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青春卖给你》楼下罗小黑

43、兔子没尾巴随根儿

　　“爸你要升官？”我听出点意思来。
　　老爹点点头，“恩，有可能，这届领导干部换届，我是候选人之一。”
　　我了然的拍拍老爹的肩头，“老同志仍需努力。”
　　老爹让我的爪子从他肩头拎下去，“小孩子家家一边去，搞好学习，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我冲老妈吐吐舌头，“爸，我明年就毕业了，还学什么习啊。”
　　老爸眉头一皱，“我今天跟厅长聊天，人家闺女都是博士了，你才本科毕业，现在就业政策一年一变，本科哪够看。”
　　老妈听出点门道，将菜一一端上，坐下来问我爸，“要不，让咱儿子上机关工作吧，多好，清闲又稳当。”
　　老爸一翻白眼儿，“我刚才不是说了，本科不行了，现在我们局里招人，最差都要研究生学历，双证的，曈曈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往里送？”
　　老佛爷不干了，“怎么不能送？你们去年进来的那几个，哪个是研究生？怎么到了曈曈这儿就不行了？”
　　老爹赶紧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那都是……”老爹竖起食指，往天花板一指，我和老妈同时往上看，老妈心领神会，楼上是徐厅长家。
　　“那都是厅级以上干部的子女，人家进来还用什么学历，曈曈怎么跟人家比。何况我现在才是个副局。”
　　老妈有点郁闷，“要不让老爷子找找关系？”
　　老爸眉头抖了抖，“老爷子现在不在势了，他那些老战友也都退了，可不太容易。”
　　老妈想了想说，“要不明天你领着曈曈回去问问，自己的亲孙子，总有办法的，再说，老爷子军衔那么大，不在势也能说上话的。”
　　老爸默默的点点头。
　　其实我们都明白，B市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官最多。有句话说得好，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B市不知道自己官小。拿着M16大街上一扫射，死的十个里得有八个是局长，还有两个是厅长。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喊停，“停！停！这不是说我爸升官么，怎么忽然就改成我要进机关工作了啊？我在私企干的挺好，我才不去机关，天天正事儿没有，坐吃等死的。”
　　老妈伸出纤纤玉指，一指头点在我眉心，“傻儿子，政府机关多好，旱涝保收，朝九晚五，没事喝茶聊天上网，赶上逢年过节还分东西，多少人挤破脑袋要进去，你倒是敢嫌弃！”
　　我扁了扁嘴，“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头……”一想到跟我爹一样，父子俩整天端着茶杯喝茶看报，相顾无言泪两行，顿时天都灰了。
　　老妈叹气，“趁着你爷爷还在，赶紧把你的事儿落实了，好让妈妈和你爸放心养老，要是老爷子哪天不在了，这个家谁还能顾得上你，树倒猢狲散了。”
　　我举着筷子，心里也有些犯堵。白家表面风光而已，祖孙三代，不算旁系，十几口人，却连点人情味都没有。
　　我那四个姑姑和叔叔，眼睛里除了老爷子的家产，什么都没有了。奶奶去世的时候，两个姑姑就因为一套翡翠首饰打翻了脸，爷爷一气之下，将首饰封进了骨灰盒，跟奶奶的骨灰一起埋进了墓园。现在，那四个人眼巴巴的盯着老爷子的家产。
　　爸也不太高兴，“大过节的，提那些做什么，吃饭吧。”
　　老爸是顶不待见我那两个叔叔的，吃喝嫖赌，官二代的腐败风气一样不落。二叔更是下限得离谱儿，这些年风流债就没断过，有一次□□的时候更是被抓了个现行，为此还受了纪律处分。二婶还算有些轻重，如此丢脸的事情没敢惊动爷爷，悄悄给我爸打了电话，半夜三更，老爹厚着脸皮从局子把人里给捞出来，就差那么一点儿，二叔就是官员□□的典型了。三叔人倒是精明，只是不往正地方用，整天算计亲戚朋友，仗着自己在单位搞基建，将职工集资吞了大半，最后被人联名上告调了岗。
　　我看着脑袋毛发渐渐稀疏的老爹，心中无限感慨，我这爸爸虽然胆子小，有点不思进取，却是这些年里白家混得最稳当的一个，一步步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又一步步稳稳升到副局长，虽然是个不冷不热的温吞衙门，却也领着我们三口之家过上了小康生活。

