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不知意》叶含九

2、我很丑吗

　　随着林岸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其他人面上慢慢浮现出诧异和疑惑的表情。
　　何枝看着林岸，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瞪大眼脱口道：“林岸，不是吧，你不会是觉得我们西南不够美，夸不出来吧？！”

　　？？？！！！
　　其他人头上冒出一连串震惊地问号，秦西南还不够美？这话说出来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林岸一愣，回过神后即可否认。
　　她的声音不高，但也能听得清楚，语速微微加快：“不是……”
　　何枝说：“那是什么？”

　　楚松云咳嗽一声，上前揽住林岸的肩膀。
　　她笑嘻嘻地打圆场：“我们林岸脸皮薄，不能跟你们这群油嘴滑舌的老油条比，这样，就不喊姐姐了，夸西南一句长得美就算林岸过了行不行？”

　　秦西南其实本来没什么所谓，但在林岸长久的沉默之下，她较劲儿的性子反而上来了。
　　怎么着？
　　夸她一句有这么为难？还是喊她一句姐姐委屈林岸了？

　　秦西南抬眸看向五官冷艳的女人，没说话。
　　但她那副肆无忌惮的姿态像是只掌控草原的狮子，在自己的领土上释放出强大气场，毫不掩饰地盯着冒犯了她的林岸。

　　没人注意到林岸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紧张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不是不想夸秦西南，而是……因为她心虚。
　　这对她来说不是大冒险，更像是真心话，林岸怕自己一张口，就暴露出她对秦西南的心思。

　　此刻被秦西南的视线牢牢锁住，林岸避不开，有种无所遁形地局促感，但又不想显得无措，最后只好故作镇定地维持着面上平静。
　　只是依旧不敢去接秦西南的目光。
　　楚松云悄悄戳了一下林岸的腰，隐晦的提醒她，傻愣着干什么，台阶都给你搭了，还不赶紧下？

　　谁知下一刻，林岸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大冒险她做不到，算她输了。
　　气氛似乎静默一瞬，然后下一刻，哈，众人哗然一阵笑，本来无趣的事情突然变得好玩了。

　　何枝笑得最欢快。
　　她一只手搭在秦西南的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哈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还能看到西南被嫌弃的一天，林岸你真的太棒了。”
　　楚松云转头看向林岸，然后失笑地叹息一声，隐含无奈。

　　“继续继续。”
　　桌上的转盘又转动起来，热热闹闹的开始下一轮游戏。

　　-
　　秦西南有点低烧，玩到一半就玩不动了，恰逢有电话进来，她抽身离桌来到包厢外。
　　打电话的是她大学室友，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秦西南过段时间参加她的婚宴。
　　秦西南笑着应下，又聊了几句后，一转头就和刚从包厢里出来的林岸四目相对。

　　林岸淡定自若地瞥开目光关上包厢门，然后与秦西南擦肩而过，抬步去了洗手间。
　　等林岸出来时，秦西南正靠在洗手间门外的墙上，然后一扬手将经过的她拦住。

　　秦西南歪头看着林岸，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很丑吗？”
　　她还在记刚刚的仇。
　　在她问出口后，有那么一瞬间，秦西南似乎从林岸的眼神中看到了温柔的笑意。

　　秦西南往前一步，拉近距离，尽可能的让林岸看清楚自己的脸。
　　认真中透着几分自信地复问：“你再看看，丑么？”
　　有那么让人夸不出口么？

　　离秦西南这么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林岸的心跳不受控地乱了节奏。
　　但看着她这副非要问出个满意答案的样子，又在心里好笑地说了句小气鬼。
　　对视片刻，林岸妥协：“不丑。”

　　面前这人平静地像杯白开水，没什么颜色和刺激味蕾的滋味，很静很清，甚至在回答秦西南失礼逼问时的态度称得上恭谦礼貌。
　　但这个答案显然不是秦西南想要的，一双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何枝晚上喝了很多酒，出来上厕所时，一转过拐角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站得很近的两个人。
　　何枝提高音量，同两人说：“西南，林岸，你们在这干嘛呢？怎么不回包厢？”

　　秦西南嘴边的话被打断，然后抬眸看了眼林岸安静的模样，心里那股较真的劲儿忽然莫名消散了。
　　也没了再继续逼问的心情。

　　秦西南向来随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不会让自己多纠结一秒。
　　她转身就走，背对着林岸语气随意地对何枝说：“这就回了。”

　　等秦西南走了以后，何枝笑着来到林岸面前，拍了下她的肩膀：“别介意，西南不是为难你，她就是小孩子脾气。”
　　林岸疑惑：“嗯？”
　　何枝嗤笑一声，笃定道：“刚刚西南那副样子，老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把你堵在这里的，是不是问你怎么宁愿喝酒都不夸她？”

　　……也差不太多。
　　看到林岸的表情，何枝就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
　　她好笑不已地说：“别看西南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二五八万成熟御姐的样子，其实幼稚着呢，要哄着。你刚刚没夸她，她跟你较劲儿呢。”

　　其实何枝说对了一半，秦西南的确是小脾气不断要人哄着的性子，但她并不是和谁都会这样。
　　换成平时，一个不熟悉的人纵使直言秦西南长得丑，她都会嗤笑一声把对方当个屁给放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但今天许是因为发烧了身体不舒服，也有可能是因为宋疏的短信让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也或者两者都有，所以她才会因为一个游戏斤斤计较。
　　宋疏向秦西南要她在A市的地址，说是要把秦西南留在她那里的东西都寄过来。

　　临近十二点半，酒局到了尾声。
　　众人散场，楚松云拉着秦西南问：“南南，你怎么过来的？”
　　秦西南说：“打车来的，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

　　“太晚了，打车不安全，”说着，楚松云忽又想到什么，侧身去问，“林岸，你开车了吗？”
　　见林岸点头，楚松云登时扬起唇：“西南没开车，林岸喝酒了不能开车，那刚好，西南你开林岸的车回去。”

　　秦西南：？
　　秦西南觉得楚松云脑子长了泡，还不等她拒绝，楚松云又补充：“你俩住一个小区，免得你打车，也免得林岸叫代驾，互相送一送，两全其美。”

　　一个小区，这么巧？
　　看出秦西南的诧异，楚松云笑说：“要不怎么说你们有缘呢？”

　　秦西南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她看着林岸说：“我都可以，你方便吗？不需要勉强。”
　　林岸没回答，而是不声不响地将车钥匙递给了秦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