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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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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宇还想再劝说她两句,毕竟这般说出去实在让她不好看,就是彼时也有许多人开始笑话起来,他还没开口就被柳枝枝打断:“今日之事扰了冯府和各位的兴致,实在是我姜府之责,冯夫子的伤实在是我的罪过,日后必定登门亲自赔罪。”
她直起身子,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想来今日是不便再继续打扰了,蘅儿想必也无心思继续在这了。”
一直没开过口的姜蘅默默走上前:“现如今头痛难忍,恐是受了惊吓,便一道同母亲回去。”
柳枝枝点点头,她淡然道:“这也是大事,冯夫子,我们先行告退了。”
她眼中不曾有一分眷恋,或者说,她的眼神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冯宇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又咽下去未曾吐露出一个字,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垂落。
八年前棠梨学院,水中那个倔强又不甘的小姑娘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重新相见。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哪怕隔了整整八年,可是当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还是认出她来了。
只可惜,她似乎已经不认得他了。
马车上,二人之间陷入一种诡秘的寂静气氛中。
“咳。”
听见她小声地咳了两下,姜蘅顿了顿,将自己身上的披肩摘下,披到她腿上,“阿母可是着凉了?”
往日她出门都是有小渔相伴,时时拿着汤婆子给她护暖,可今日她让小渔去取新做的衣裳没跟来,刚刚吵闹时手中的汤婆子早已冰凉。
柳枝枝本就怕冷,如今身上冻的有些冰,可脑子里却烫的她有些恍惚,她努力调整着气息,看向姜蘅,“你素日可是不喜冯大公子?”
像是早就知晓她要问,姜蘅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承认:“是。”
这下算是吊起柳枝枝的好奇心,她凑近一点,眯着眼问道:“所为何事?”
姜蘅低头,女子脸上浮起两坨红晕,眼神看起来不似往日清明,不由微微皱眉:“只是觉得他长得碍眼罢了……阿母,你可是生病了?”
柳枝枝摇摇头,她重新靠回座椅,喃喃自语道:“长得碍眼吗?不应该啊,我觉得你们夫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感觉到寒气逼近,睁眼果然那张妖孽的脸近在眼前,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痒的她有些想笑,那乌黑深邃的眼神像是有魔咒一般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阿母觉得,冯宇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听见耳畔有人这样问道,冷冽的梅花香气让她很是舒服,脑子如同浆糊一般彻底沦陷,贪婪地凑上前去想要一股脑埋进去,却怎样努力都够不到。
急得她有些想哭,娇气地哼唧:“你好看,你好看……”
看到底下那人被欺负急了的模样,他的眼神随即暗下去,原本挟制在脖颈上的手逐渐变了力气,轻轻捏着那处软肉摩挲,引得柳枝枝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哼着,却因为身子没有气力,脑袋晕得厉害一时不知在何处,寻不到挣扎的办法。
他的贪恋已经快要超出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却还是在关头松开手,轻轻倒在她的腿上念叨着:“阿母只要我一个就够了。”
小渔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嫡公子抱着一脸红晕的主母进来,她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热茶打了。
还好后来请了医师说是只着了一些风寒,买个方子别着凉就行。
第二天一早,柳枝枝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退了烧,对于昨天马车上的事情也记得模模糊糊。
知道她也要去冯家学堂,小渔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不行啊主母!”她急得要跳脚,连连阻止,“且不说让其他人笑话,主母你要是去了,那姜琦姜傅可是都在那里,他们可比秦氏难对付多了!”
柳枝枝知晓她的担忧,安慰道:“我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去诗会比一比,如今不好好准备到时候出了丑岂不是更丢人?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那兄妹俩,一个蠢一个坏,成不了什么大事,不会将我如何的。”
“可主母你好端端参加那诗会做甚?如今主母已是姜府的王妃,就算是二小姐再嚣张也不敢拿主母你如何。”
“谁说我是想去比试的,那诗会自有比诗更重要的东西在。”
见小渔还不来帮她梳妆,柳枝枝干脆自己摆弄着发钗往头上扎。
见她硬要坚持去,小渔心中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接过发钗为她打扮,“主母去哪我就去哪。”
她虽不知道主母好端端为何答应要去那什么诗会,但也清楚冯家学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是嫡公子在她也不放心,还是亲自跟着去的好。
出门就瞧见姜蘅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柳枝枝时那本来毫无波澜的眸子有了一丝触动。
她知晓今日是以学生身份前去,所以打扮的格外素雅,本来就清丽娇俏的脸如同水中芙蓉一般,她快步走到姜蘅面前,细细鼻子,还带着沙哑的嗓子开口:“等久了吧,我们快走。”
“病还没好?”
