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法入眠》十四梁

5、试探

　　工作日的一整天，陆知晓都没有和梁淮书联络。

　　上午，陆知晓守在教室里监考期末考试，并没有时间看手机。下午监考完后，收拾好卷子准备离开学校。

　　路上，她遇见了张岚。小姐妹一见面便聊了很久，陆知晓知道自己对梁淮书这件事藏不住，悄悄告诉了她。

　　张岚好奇地问：“昨天你们去哪玩的？”
　　“U商场吃的饭，去的A商圈玩的密室。”
　　“这两个地方离他家都很近，他还绕了这么一大圈送你回家，真不容易。”
　　陆知晓有些疑惑：“我和他家不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可是他家从A商圈回去，不过就几分钟路程。”

　　这件事堵在陆知晓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她不敢贪心地多想，却又忍不住。

　　回家后，陆知晓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机，先前与张岚聊天时的兴奋变得浑然无味。
　　内心的挣扎不断在进行斗争，她干脆打开王者荣耀，躺在沙发上准备玩一局。
　　玩了几把，还是没忍住，便找到对应的人打开聊天框问道：十点半有车队，开不开？

　　很快，梁淮书回复：好久没玩了，没意思。
　　陆知晓快速打着字：那是你菜。
　　随后，梁淮书截图了一张更新游戏的照片。
　　在等待更新的时间，他们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聊，梁淮书发了一张图片，是一台电脑，画面有些模糊，是与陆知晓的聊天框。

　　梁淮书：王者更新了，就没办法切后台聊天。
　　顺着这张图片，陆知晓看见自己的备注是陆……，隐隐约约后面跟了一个括号，而电脑后正亮着温馨的暖黄色灯带。
　　她忍不住回复：你走廊里怎么还有灯带，这么有情调？
　　梁淮书：开大灯会有蚊子。
　　陆知晓：真讲究。

　　等了一会儿，梁淮书才更新好了游戏。一点开界面，就收到了陆知晓发来单挑的邀请。
　　一进来，就听见陆知晓的声音：我朋友还在洗漱，我们先单挑一把。

　　切换到了选英雄的界面，陆知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擅长的隐身刀兰陵王，而梁淮书也选了他得心应手的法师英雄安琪拉。

　　一对一的界面就是一条直通的廊道，随着两边小兵出击，陆知晓开局就点了隐身技能，不动声色绕着小兵靠近了安琪拉，先后手一来就是一个二技能加A，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被切了半管血。

　　呜呼！陆知晓快速敲打着字，发在了公屏上。

　　梁淮书也不甘示弱，对着陆知晓就是一口二技能的火球，却被她轻巧躲了过去。CD一过，陆知晓又点了隐身，对着脆弱血量的安琪拉放技能，得了一血。

　　重来！梁淮书愤愤不平，在公屏敲击了这两个字。
　　可是重来又是一样的结局。
　　这一次，安琪拉被堵在了泉水边出不去。

　　因是一对一，双方都无法连麦听语音。梁淮书直接切到后台发了消息过去：打不赢，睡不着了。
　　陆知晓：再来呗。
　　直到他连着输了两场，实在有些憋不住，又发了消息：打野单挑法师太犯规了。
　　陆知晓看见梁淮书发来的消息笑着回应：我朋友应该快洗漱好了，就不给你伤害了。
　　她继续回道：要不，你先去洗，过会儿我朋友才会上线？
　　梁淮书：行。

　　等了一整晚，陆知晓都没有等来梁淮书回应洗好澡的消息。
　　这个消息就停在了：行这个字上。

　　陆知晓躺在床上，和朋友已经开了好几把。直到凌晨，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每一次他都失踪得很快，快得像是消失在了云烟里，摸不透，也捞不着。
　　或许，他是洗完后发现时间太晚，自己先去睡了？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一直在等。
　　翻来覆去，陆知晓也不知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满脑子都是这些琐碎的头绪。

　　接连着好几天，梁淮书再也没有主动发过消息。陆知晓也憋着，不敢再进一步，她害怕每次自己的主动都成了最后的被动。就像那天王者后，他们之间也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结束语。
　　也许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也挺好的，只是会多些多愁善感的顾虑。

　　这样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像学生时期的懵懂，成年人的世界早就被遍体鳞伤的现实戳得四分五裂，纯粹的喜欢也早已被快餐式爱情所淘汰。
　　可是现在的陆知晓，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天的日常突然多了一条：守着手机，守着一个永远也不会主动弹起信息的聊天框。

　　她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什么，明明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明明也只是一次密室相约，却像唤醒了盛夏的果实，让心底的温土长出了绿芽。
　　可现实便是，男生不喜欢就不会主动找你。就像梁淮书，他永远被层层隔膜阻挡，不了解，猜不透，也走不近。

　　直到寒假倒计时0天，陆知晓再也忍不住，虽然是已过凌晨，却还是点着屏幕编着借口，给对方发了消息：你可以在倒计时群里抠个1吗，我找不到那个群了。

　　很快，梁淮书回复：群发的？就为了修改群名，改倒计时吗？
　　陆知晓：Bingo，倒计时0天！所以你今天上午要出来玩吗？
　　梁淮书：……
　　陆知晓：那下午要出来玩吗？
　　梁淮书：没得玩！
　　陆知晓：那晚上出来玩吗？
　　梁淮书：周五要早睡，周六要早起，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那天有场攀岩比赛。

