，真是太像了。”丁启力和后面的几个副将不由感叹。
他们的注视，让虎妞儿有点不适，皱着眉头，锐利的扫了回去。
众将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歉意前恭。
“果然，皇家威仪，霸气凌面。”丁启力暗喜。
他是见过小仙师平时天真无邪，心无城府的样子的。
丁启力也是担心，今晚公主能不服众。
如今看仙师面容冷峻，目光锐利，颇有她母亲镇国公主唐颂之仪。
“如此仪表，要是谁敢不服，就让公主施法让他变猪。”丁启力越想越觉得可行。
就拉住了从后面车辆下来的云大娘，偷偷的交待了几句。
露天宴席，十四个案台分列东西两边，二十八位将领依次落座。
北极星芒之下，三尺高台坐北朝南，高台之后是高约三丈三尺的仪门。
“这仪门肯定是今日赶时间搭建的，不知道牢不牢固？
要是仪门被山风吹倒，把我砸死了，爹爹可就没法唱戏了。”虎妞儿臭着小脸，故意往坏处想。
“屁股底下坐的，还是我自己鞣制的虎皮。
我的虎皮可不是用来给你们装威风的。明天我就去把它卖掉，给芸绯买裙子。”
虎妞儿面色冷得直往下掉冰渣。
无聊到控制不住小手，端起酒杯，皱着眉头饮了几口。
清风吹动篝火，发出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烧的声响。
“众位将士，且听我一言。”丁启力端起酒杯。
大家欢聚于此，乐享盛宴。这第一杯酒，敬与小公主与锐明侯。
“大家都知道，前几日，马贼不顾百姓所求，罔顾天地恩亲，在小麦收获之时，火烧十里成熟麦田，挑起战事。
百姓惧于城破，兵士苦于炎热。
战事胶着之际，小公主求仙学艺归来，锐明侯适时出山。
扭转时局，使众将归心。
请大家共饮此杯，谢小公主施展神通，显露威仪。锐明侯贤名远播，高山景行。
这第二杯酒，敬神武军的众位将士高义，不与马贼同流，怒斩马贼，归心公主。
这是两军加起来三十万兵士的胜利，是公主治下众多百姓的太平。
请大家共饮一杯，敬神武军众将士的义举。
第三杯，说起来，有些感伤。
宝丰三年，朝廷式微，宝丰帝染恙，三公主唐颂临危授命，御封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励精图治，治国有方，礼贤下士，不已出身论英雄，效访孟尝君领门客三千。
与民生息，施行“十五税一”，治下百姓无不感怀公主仁德。
短短四年，使京畿直辖的三州郡，扩大为九州郡，朝廷大有复兴之相。
奈何二皇子唐嵩心生龃龉，勾结绥远叛将朱魁南，大开城门，使公主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当夜，公主府尉二百人，黑旗军三千人，不计其数的客卿，和叛军死战到底，才将公主送出京城。
天不随人愿，镇国公主最终还是......
唉......此杯敬镇国公主在天英灵。”
坐下众将，好多都是镇国公主麾下，黑旗军出身。十年之间，跟着丁启力东奔西突，南征北战，四年前，才在桑木县落稳了跟脚。
举杯痛饮，无不感念公主仁德，潸然泪下。
“唐三娘，唐颂，镇国公主......”云大娘眼含热泪，在心中默默呼唤。
“报——”传令兵，挟文书进上。
“启禀公主，徽州黄山明挟十万黑龙军，呈上文书，改旗易帜效力公主。”
“魃将黄山明，十年前是黑棋军三营校尉郎，属公主旧部。”齐允礼和众人释疑解惑。
“知晓了，退下吧”虎妞儿端着酒杯下令。
“报——”
“启禀公主，豫州齐家奉上三郡六县愿效力公主和锐明侯。”
“豫州齐家是我本家。”齐允礼对虎妞儿解释。
“报——”
“启禀公主，豫东赵家，奉上两郡五县效力镇国公主和锐明侯。”
“豫东赵家，乃是三弟齐慷礼岳丈府上。”
......
席间，捷报频传，众将领喜上眉梢，痛快豪饮。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魏思庄拱手道喜。
“天下共计三十三州，公主治下已有十九州一百二十八县。
各路豪强，感怀大义，纷纷改旗易帜，为公主效力，谋划千秋一统。
也请公主早日祭天授礼，戴旒加冕，恩威天下。
“欸~？贤侄捧杀了。犬女唐未驹，虽得先帝抬爱，施恩世袭罔替。
但仍只是镇国公主，为国为民，自是不敢推辞。只是，祭天授礼，万万不可。”齐允礼推辞。
“小公主、锐明侯，您隐居山野十年，可能有所不知：当年二皇子唐嵩与虎谋皮，为叛将朱魁南大开便宜之门。朱魁南狼子野心戕害宝丰帝，皇族屠杀殆尽，抢掠京城。
疑点就在于，颠覆朝廷之后，唐嵩和朱魁南都没有称帝。
而是在第二年秋，朱魁南入京满八个月，唐嵩的小儿子唐骏出生。
朱魁南毒杀唐嵩，抬唐骏登帝位，追封唐嵩为帝，自封开平大将军，背后关节曲窍，引人遐想。”
“对，说起来，在京城的唐家宗庙已被朱魁南屠尽，这唐骏出世，并没有机会被写入族谱。”
“古有刘秀诛杀王莽，续汉两百余年。如今，公主学仙归来，一身浩然之气，又是御赐国姓，皇家正统，继承大业，名正言顺。”又一将领复议。
“请公主继承大业，一统天下，重开盛世。”
众将纷纷离席请命。
“他们要拜虎妞儿为女皇吗？”云大娘站在虎妞儿旁边，听得心惊肉跳。
“那三娘也会被追封吧？”胖乎乎的云大娘此刻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虎妞儿要当女皇了。”
“三娘也要当女皇”
“当女皇，当女皇，当女皇......”云大娘莫名的兴奋起来了，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但脑子里一滩浆糊，只会机械的重复。
“众将士，请起。”虎妞儿自己也不知喝了几杯，有点微醉。
“我听说，后汉刘秀有云台二十八将，太宗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大家如今慷慨陈词，众将士心中所想，我虎妞儿明白：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功，博得生前身后名。”虎妞儿自己也不知自己说的啥，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感谢将军们壮怀激烈，欲平世间乱，共谋天下事。
我一无我母镇国公主之德，二来，才华也不能比及我父锐明侯。”
“荣登大宝，共谋一统之事、我父女自当义不容辞，鞠躬尽瘁。只是我尚且......”虎妞儿想把这糟心之事赶紧甩给父亲，自己明早好赶去森林里寻芸绯。
“你们看.....”一个将士发出惊呼。
紫薇星芒闪耀，光束射向高台，将主位上坐的虎妞儿和身旁的云大娘笼罩。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