他在她身后半步,瞧见她一蹦一跳的步伐不像是刚生过病的模样。
“生病哪有一天就能好的?不过是一些小毛病,不碍事。”她回答的随意,抬眼就看见远处正要出门的翟飞云,连忙提着裙子小跑了两步,“翟大哥!”
“柳姑娘?”没想到这个时间能看到她,翟飞云有些意外,平时他记得都是日上三竿他回来吃午饭才刚能看见她起床,今日是什么好日子让她起来了?
似乎是看懂了他眼中的惊讶,柳枝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决定去冯家学堂了,最近几日可能都会这么早起。”
“冯家学堂?姑娘要去温习?”听到这话,翟飞云瞬间扬起笑脸,“这是好事,女子多读些书是好事,像你母亲一样知书达礼。”
真诚地语气也让柳枝枝更加有底气,她刚想离开翟飞云立刻放下手中的推车,“姑娘且等等我!”
他忙往屋子里跑,很快就又跑出来,将手中的笔盒子递给她,笑道:“这是我做官时亲手做的笔,如今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既然姑娘要去学堂,这支笔就赠予姑娘。”
柳枝枝接过那个笔盒子,推开,里面躺着一支紫木狼毫,好贵重的笔!
她一个不识货的也能看出这支笔的贵重,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翟飞云:“这,这笔未免太贵重了些!”
翟飞云摇摇头,苦笑一声:“一支笔罢了哪里有什么贵重不贵重,倒是这支旧笔配姑娘还是不配了些。”
“怎么会,这笔如此贵重只怕是翟大哥抬举我了。”她喜爱得很,比起用,柳枝枝更想好好收藏起来。
“阿母,再说下去就要迟了。”
翟飞云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姜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他阅人无数却唯独没见过像姜蘅这种人,要是可以,他巴不得将柳枝枝带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这人给他一种别样的危险气息。
“翟大哥回见!”她跳上马车挥着手,将笔盒子护在胸口,可见她的喜爱。
后面上马车的姜蘅没等翟飞云回应就直接将马车门毫不留情地关紧。
看着坐在一旁的柳枝枝不似往日在车中同他说个不停,而是一直在摆弄手中的笔,他看那支笔便越来越不顺眼。
一直到下马车,她才恋恋不舍地将那支笔收到她的小书箱中,抬头带着鼻音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学堂里要学什么?”
她素来不爱学习,这好不容易熬过高中毕业,在a大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却又穿越到这来,看着冯家的大门她心情复杂,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来上学。
“这个拿好。”
她怀中一暖,低头,是一个汤婆子。
“我有。”她举起手中自己的汤婆子晃晃。
“拿好。”他再次重复一遍,将汤婆子直接塞进她怀中,整理好她的披肩,“别再着凉。”
柳枝枝有些恍惚,明明她才是阿母,这怎么有种反过来的感觉。
很快小渔和仙鹤便过来,今日她没戴这斗笠,加上昨日那么一闹,让那些本来就好奇她的人更是期待,一个个纷纷站在门口扒着门槛偷瞧着。
“大家看!那是不是姜王妃?”
“对!就是她!我那日看个清楚!”
“好漂亮!不愧是敢和柳二姑娘叫嚣的人!”
大家正议论的起劲儿,就看见一向不喜颜色、拒人千里之外的姜蘅突然偏头不知道对着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就看见他的手小心地搭在她的手上,拉着她往学堂里走去。
柳枝枝也不知道他为何又突然手冷了,又不愿接过汤婆子,无奈只好答应他把手搭过来的要求。
姜蘅的手一向是最好看的,他一只手搭过来恰好盖住了汤婆子,倒像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雪中他们二人一个清寡一个娇艳,一个说个不停笑得明媚,一个侧耳旁听温顺点头,竟是这世间看起来最般配的人物。
那可不行!众人惊,这可是母子关系,怎能般配!
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究,就瞧见那玉面公子突然抬眼直直向他们看过来,眼中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一眨眼的功夫被发现的众人立刻散了去。
只有一直躲在柱子后的女人慢慢探出身子,十分不甘心地看着这一幕,手指狠狠扣住柱子:“柳枝枝,你会付出代价!”
她想要的,谁也抢不走!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她一跳,转身看见熟悉的面孔,柳芙槿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嗤笑道:“姜二公子莫不是对这个女人有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