　　对，他让群里每个人都投了票的比赛。陆知晓还借此坑了两次红包，一次票一个红包，两次便是两个。

　　据他所言，这次比赛投票排名占据前三的有获奖的机会，他想要的是一副苹果耳机，但与前三名票数相比，差之甚多。

　　虽然相约失败，不过有始有终的是，梁淮书当晚发了个/月亮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晚上完完整整地结束了聊天。

　　一觉醒来，陆知晓终于安心开始了自己的寒假生活。没有了工作和学生的叨扰，日子开始变得清闲起来。

　　晚上好友林颜从D城放假回来，约了一起吃饭。她带着自己男朋友和小学同学一起，选了北区附近的餐厅。
　　不过林颜自作主张，一回C城就迫不及待给陆知晓介绍男朋友，可早先她两并没通气，到了餐厅陆知晓才意识到今天这场鸿门宴的门道。

　　她尴尬地一直和林颜聊天，比起梁淮书，此刻她谁也顾不上，只想赶紧结束这局。

　　桌子上氛围有些微妙，林颜还忙着招呼吃饭，陆知晓却早已沉浸在如何拯救自己逃出去的心思上。再加上，这场硬凑的局，她和林颜的小学同学互相都没看对眼，自是连话都搭不上。

　　林颜很久没回C城，一回来就止不住话，虽然看见陆知晓一言一行地回应着，她却仍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擅自做主，没有提前打好招呼，所以为免局促，只能不停地抛出话题。

　　陆知晓仍然在意的是桌上的手机。过了一会儿，手机屏亮，是张岚发来的信息：我本来这周末想帮你组个局的，结果朋友们都没回复。梁淮书是个木鱼脑袋，要敲了才能响的。

　　自从张岚知晓了这件事，她便成了头号粉头子，有事没事便在八卦，毕竟让陆知晓认识梁淮书还是她牵的线。

　　陆知晓回复道：怎么敲，意思是组局的时候去试探下？
　　张岚：马上就去试探，你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

　　过了一会儿，张岚回了一张聊天截图。
　　在截图里，张岚先发了两个蔡文姬的表情包：/我来抓人了，/我来抓渣男了。
　　梁淮书：蔡文姬还能抓人？
　　张岚：梁老师，好久约一下，我这边有乖妹妹介绍给你。
　　梁淮书：又来，孜孜不倦的你们，多少岁，不会又是零零后吧。
　　张岚：超乖的，和你差不多大，性格好，也有正经的工作，家教也很严。
　　梁淮书：那我怕是配不上，你有照片没？
　　张岚发了一张陆知晓的照片。

　　截图到此，再无动静。
　　张岚问陆知晓：他还没回，不会被吓住了吧。
　　陆知晓：……谁遇到你这么直白的，都会被吓到吧。

　　完了，丢尽脸面了。
　　陆知晓欲哭无泪地夹着菜，本来自己已经够明显了，谁知道这推波助澜简直像剂猛药，光明正大地告诉梁淮书，她对他有点意思。

　　很快，信息弹出，是梁淮书发来的：你今晚是和张岚一起吗？
　　陆知晓收到讯息时，脑子里像炸了烟花，五彩斑斓的情绪接踵而至。她此时勺子还没放下就掌着手机开始打字回复。

　　陆知晓：没有，我和大学朋友在一起吃饭。
　　随即拍了张吃饭的照片，佐证她确实没和直言不讳的张岚在一起。

　　回复后，张岚也发了一张截图：
　　张岚：哈喽？你觉得合适吗？
　　梁淮书：刚才拆快递去了。
　　张岚继续推进：我的媒婆属性告诉我，你俩挺合适的。

　　陆知晓咬牙切齿地发了三个感叹号：！！！你这不是在试探，你是在整我！
　　随之，张岚又发了一张新的截图。
　　梁淮书：好的，感谢你这么上心。
　　张岚：哈哈哈？那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张岚：他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陆知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作为媒婆的张岚确实很卖力，可是力气稍微使偏了些，字字紧逼只会让梁淮书无所适从。

　　而此时不回复张岚消息的梁淮书正在和陆知晓聊天。
　　通过微信的联系，梁淮书听说她在北区，便调侃：你要学会自己开车，北区回你那打车起码得60块。
　　陆知晓抿嘴笑了笑：如果你来接我，就给你算120块。
　　梁淮书：？
　　梁淮书：我跟你说！我就在北区！
　　陆知晓：吹，你吹。
　　梁淮书：你不要激我，我们都是有点脾气的人。
　　陆知晓直接给了一个杀手锏，点了位置共享。
　　梁淮书：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确实牛逼。

　　扑哧一下，陆知晓嘴角上扬。

　　坐在对面的林颜捕捉到了陆知晓的一言一行，忍不住问道：“你自己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

　　陆知晓听罢放下手机：“刚刚刷到一句博大精深的中文话。”
　　“什么？”
　　“我考考你，小母牛钻蒸笼，是什么？”
　　身旁三人对望着寻思，也没有头绪。
　　陆知晓笑了笑：真（蒸）牛逼。

　　林颜：……你俗了。

　　回家的路上，陆知晓望着车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就像她和梁淮书隐晦不明的牵连。
　　今晚借着张岚的东风，属实大胆了些。
　　发愣间手机轻震。
　　是张岚发来的截图和三个感叹号。

　　点开图，陆知晓眼神微顿，呼吸加速，心跳极为强烈。

　　梁淮书终于有了回应：刚没想好怎么回复你，我会看着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