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神社增加了》芋头牛肉汤

3、第二章

　　翠子感到疲倦。
　　这是一种纯粹的生理上的疲倦，因为她已经不眠不休地和妖怪战斗了三天三夜。这样疲倦的时刻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不要紧，只要灵力还没有耗尽，她就不会倒下。
　　妖怪的尸骸散落得满地都是，翠子一边调整状态，一边将感知散开，以防有未死的妖怪藏起来偷袭。幸运的是，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里的确没有还活着的妖怪了。
　　确认周围的环境已经安全之后，翠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朝最近的村落走去。她现在需要补充水和干粮，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但她也不能在村子里待太久，否则村子可能会被循着她的踪迹找过来的妖怪报复性袭击……
　　她停下脚步，猛地拔出了剑。
　　翠子的前方有一棵格外高大的树，而树木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提灯的女人。她穿着最简单的巫女服饰，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金色的双眸正静静地注视着翠子。
　　……啊，是其他的巫女。翠子模糊地想道，刚刚提起来的劲一下子松了下去。然后疲倦和困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她团团拥住，拉进了黑沉的梦里。
　　“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帮助吗？”在失去意识之前，翠子恍惚听见那个陌生的巫女这样问道。
　　翠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了，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回答。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陈设雅致的和室里。剑和铠甲都被卸下来放在榻榻米旁边，四周是一片祥和的静谧，既没有妖怪的吼叫，也没有哀切的哭声。只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抚慰着她绷紧的神经。
　　这里绝不是附近的村庄，房间里的陈设对村庄来说过于奢侈；也不会是贵族的府邸，否则不会一个仆从都见不到。翠子猜测，那个陌生的巫女把她带到了某座神社里。
　　但这一带荒无人烟，只有几个零星的村落。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神社吗？
　　……还有，为什么看到那个陌生巫女的时候，她会突然那么疲倦，甚至无法保持清醒呢？
　　翠子出了一会儿神，重新披上甲胄，拿起剑走出了房间。天还没有亮，她看见那个提灯的巫女站在屋檐下，抬头凝望着天空。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能够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平静。翠子走到她身边，也抬起头往天空望去。和总是被妖气、瘴气笼罩的现世不同，这里的天空明亮而洁净，繁星在夜幕中闪烁，偶尔有一丝金色的光芒掠过，翠子知道那不是流星，而是守护结界存在的证明。
　　短暂的沉默后，翠子先开了口。
　　“我叫翠子，是专职退治妖怪的云游巫女，今晚之事，十分感谢您的援手。”
　　“举手之劳罢了。”那位巫女垂下头，温和地说，“我是缘姬，如你所见，是这座神社的巫女。”
　　“缘姬。”翠子斟酌着措辞，缓慢地说道，“我睡了多长时间？这座神社，离你发现我的地方应当不远吧？”
　　“现在还算不上远，我带你回来大约花了一刻钟，你在这里休息了两个时辰。你这么问，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缘姬的用词有些古怪，但翠子来不及仔细思考，她吐了口气，请求道：“贸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十分失礼，但麻烦你给我指一下路，让我回到来的那个地方去吧。”
　　“你现在就要离开吗？”缘姬问道，“你应该多休养一阵子再走。”
　　“……不行，”那种异样的疲倦感又涌了上来，翠子警觉地用力掐了一下手心，尽量让自己的思维保持清醒，“我杀的妖怪太多了，因此想杀我的妖怪也很多，我在这里待久了，那些妖怪会追过来的。”
　　“神社里很安全。”缘姬说，“妖怪找不到这里，也无法破开神社的结界。”
　　“那我就更不能留下了。”翠子握紧了剑柄，“假如妖怪找不到我，那它们也许会屠杀村子作为报复，我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只要我还握得动剑，我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妖怪杀害无辜的人类！”
　　“你虽然很强，但并不是无敌的哦？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妖怪杀死的。”
　　“从拿起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样的命运。”
　　缘姬沉默了下来，重新抬头看向了天空。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她喃喃着，转身往外走，“……跟我来吧，翠子，我送你下山，你独自一人是无法离开神社的。”
　　那种怪异的困倦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翠子抿了抿嘴唇，跟上了缘姬的步伐。
　　比起走路，缘姬更像是在飘。跟在缘姬身后的时候，翠子这样想道。
　　翠子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和几个小时前的中原中也重合了。但或许也算不上重合，因为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比起飘，倒不如说是在游。
　　鱼在水里游，而缘姬在空气里游。缘姬的绯袴比一般的巫女要长，因此翠子看不见她的脚，翠子的视线里只有红色的裙角随着缘姬的步伐摇摆，像是鱼尾在轻轻晃动。
　　缘姬会是妖怪吗？
　　这个念头在翠子的脑海里转了一圈，被她否定了。缘姬当然不会是妖怪，翠子斩杀的妖怪太多了，不管多么善于伪装自己的妖怪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她在缘姬身上看不到妖气，也看不到恶魂，何况神社的上空还笼罩着由纯正的神力——是神力，而非灵力构成的结界。虽然她分辨不出那是哪位神明的神力，但可以肯定，妖怪是无法在神力的笼罩下伪装自己的。
　　但缘姬是纯粹的人类吗？好像也不尽然。翠子望着她银白的长发，想起了那双黄金般的眼瞳。
　　这座神社并不大，翠子跟着缘姬很快就走到了作为出入口的鸟居，也看到了结界外浓郁粘稠的瘴雾。再走近几步，她看见鸟居下放着一个蓝布包裹，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包裹是给你准备的。”缘姬开口说道，“有干粮和水，还有一些符咒。我不太清楚在外行走需要什么，就随便置办了一些，请不要介意。”
　　“不，都是很有用的东西，非常感激您的再次帮助。”翠子双手交握，深深地向缘姬行了一礼，然后小步跑过去背起了包裹。缘姬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翠子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她的身后，才举起灯，跨出了鸟居。
　　几乎是在她接触到神社结界的一瞬间，瘴雾就翻滚着扑了过来，但缘姬手中的灯猛然放出炫目的白光，形成了一个新的更小的结界，把她和翠子都笼罩在里面。碰到那白光的瘴雾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地往两边退去。她走得很快，翠子也紧紧跟在缘姬身后往下走，偶尔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已经被瘴雾再次笼罩了。
　　难怪缘姬会说她没办法自己下山……翠子收回目光，心想。她能感觉到瘴雾中潜藏着多大的危险，诚然，她也有强大的净化能力，但没有像那盏灯一样的结界，想在这样浓郁且极富攻击性的瘴雾中穿行，也要费好一番力气，甚至被瘴气侵蚀也不是不可能。
　　大约一刻钟后，她们回到了山道的入口。
　　缘姬没有继续往前走，她提着灯，侧过身子，让翠子从她旁边穿过。不知是什么原理，瘴气在山脚下戛然而止，因此翠子可以安全地离开结界的范围。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起自己应当再次向缘姬道谢，但当翠子回过头时，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脸上满是愕然。
　　她的身后根本没有山和神社，只是一片荒原而已。

作者有话说

　　翠子是犬夜叉的巫女翠子，就是死后和妖怪一起化为四魂之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