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呼唤你的名字》石希

31、第三十一章

　　课堂上，黄艾丹感觉自己被折腾地浑身无力，可能是刚才太气哭得太用力，她就这样木木地坐着，老师在讲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按照田老师的措辞，她是一个有污点的人，一个有污点的人，要如何才能重新做人呢？她感到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脱过去带给现在的伤害。这一次，田老师出面摆平了，下一次呢？下一次是会什么时候，会是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她想起了父母，那远在天边的一对可怜人，这个季节这个点，应该正在地里劳作，可能在收麦子，也可能在收土豆，她已经记不得，现在该是什么作物收获的季节了。有时候她产生一种念头，还不如回去种地算了，至少能活得比现在有尊严。她继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能走，走了一辈子也见不到杨易了…….杨易，杨易怎么会知道她现在所受的苦，更不会像书里写的英雄救美的故事那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拯救她。这种事就是梦里也不会发生啊！

　　她恍恍惚惚的，秦教授在讲台上喊了她好几次：“黄艾丹，黄艾丹……”她都没有反应，她只感觉浑全身发烫，是那种出了洋相之后灼伤般的难堪导致的发热，她脸一定也很红，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可这次怎么会如此强烈，她渐渐地支撑不下去，趴倒在桌子上，那几本摞在一起的书被当成了枕头，她歪着脑袋靠着。耳边好像还有秦教授的声音：黄艾丹……..黄艾丹…….黄艾丹……..一声声不绝于耳，她挣扎着要抬起头来，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秦教授走下讲台，他用手在黄艾丹脑门上摸了一下，突然抽回：“烧得这样厉害！赶快，来几个同学，把她送到医院。”只有杨易从座位上过来了，其他人看到是黄艾丹，没有什么反应，没人着急，也没有什么关切和担心的表情。每次出现什么需要和黄艾丹接触的事情，都是杨易出面，杨易是班长，也好像成了田老师指定的专门联络处理黄艾丹相关事宜的人，田老师叫杨易教她打字，叫杨易去给她讲解学校的规章制度……..两年多来，除了杨易，再没有哪个男生跟黄艾丹有比较近的交往。男生和女生一样，在听了那个关于进校就偷的故事，并且还被抓了的故事以后，慢慢就疏远她了，可以说是躲着她。如果不是形势所逼，没有人会主动接近她。况且关于她的故事，不止一个，而是接二连三的一串，她在这个班级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是一锅粥里面的老鼠屎，她品行上的恶臭在茶余饭后经人一遍又一遍地咀嚼加工，只能给人留下一种感受：恶心。

　　大家津津乐道的黄艾丹的种种残忍与恶毒，恐怕只有秦教授不知道了，他年纪大了，不太与人来往，上完课就走。黄艾丹在学习上的进步，他是看在眼里并感到欣慰的，这个学生，上课比谁都认真，很少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下课了也是安安静静坐着看书，从不出去与同学疯闹。黄艾丹的作业，每次他都会多留一份心，这个学生火箭一般的进步速度，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看到只有杨易过来搀扶，秦教授又喊：“女同学，来两个女同学。”女生还是纹丝不动。“林楠，柳冬，你们俩过来。”秦教授直接点名，那就没有办法了，她二人万分无奈地过来，帮着杨易一起把黄艾丹扶到校医院。

　　他们走后，秦教授开始了自我反省：“怎么会烧得这样严重，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唉，我平时给你们的任务太重了，对你们要求太严格！我以后开给你们的书单，尽量精简吧。”讲台下，各自都在偷乐，黄艾丹总算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这学期最爆炸的新闻：一向对谈情说爱不感兴趣的王念茹也有了男朋友，是个学环境工程的帅哥。

　　这样，306宿舍的女生，就只剩下吴天娇一个人单身了。吴天娇是那种生活在蜜罐里，看言情小说，吃零食就很满足的女孩子。她没有恋爱经历，偶尔看到一个帅哥，回来就跟他们大书特书夸张描述。但真正面对男生，又不敢讲话，大家说她是闷骚型的，只敢在宿舍说。

　　这种被全宿舍防范着，被排斥被孤立的生活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如是持续，无甚变化。虽然黄艾丹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去得罪她们，并且试图包揽寝室打扫拖地等劳动，没有人受到感化，也没人领情。像文曲星丢失又在她身上找到这样的事没有了，可是无数可类比的小事件充斥在寝室日常生活中。经常她才打扫完卫生间，有人的洗衣粉就少了，沐浴露的容量也没在原来的体积刻度那里了，那些不指名道姓的谩骂她也没办法，只能躲出去，躲，是最好的办法。

　　事情的转机也许是在边珍打开水被烫伤的那天下午。寝室的女生习惯打饭的同时带上热水瓶，吃完饭顺路过开水房打了热水拎着就回来了。那天边珍真是倒霉透顶，她排了十来分钟的队，终于打上两壶水，左右手拎着哼着小曲儿往回走。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她的腿被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痛得哭爹叫娘，好不容易挨过第一阵剧痛，她附身一看，才发现是水壶炸裂了。黄艾丹在观望的人群中发现出事的是边珍，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经过几十秒的思考，她还是来到边珍身边，将她扶起，边珍看到是黄艾丹，先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也就半推半就任由黄艾丹把她搀扶到校医院，护士包扎上药之后，黄艾丹又扶她回宿舍。

　　后来嘛，边珍虽然没有感激，也不理她，但不再用那种不屑的眼光看她了。再后来，偶尔能说上一两句话。寝室的女孩陆续也就跟她说话了，女生就是这样，如果小团体核心人物排斥你，那大家都会跟着排斥你，反之亦然，如果这位核心人物和你说话，大家慢慢也就默许了，团体中的人都可以和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