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梨落扶桑

28、落雁

　　跟着凤亭轩沿着正厅左边的小径一路走下去，穿过百花齐放芳香四溢的花园，又前行数十米便见得一湖，面积不大，却是异常幽静清澈，无风时平静无波，风起时湖面微澜，走到湖边，凤亭轩便停了下来，我不明所以，略带疑惑的抬头看着他，耳边便传来了他满是追思的声音，“吟儿你看，这便是落雁湖，你娘的院落便在这湖中心。”
　　湖中心？我立刻抬眼搜寻，果然，湖中央有一座湖心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够建一座小小的院落，而凤家的人确实这么做了。
　　话说漂亮娘出阁前那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再加上长得是沉鱼落雁，又是凤家这一代的独女，自小便尽得宠爱，不仅有长辈们的嘘寒问暖，三位哥哥对她也是呵护备至，这落雁湖从来就有，这湖心岛却是凤家众人为在湖上给幺女建楼命人担了沙石泥土一点一点的填成，数十名工人填了整整一年才得如此小岛，又三年才得湖心小楼，因了是在落雁湖上，便命名为落雁阁，小楼建成那年漂亮娘刚好10岁，只在里面住了5年便远嫁当朝左相林毅，然后落雁阁便空了出来。
　　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凤亭轩便招呼我接着往前走了，顺着小径绕湖边走了大半圈，终于，在湖的另一面看到一座窄窄的吊桥，仔细看看发现是在粗粗的铁链子上绑上了厚厚的木板，两边用漂亮的网兜做成了护栏，整座吊桥约有四五十米长，中间并没有什么支点，随着微风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跟在凤亭轩后面，夹在倾城、紫衣之间，我颤颤巍巍的步上了窄窄的吊桥，虽然只短短的几十米，人一多桥便晃了起来，我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仍是止不住晃荡，前后看看，他们三个却是如履平地一般，愤愤的转过头使劲瞪了一眼善后的紫衣，却发现他每一步都小心的护着我，霎时，我的脸刷的就红了，紫衣见我突然转过头显然也是吓了一跳，看我瞪他眼中满是不解，终于，在我小脸通红的时候，他似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我满是奸诈的笑开了。
　　看他笑成这样子我脸也不红了，一个眼刀过去，哼了一声，头一扭，狠命踏着步子接着往前走了。事实上，没走几步我就后悔了，干什么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自作孽不可活，就这么轻迈步子桥都晃得如此厉害，这下好了，被我几脚下去，桥彻底荡起来了，三人还是走的四平八稳的没有丝毫的晃荡，见他们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求助咬了牙一步一步往前走了。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走得很是艰辛，终于在快要站不住脚的时候，我一抬头看见了挂得高高的牌匾，行云流水的写了三个篆字，落雁阁。
　　轻吐一口气，终于，到了。
　　脚一蹬一口气蹦上了湖心岛，我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绕着小楼走了一圈，这落雁阁类似于现代的别墅，并不是古代常见的院落形式，它仅仅只有一栋独立的小楼，四周围上了矮矮的篱笆，里面种了一树一树的樱花，恰逢初春，各色樱花开得甚是繁盛妖娆。
　　环绕一圈，身上便零零星星沾上了些许樱瓣，伸手轻轻拂去，指上鼻尖也萦绕上了淡淡幽香，漫步着回到了楼前，凤亭轩和着倾城紫衣还等在那里，往前赶了几步，站定了看着凤亭轩笑着说，“这就是娘亲的院落？好漂亮，吟儿喜欢。”然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若是没有这个吊桥，吟儿就更喜欢了。”刚说完紫衣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想起刚才的糗相，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转回头看着凤亭轩笑眯眯的说道，“亭轩舅舅不带吟儿进去？都快吹凉了呢。”
　　凤亭轩对着我宠溺的笑笑，伸手推开了落雁阁的大门，我提步跟着进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陈木气息，厚重的，沉淀的，就像原文书的味道。屋子里很明亮，阳光跳跃着透过古朴的木窗斜斜的射了进来，三月的阳光，不似盛夏的灼热，没有秋天的火辣，温温暖暖的，照得屋子里一片温馨，整个人也变得闲适和淡然。
　　完全不同于初到凤家看到的金碧辉煌，整个落雁阁透出来的都是一股古朴的恬淡的气息，随意的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看似古朴，哪一件又不是价值连城，再说了，漂亮娘如此受凤家众人疼爱，特地请人填湖，又花费三年的时间才建成这座小楼，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又哪会普通。叹了口气，想起和漂亮娘呆在一起的那几年，印象里最深刻的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以及深夜梦回时落下的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看过了室内的各个角落，顺着梨木扶手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陈旧的楼梯。