　　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饭，一家人倒也把讨论我前途的事儿给放一边儿了。快吃完的时候，家里来了个电话，老妈放下筷子去接，聊了半天，再回到饭桌竟然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妈，谁来的电话？”
　　“你冯姨。”
　　我楞，“哪个冯姨？”
　　老娘白我一眼，“整天跟人家儿子混一起，还不认识人家妈！丢人货。”
　　整天混一起……
　　“宇骏他妈？”
　　“嗯。”老妈愉快的点点头，转头冲我爸，“淑兰姐说找个周末咱们一起吃个饭。”
　　爸停下筷子，“也好，我跟老宇也多年没见了。”
　　“难为人家发达了还惦记着咱们。淑兰姐身体不大好，上次宇骏那孩子说，她脑溢血进过医院。”说到此处，老娘不胜唏嘘。
　　我这娘，当年文艺兵里就是个漂亮的，二十岁跟了我爸，这些年也没吃过苦，保养得相当好，化妆品衣服什么的，从来没亏过自己。如今四十几岁，看起来还像三十多，没病没灾，相对比，宇骏他妈，估计也大不了我娘几岁，身体却已经经历了一场大灾劫。
　　所以，一个和睦的家庭，才是幸福之本。
　　我爸也感叹，“淑兰姐也大不了你几岁，怎么得了这种老年病，一不小心要人命。”
　　我实在有些憋不出，“还不是被宇骏他爸气的。”
　　两人一起看着我。
　　“怎么回事儿？”
　　我说，“宇骏他爸在外头养小三，私生女都二十多岁了，他妈能不生气么。”
　　我娘惊叹，“有这事儿？！”
　　“千真万确。”这可是宇骏亲口跟我说的，更何况那私生女还当过我女朋友呢。
　　“你怎么知道，别胡说！”我爸低声呵斥我。
　　“这有什么胡说的，宇骏跟我说的。”
　　两个人对着看了几眼，我爸嘱咐我妈，“你见了淑兰姐，可千万别提这茬。”
　　我娘白了他一眼，“我傻啊！”
　　“要么说，有钱人也不一定过得好。淑兰姐当年在部队那么要尖儿的一个人，哪受得了这种气，这姓宇的忒不是个东西！”
　　我立刻紧张，生怕老佛爷下一句话就是让我断了跟姓宇的的联系。
　　“难为宇骏倒是个好孩子，那么有出息。”我爹感叹，又遭到一枚白眼。
　　“不好说，兔子没尾巴，随根儿。难保宇骏也是个风流货。”我娘对男人，从来就没什么好评价，包括自己的儿子，这是不是所谓的家庭信任危机？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下意识的就想为宇骏辩驳，却又无从开口。
　　母亲的话灌进耳朵里，越来越清晰。
　　“当年姓宇的追淑兰姐还不是山盟海誓，非卿不娶，如今呢，要不是法律允许，没准二姨太都来敬茶了。”
　　……
　　“人呐，没处看，当年一脸忠厚老实，如今也三妻四妾，再坚定的男人，也做不成柳下惠，柳下惠基因绝种了。”
　　……
　　我越听越心慌，宇骏现在对我好，会不会将来某一天，也被我捉奸在床？也把我气个脑溢血……
　　“我吃饱了。”我再没有心思吃饭，撂下筷子就回了房间。
　　拿着手机翻着通话记录，定在宇骏的名字上，却不敢按下通话键。
　　我打电话干嘛？通了之后呢？我该说什么？你以后不准出轨？然后他保证了。保证就一定能相信么？保证能信么？
　　我还是摁了通话键。
　　响了没两声，对方便接了起来。低沉嗓音说，“曈曈？”
　　我没吭声。
　　“怎么了？”
　　“没事儿。”
　　“刚想给你打个电话，你就打过来了，你说咱么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他用轻快的语调哄着我。
　　我脑子里乱，心慌的要命，也许是今天见了许诺，当时捉奸在床的画面一幕幕清晰的闪过来，莫名其妙的，那脊椎突出的裸背就变成了宇骏结实的后背，他正趴在一个模糊的身体上动作，然后回过头来，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诧异叫我，“曈曈？”那双眼睛盯着我，那么冷漠。
　　我心里一紧。
　　“曈曈？你听见我说话了么？”电话里传来那人的声音。
　　“没听见，信号不好。”
　　“是么，那我再说一遍，明天想先去哪儿玩？要不咱们去滑雪？”
　　“宇骏。”
　　“怎么了？”
　　“你将来会不会跟你爸一样出去乱搞？”我到底还是没憋住，问出来了。
　　他会怎么答？
　　——不会。那我一定不会相信，山盟海誓什么的，小孩都知道听听就算了。
　　——会。他要是答这种答案，那一定是欠抽。
　　——未来说不好。这是现实版答案，最让人失望，最滑头的答案。
　　他的哪一种答案，我都不会满意。我已经明确的告诉自己，别信他。
　　他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这答案，我明天给你。”
　　出乎我意料，他用了拖字诀。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无聊，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人生哪那么多假设。
　　“明天不想去滑雪，不会，看电影吧。”
　　宇骏立刻说，“成，那明天上午你睡觉，下午给我来个电话，我去接你，咱们先去看电影，晚上饭卢简请，吃完去唱歌，唱完他们回家，咱俩开房~”宇骏特意咬清了最后俩字，恨不得重复一百遍。
　　我嘴角抽搐，“此事再议。”
　　他说，“媳妇，我今晚会失眠的。”
　　失眠算什么，“我祝愿你失身。”
　　他想了想，娇羞的语调说，“如果是你，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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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早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