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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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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零显然很意外。她立刻露出一个“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似乎是感觉这个问题很荒谬:“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看着柳莲二,似乎在等他回答。
如果说之前柳莲二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中岛零在说谎。她什么时候会对别人的想法感兴趣了?而且,这绝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以往柳莲二会对她的谎话轻轻放过,只作不知,但是这次不能。
“我想听实话。”他说。
中岛零嘴唇紧闭,完全没有要说话的迹象。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第一个阶段是否认,第二个阶段是装哑巴。柳莲二毫不意外,径直问:“你是双性恋?”
过了几秒钟,他才听到中岛零细若蚊蝇的声音:“不是。”
“那你是同性恋?”这个问题紧随其后。
“不是。”
“牧野理惠喜欢你?”
中岛零又是沉默。
“你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女生。”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对我来说只是朋友。”看着柳莲二没有改变的表情,中岛零问,“你不相信我?”
“她的球拍上刻着你的名字,你说把球拍留在国中的学校了,其实是留给了她,对吧?以前家政课帮忙的朋友应该也是她,什么样的朋友会帮三年的忙?你和她完全没有肢体接触,每次都会避开,正常朋友之间不该有这个反应吧?还有你舅舅,他当时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是你之前有不正常的恋爱,是不是?”
柳莲二把诸多疑点一一道出:“我也想相信你,但你一句解释都没有,我做不到。”
柳莲二从未表现出这样的攻击性,这让中岛零非常不适应,尤其在这个中岛零不愿意提起的问题上,他逼视的目光让她很想避开。
“如果牧野理惠是男生,我一定不问你。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但她不是。告诉我可以吗?这对我很重要。”柳莲二重复说,“这对我们很重要。”
柳莲二并不愤怒,也不嫉妒。分析数据需要冷静的头脑,而柳莲二恰好很擅长这件事。只除了他从未想过中岛零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中岛零并不反感和他有比较亲密的接触,至少柳莲二从来没发现。她有时也会不愿意,但都是因为心情不佳,发脾气而已。况且中岛零有时也会主动,似乎也乐在其中。柳莲二在此之前从未怀疑过中岛零的性取向,但这个问题逼到他眼前,让他不得不去思考答案。
最不可能的往往才是正确答案。在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即使柳莲二在感性上不愿相信,理性还是立刻说服了他。各种线索纠集,像蛛网一样把他围困其中。
他不得不信。
要说他的第一感觉,大概是茫然。柳莲二短暂地失去了对问题进行分析的能力,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完全被情绪裹挟了。脑海中种种念头纷至沓来,最终全都隐去。人在一天中会产生千八百个想法,大多都是无用的。柳莲二很少会允许这些想法在自己的大脑里撒野,但那个时刻,他不得不把大脑的控制权交给它们。可紧接着,柳莲二找回了理智。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他需要做的第一步,是确认这个问题。
确认以后呢?他要做什么?柳莲二在情绪浮现之前就给了自己答案。他需要见机行事。仅此而已。一切后续,需要从中岛零的回答出发。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只能视情况而定。
这次她不能糊弄过去了。看着柳莲二的眼神,中岛零意识到。她不是不能理解柳莲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这是原则性问题。但这不能完全抵消她因为受逼迫生出的恼怒。她不再躲避柳莲二的目光,抬头看向他,说:“她以前给我写过情书,我没答应。”
只有这一句话,根本不够。但这是个好现象。只要开了头,后面就会容易很多。柳莲二的语气缓和下来:“可以具体一点吗?”
“你都想知道什么?”