　　二楼的阳光比起一楼越发来得灿烂，温温柔柔的把小楼照得分外明亮，围着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整个二楼竟几乎是完全露天的，虽说露天，顶上却也盖了厚重的琉璃瓦，只除了卧室和书房，别的地方均是掏空的，像是一座大大的凉亭，仅有顶盖，没有围墙。而这唯一完全封闭的两个屋内也开了大大的窗户，此时正好开着，我踮着脚趴在窗棂上将身子探了进去，晃眼一看却是漂亮娘的卧房，温馨淡雅，飘着淡淡的幽香，房内的摆设却和左相府的有些相似，想我那位英俊潇洒的左相爹爹对漂亮娘的敷衍冷漠，那房间必是漂亮娘自己布置的，果然在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之后，经过时间的冲刷沉淀，能留到最后的，关于爱情便只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和哀伤，关于亲人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想念。想想漂亮娘留下的那封书信，到生命的最后，她只淡淡的追忆年少痴缠的时光，留到最后的却是我和卿卿，以及这沐城凤家的亲人。再次回来凤家是她的念想，而我，终于替她完成了。
　　探回身子转到另一边，刚走近便闻到一阵属于笔墨的沉香，很是厚重浓郁，循着墨香走进一看，果然是期待中的书房，说是书房却也兼具了藏书阁的性质，靠窗的一边摆放的是大大的案几，上面搁着材质上等的笔墨旁边还有一叠裁好的宣纸，越过案几，后面却是几排书架，约摸有藏书千余本。除了这些书房内便没有多余的摆设，只在墙上挂了些名家墨迹，山河画卷。
　　忽而想起留在左相府里漂亮娘钟爱的那张古琴，不知道它曾经是放在哪里的？闺阁或是书房？那张琴里已然灌注了漂亮娘的心血，现在想想却是应该带出来的，古琴属于这里，留在相府它会孤单。
　　这小楼里到处都溢满了漂亮娘的影子，温柔的笑，随意的弹琴，肆意挥洒的笔墨，以及凭栏遥望的一颗少女心。
　　走到木栏边上，支着手想着漂亮娘的样子凭栏远眺，越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房屋却不知哪里是耀城，漂亮娘所托非人，看错了方向，只留一地伤心。
　　看着楼下院内开得繁盛的樱花，暂放在初春的极致的美丽，美丽之后的凋零，处处都像极了漂亮娘。她绽放在人生的初春里，高贵、淡雅，繁盛的绽放着，拥有它的人喜欢的却是娇艳的蔷薇，樱花得不到主人的呵护恩宠，留下一地花瓣，伤逝在了初春的阳光里。
　　自从进了这落雁阁我便觉得漂亮娘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闻着淡淡清香，伴着盛放的樱花以及湖中大片大片的莲叶，心里是两年来从未有过的恬静和温暖。又站了一小会儿，我便循着楼梯下去了，终于回到了这里，来日方长。
　　待我再出现在一楼厅内的时候，三人已经寻了椅子自发的坐下来操着手喝茶。倾城紫衣在这儿不奇怪，奇怪的是凤亭轩怎么也没走。提步走到他旁边坐下，偏着头轻声问道，“亭轩舅舅怎么还在这里？不忙么？”
　　凤亭轩拍拍我的头反问道，“吟儿不欢迎舅舅？”
　　我看着他甜甜的笑了，复而答道，“吟儿喜欢亭轩舅舅，只是想起适才的状况，亭轩舅舅应该有事要忙才对。”
　　见我说得头头是道，凤亭轩点点头，回道，“舅舅确实有事，留下来只是为了告诉吟儿，三天之后便是凤家家宴，我和老二匆匆赶回也是为了这事，舅舅准备届时把吟儿介绍给他人，凤家女儿便该受他人瞻仰，哪能委屈了吟儿。”
　　我满脸笑容的看着他笑着说道，“吟儿知道了，一定打扮的粉粉嫩嫩的争取人家人爱，不会给亭轩舅舅丢人的。”
　　凤亭轩再次点点头，说道，“如此舅舅便先走了，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丫鬟即可。好好休息，舅舅明天再来看你。”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说道，“落雁阁仅有一间闺房，这两位公子便住到湖边的的落霞居吧，要见吟儿也方便些。”
　　我感激的笑了笑，起身将凤亭轩送至门口，想起之前的惨状便没敢跟着上桥，只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了。
　　见凤亭轩走远了，我正准备回去屋里，却看见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拿着托盘谈笑着走了过来，走到桥头，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要出口的话都噎在了嘴边，惴惴的看着我。仔细看看，也不过15、6岁的孩子，虽说在这个时代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我看着她们温柔的笑笑，只说，“姑娘我又不吃人，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说完便自行进了屋。
　　走回木椅前坐下一看，两个小丫鬟已经抱着托盘站在厅里了，头垂得低低的，能感觉到仍是隐隐有些担忧，我调笑的说道，“抱着个托盘不重么？还是姑娘我真的如此可怕，看看都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听我这么说，两人立刻将托盘放在了我身旁的小几上，几盘精美的甜点和新鲜的瓜果。看着盘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糕点，再看看这两个弱不禁风的丫头，我深感人不可貌相，这么一晃一晃的过来糕点竟然丝毫不乱。激赏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都叫什么名？”
　　“金叶”“银心”两人整齐划一脆生生的答道。
　　我点点头，只吩咐道，“小金小银带两位公子去落霞居休息吧。”然后转头对倾城紫衣说道，“倾城、紫衣先去落霞居休息吧，吟儿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说完便起身往楼上走了。
　　打发掉他们，我只想一个人在这落雁楼里静静地待一会儿，追忆漂亮娘的温柔。
　　‘漂亮娘，我终于回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凤家，也是我未来的家。’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在偶很不淡定的追了一整天文之后，终于把本章更完了
凤家家宴过了之后小凤吟就要长大了，终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