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骗》谜蓝色

2、第二章

　　米糕并不否认当时有头脑一热的成分在。现下被带到郡主的府邸，满脑子局促不安，手放在身侧不是，背到身后也不是，更不敢擅自开口说话。

　　离昭月带米糕回来后，将她安置在府内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一间偏院。又唤来一名叫“念桃”的侍女，叮嘱她好生伺候米糕，务必当做真正的郡主对待。

　　吩咐完大小事宜，离昭月走到桌边坐下，牵起米糕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柔声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下，会到偏院来的人都是我的心腹，米姑娘无需担惊受怕。外面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等到一切都解决了，我就会离开。”

　　“你要去哪？”米糕脱口而出，又意识到唐突，赶紧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离昭月微笑，放下米糕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精巧的双鱼佩，只有半边，显然还有另一块在他人手里。

　　“他叫秦风华，我跟他是在江南游玩相识，可我是郡主，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我跟他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但是风华他并不在乎我的郡主身份，哪怕我身无分文，他也愿意跟我在一起。他不在乎荣华富贵，想的只有跟我相伴一生。”

　　说这段话时，离昭月的眼神柔情似水。米糕不由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偶尔会混在人堆里捡掉地上的糕点吃。

　　台上的说书先生，正在讲才子和佳人碍于身份悬殊而不得相爱。故事的结尾，才子将定情信物交于佳人，最终抛弃世俗，双双私奔。

　　底下的茶客都十分感动，小米糕虽不懂情情爱爱，也觉得很有意思。不曾想，郡主大人真的爱上了才子，宁愿抛弃尊贵的身份，也要跟才子相爱。

　　米糕抹了抹眼角的泪，拍拍胸脯，道：“你尽管去找他，我肯定帮你扮演好郡主，若是哪天你想回来，我也绝不赖着不走。嘿嘿，到时候只求郡主大人舍我些钱财过日子就好。”

　　“当真？”离昭月有些意外，反问她，“米姑娘可知由奢入俭难，过惯了郡主的生活，想回去做平民百姓可不是一件易事。你还想我回来吗？”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米糕又不傻。她很清楚柴米油盐的日子难过，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的事，郡主受了委屈想回来，她还能演过真郡主不成。

　　不如要一笔钱，即使不能再过奢华的生活，也不至于再做偷儿混日子。

　　“你始终是真郡主，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呢，还是当做借了你的身份，自然你想什么时候要回来都可以。”

　　离昭月望着米糕，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很快又恢复正常。唤来念桃，对她道：“你去吩咐下人做些吃食给米姑娘……对了，米姑娘可有忌口？”

　　米糕咧嘴一笑，说：“啥都吃。”

　　当真是傻里傻气。离昭月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厢房。

　　“我特意请了宫里的嬷嬷，由她教你规矩一定能在十日内速成。不过孙嬷嬷也是出了名的严厉，还望米姑娘好生学习，为我，更是为了你自己。”

　　听完离昭月的话，一个恶嬷嬷手里拿着板子的形象浮现在眼前。米糕抖了抖身子，又觉得万分惶恐。

　　从小到大，明明做着偷儿的行当，却没锻炼出来胆子。这一次，跟郡主互换身份的计划，大抵是米糕用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勇气，才道出一句“我换”。

　　她知道自己成不了大事，没能耐，没胆量，畏畏缩缩的活着就好，至少过去的十八年都这样想。

　　回来前，郡主就带米糕洗干净身子头发，换了身行头，穿的是从未体验过的丝绸布，滑溜溜的。待念桃关上门，米糕这才纵身一扑，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鼻尖还有淡淡香味。

　　困意渐渐上了头，她想起老瘸子，想起阎大娘。他们都对自己有恩，米糕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报答了。

　　至少给老瘸子弄一块像样的墓，再给阎大娘盘个店面，让她日子好过些。

　　半梦半醒间，米糕呓语道：“如果我也能生为郡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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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嬷嬷，大名孙九娘，原本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幺妹。但为人机灵，学东西也快，九岁便入宫成为宫女，历经两朝皇帝后，成了嬷嬷里地位最高的一位。

　　米糕低下头，眼睛跟着孙嬷嬷一左一右来回走。如此，孙嬷嬷在房内晃悠了将近半个时辰，米糕不敢说她绷得太紧张，腿都已经站麻了。

　　“啧啧，难看，实在难看。”孙嬷嬷终于停住脚步，上前捏住米糕的下巴抬起来观察，“容貌的确八分相似，但气质跟郡主比起来实在差了太多。”

　　“丫头，老奴既然被郡主所托，自然要交付一个完美的答案。十日！老奴让你来个从里到外的大翻身。”

　　米糕眨眨眼，小声应了句“好”。

　　只能说孙嬷嬷不愧是被郡主信任的对象，教起规矩不带含糊。可怜小米糕脑袋瓜子实在不够灵光，这边错，那边也错，手都快被打成红烧猪蹄了。

　　痛归痛，米糕的规矩也确实学起来了。到第八日的时候，孙嬷嬷已经很少再打米糕板子，都是满意地点点头。

　　晚上睡觉前，米糕小心不碰到红肿的手，正准备灭烛，却有人推门进来。

　　“念桃？”米糕向外呼喊。

　　“是我，离昭月。”

　　这还是住进郡主府以来，米糕第二次见到她。只见离昭月手里拿着一枚青色的小瓷瓶，坐到床边，轻轻拿起米糕的左手，倒出粉末涂揉在伤处。

　　“委屈你了米姑娘。”离昭月目光温暖，上药的动作十分轻柔，“过去孙嬷嬷也是这样教我，那会我也讨厌至极，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报复，直到懂事后我才感谢她的用心。”

　　“其实不教规矩的时候，孙嬷嬷待我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婆婆一般。我的母妃早逝，是孙嬷嬷给了我许多照顾。”

　　“还记得我有一次……”

　　屋内烛火摇曳，米糕静静听着，觉得今夜的郡主似乎有些不同。

　　次日，米糕猛地醒来，回想起昨晚郡主在给她上药的时候，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米糕吓得不行，思考着应不应该出门找郡主道歉，一回头看见桌上放着瓷瓶，旁边还有张纸条。

　　「我已告知孙嬷嬷让她下午再来教授规矩，还请米姑娘好生休息。」

　　呜，郡主可真是个好人。米糕感动。

　　结束了最后两天的课程，孙嬷嬷不负所望，米糕已然有一个郡主该有的模样。而离昭月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跟自己的如意郎君双宿双飞。

　　今天便是他们分别的日子。跟随离昭月来到马车旁，米糕第一次见到郡主口中的“秦风华”，当真玉树临风。离昭月挽着他的手，两个人浓情蜜意。

　　米糕觉得他们一定是天底下最般配的恋人，往后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米姑娘，我跟风华还要赶路，如此长话短说。过了今日，我是米糕，而你是紫阳郡主，接下来的路无论好坏，都要靠我们自己。”

　　说罢，离昭月取下象征郡主身份的配牌，以及贴身的玉佩，亲自帮米糕挂上。最后帮着捋了捋米糕耳边的碎发，沉声道：“保重了，郡主大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米糕这才转身回府。离昭月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额头上，米糕想，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她真想跟郡主义结金兰。

　　哪怕是高攀了，她也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