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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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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意味着什么裴清远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只有每一次争吵过后躲在角落里,压抑地落泪的时候喘不过气时喉咙像针扎那样痛的感觉。
痛苦分两种,一种让人变得更强,另一种毫无价值 ,只是徒添折磨。
他想,其实没有那么痛苦,每一次他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好歹还能有个家。
其实他不清楚道德绑架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爱的囚笼。
每一次他和自己妈妈吵架时妈妈紧皱的眉头,失望的眼神,她的叹气她的指责她嘴里说的那句“你这是在要我死”,她说的没钱,她说的“求求你放过我”,她说“交朋友就要花钱”,她说的每一句示弱的话都像一把刀穿透他一点也不坚强的心脏。
他自卑吗?也许。
他自信吗?也许。
他识爱吗?也许。
他开心吗?也许。
但亲爱的裴清远,也许他的名字是志存高远的鸿鹄,会带着未来自由清爽的风让他的人生走向一条充满阳光和充斥着青草芬芳馥郁的香气的尽头,那里的鲜花遍地盛开,没有痛苦和窒息,没有压抑和麻木。
那里会有真正的爱与被爱,不是被拘束的候鸟高唱着死亡的乐章穿透大脑,而是云朵那般轻薄又柔软过滤着肺腑。
亲爱的裴清远,也许会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带领他走向允许声音存在的现实,那里他会有着别人的鼓励与认可去期盼他成功的模样。
裴清远闭上充满眼泪的双目拥抱着自己在角落里幻想的海洋里徜徉着。
今天他和妈妈争吵的原因他也记不清了,好像记忆里全是和妈妈争吵的模样。他也渴望着爱,也渴望过爱,但是现在也已经不再期盼了。
好像今天这样平淡无奇的争吵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他也知道,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是所有的稻草。
回忆像雪花一样层层叠叠的覆盖着他,就那样雪崩着,就那样悄无声息哦,这个世界上最平凡普通碌碌无为又庸俗堕落的裴清远就这样陷在一个为爱命名的贫困又穷苦的家庭里,像老鼠像烂泥一样地烂在了这个角落。
他也询问过妈妈是不是要他就这样一辈子烂在这里,裴妈妈只是皱了皱眉点燃了一根烟,隔着烟雾用那种令裴清远难堪心悸又难过的眼神叹着气,好像是在看什么令人惋惜的艺术品一样的眼神。
她不说话,沉寂像空气那样熟悉地弥漫着,就像是裴妈妈的前夫裴父死亡的那天的沉寂。
裴清远是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裴父的裴家人,裴父握过裴妈妈的手紧攥对着她流下眼泪,握过裴清远后妈的手好似是放不下,握过裴清远姐姐的手就像是遗憾。
但是他只是看着裴清远叹气,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样凝滞又扼腕。
也许并不是在看他,只是恰好想趁着涣散的眼神还没被黑暗侵蚀的时候好好再看看这个人世间。
那年裴清远十四岁。
如果没有富裕过,裴清远或许不会这样像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大海那般冲突着自我。
他想,也许不是没有钱,只是因为多了一个他,所以所有人都不开心了。
他是裴父出轨的原因,自己老婆怀着孩子,他又像个恰逢春日来临的野兽。
他是阿姐责怪的根源,如果不是他,也许阿姐能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他是裴妈妈病根的根头,如果不是为了生这个孩子而经历痛苦的一天一夜,也许裴妈妈的身体会好得多,也不会做着小本生意每天计较着房租和柴米油盐。
裴清远有的时候在想,他上辈子一定是个犯了错的神仙,所以被贬为凡人,来这个人间去救赎自己的过错。
他每次都会做着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不记得,只有眼泪会告诉他,这个梦很难过。
也许大家不过期待的就是活着而已,他非要考虑着除此之外的梦,确实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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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远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裴妈妈咬着牙攒够了学费让他读着三流的学校,即使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很紧凑她也会给裴清远转过去。
她的儿子可是读了大学,她想。
也许就能改变这贫困潦草的一生,。
她把本全压在了裴清远身上。
她无法形容的爱,她长久操劳导致的驼背,她的一切还有她粗糙的双手,都是裴清远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东西。
高中时裴清远一直都是年级的前五,可是他因为沉闷别扭的性格和贫穷的家世常被人在背后议论。
像是穿到脱胶的运动鞋,洗的脱色的体恤,每个星期只有紧巴巴的十块钱,其中四块还是从家到学校来回的公交车钱。
裴清远的一切都在被别人讨论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扭曲地狭促的谈资。
还有一些老师对他的瞧不上,一些老师对他的看不起,都是被讨论的话题。
很多时候要懂得一些道理,不是所有拥有教师资格证的人都配尊称一句老师。
有些人是心理扭曲的渣滓,他们就喜欢欣赏着别人人生的不如意和坎坷并以此为乐。
那些在背后编排裴清远的声音太大了,大到他周末回家躺在床上睡觉时脑海里也在逐字逐句的循环着。
高一的期中考试裴清远数学考了128,是一个无功无过的数字,他更擅长文科类的东西。
期中考的数学试卷整个年级只有一个人满分,尽管高一的试卷并没有很难,但是班排第一的他是一些人背后不甘的源头。
那一天他只记得那个男生不甘的眼神和他嘴里那句“有娘生没娘养”带来的近乎窒息的痛苦。
他想,人生下来活着也并非需要做到处处完美。
可不论他如何作为都会有人讨厌他。
裴清远是一个既敏感又脆弱的人,他很容易接收到外界的恶意又自然而然会感到难过和痛苦。
高中三年他再没有和谁深交过,高考前一天裴妈妈都还在和他争吵,因为她发现儿子似乎是个同性恋的事实近乎让她崩溃。
她想,怎么能去喜欢男人呢?
是她的错吗?
他们的话语尖锐又矛盾,互相刺痛着彼此后又带来熟悉又致命的沉寂。
裴清远没有落榜,他放假后找了一个工作,下班后一个人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成绩。
他没什么感觉,感觉地板有点凉,凉的身体都甚至有点麻木。
他看到成绩的第一反应想,也许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他的成绩,能够去离家最近的那个大学,而裴妈妈并不会让他走的太远。
她害怕囚禁的候鸟离了笼就会冲往广袤的天空再也不会为她所拘束了。
裴清远捧着手机,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手机发出的昏暗的光映射到他脸上,只有让人心疼的恍惚。
那一刻他的心里似乎被眼泪淹没,下一刻又波澜无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