“全部。”
“你会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中岛零定定地看着柳莲二,深吸一口气,说:“升国中的时候,我妈送我去寄宿学校……”
中岛零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这所女校,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外表让她很快成为了老师的宠儿,又很快被她们抛弃。
三年前的中岛零比现在更加怪异,长时间的寄人篱下让她敏感、寡言。她在课堂提问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到老师面前就手足无措,走路贴着墙角,上任何课、参加任何活动都缩在角落里。这样的学生自然得不到老师和同学的喜欢,开学才两周,中岛零就变成了班里的透明人,只有成绩表上的名次能证明她的存在。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中岛零这么认为。只不过是没有同伴而已。没关系,人没有朋友也可以生活下去。只是打羽毛球的时候没有对手罢了。那也没什么,她可以对着墙壁打。
体育课上,即使有同学落单,也没人愿意和中岛零一起,中岛零对着墙壁也算自得其乐。直到迟到的牧野理惠和中岛零一起打球为止。
牧野理惠是班长,她是个和中岛零完全不同的女生。她热情,大方,处理起人际关系游刃有余,即使中岛零表现很冷漠,她对中岛零的态度和对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两个的关系发生改变,就是在那节体育课上。
打了一会儿球,牧野理惠问她:“你怎么知道球会落在哪里?”
“我看到球就知道。”这是中岛零的回答。
那以后,牧野理惠一直游说中岛零加入网球部。她认为这样能让中岛零的天赋得到发挥。中岛零并不愿意,她根本不会打网球,更别说加入网球部了,难道要去捡球吗?
“我教你打网球。”牧野理惠说,“如果我没能力教你,我出钱请教练给你开小灶。”
在这个过程中,牧野理惠几乎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中岛零不放。中岛零对家政课苦手,她就全部接手;中岛零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搞得中岛零不堪其扰。
半个月后,中岛零同意去网球部试一试。她这一去,就是两年。
牧野理惠支付了中岛零前期的教练费用,因为中岛零对她的能力并不抱有多少信心,万一基础没打好,造成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牧野理惠二话没说,履行诺言,请学校的教练单独指导中岛零。
一直到国一第二个学期,中岛零才把基础球打熟练。那之后,她在网球部坐了很久的冷板凳。
网球很重,接球很累,不小心砸到会很痛。中岛零一直对网球有些恐惧,她又不擅长正面面对冲突,在校内赛总是表现糟糕,即使她知道球会落在哪里,也不敢立刻回击。那时中岛零总是想退出网球部,只是因为牧野理惠对她的前期投入,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牧野理惠很快发现了中岛零的问题。考虑再三后,她从单打一的位置上退下,和中岛零组成了双打。
中岛零不知道为什么牧野理惠要这么做,询问之下,得到的回答是:“我们的双打太弱了。而且虽然我是单打一,但是要么是因为其他队友赢得太快没法上场,要么是她们输得太快没法上场,双打就没有这种问题。”
要成为合格的双打,必须要有默契。牧野理惠堂而皇之地和中岛零培养起默契起来,比如在中岛零看书的时候在一边枕着书呼呼大睡,比如在中岛零画画的时候为她充当人体模特,结果因为摆的姿势太搞笑太扭曲,最后腰酸背痛地跑到医务室贴膏药,比如和中岛零趁着别人不注意溜出学校……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牧野理惠一边感叹,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墙头跳下,中岛零翻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刚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还沾着泥土……
和牧野理惠发现中岛零是个很爱逃学的学生一样,中岛零也发现牧野理惠骨子里其实很活泼,甚至有点搞怪。
她俩在晚饭结束到回寝室这段时间里常常跑出校园,有时是去吃零食,有时是去逛商店。
对着橱窗,牧野理惠总是大手一挥,指点江山:“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全包起来。”
再不然就是把饭卡一把拍到中岛零手上,说:“宝贝儿,这是V——IP金卡,随便刷,密码是你生日,千万别给我省哦。”
中岛零经常被她逗得忍不住发笑,有时候也会和她开玩笑。
牧野理惠有次指着自己的嘴唇问旁边是不是有个痘痘,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安慰自己:“没事,反正还小——”
“嗯,明天就变大了。”
这么说话的中岛零得来的是一个额头上的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