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良辰好景》九十五元一条鱼

6、灯灭（情鸩完）

　　灯会在湖畔，十里长街，花灯如昼，人声嘈杂，有孩童拿着花灯跑着嬉笑打闹，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湖面倒映满天繁星，波光粼粼，一朵朵花灯盛开，载着人们的沉甸甸的愿望，飘到湖中央去了。
　　肖战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眸，烛光下披肩的墨发同绸缎般有光泽，他身着水蓝色氅衣，身材修长，站在灯光璀璨之中格外显眼。
　　“你喜欢？”
　　闻声，他抬眸，来人正是王一博。
　　王一博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青丝懒洋洋散落，他天生贵气相，即便没有玉冠束发也不减半分华贵。
　　见此，肖战把手中的兔子灯放回去，轻轻道:“只是看看。”
　　王一博微挑眉，没说什么，从袖里拿出钱袋直接扔给了小贩，小贩眉开眼笑接过。
　　他拿了最大的兔子灯递给肖战:“喜欢就拿着。”
　　肖战笑笑，索性拿在手里了，这兔子花灯别致，栩栩如生的。
　　“要放花灯吗？”王一博看着湖上的灯问。
　　肖战摇摇头，湖边的人多了，不过一会儿就要放烟花，他指了指湖畔，道:“一博，我们去那里看烟花吧，我有些话想同你讲。”
　　亲昵的称呼令王一博心一热，有些惊讶地应下来，他点头道:“我……我也有些话想同你讲。”
　　他们慢慢走到湖畔处，人山人海，百姓们站得很近但都期待着，待同心桥上的曲子结束，便要放烟花了。
　　这种日子总让人觉得心里温暖，王一博不禁去看肖战的侧脸，肖战也侧过头看他，未等王一博开口，肖战却是先开口。
　　“王一博，我从不后悔遇见你，也不后悔这十多年，先帝的嘱托，我做到了。”
　　他双眸如水，含着月光。
　　“既做到了，便没有辜负。王一博，我们放过彼此吧，对谁都好。”
　　话音刚落，王一博反应过来，立刻拉住肖战的手，凤目隐有怒意:“不放！我绝对不放，肖战，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他看到肖战的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王一博，我相信你听得懂，不管如何，我们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很多事情没有按照我们想要的发展。且如今，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呢，王一博？”
　　“可是你也知道我是帝王。”
　　“那你守你的大煜，我过我的人生。”
　　“我不允许！我……”
　　声音越来越低，王一博似乎也清楚，如今的他和肖战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登基这一年，他为巩固政权选秀，娶了三宫六院，还是看到华玄正似乎离肖战离得比他还要近，他便内心不安调华玄正去聊州了，亦或是帝王与人臣终究是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十岁与十六岁他们隔的是六年，可二十四岁与三十岁他们仿佛隔了一生那么远。
　　他解释道:“可肖战，我也想同你讲，我从未想杀你……”
　　“王一博，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放过我，这么多年我无愧于先帝！”
　　肖战深深地看着他，他的手渐渐松开，手指轻轻抽出去。
　　一束红色的光映在肖战决绝神色的脸庞上，烟花绽放声响起，欢呼声鼎沸，烟花与人声的嘈杂阻拦了王一博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一博愣愣地看着他。
　　肖战搬出了父皇，肖战是想体面地、不损尊严地分开。
　　现在，只要他也放开，只要他不用力任凭这个人抽出手，只要他不去追，眼前的这个人就会离开他，就会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或许他这一生就再也找不到肖战了。
　　暗卫藏在角落，他可以一声令下让他们围住肖战，肖战便哪也去不了。
　　他可以把他藏起来，藏在沉星阁，他甚至可以暗中派人杀了华清雅，下毒也好，暗杀也罢，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肖战的存在。
　　让肖战一辈子待在皇宫里，待在自己身边。
　　他离不开肖战。

　　无限挣扎，在回忆到失去肖战的那些时间的痛苦后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王一博快步穿梭在人群中，他伸出手，焦急地想要把眼前退后的人拉回怀里，感受那个人的温度。
　　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那个人的衣角，可下一秒，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庞上，王一博的手僵在半空中。
　　一把匕首穿过肖战的胸膛，露出的白刃鲜红，滴着血，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裳，在烟花的光下呈现诡异的颜色。
　　心口剧痛，肖战不可置信地低眸看，那好看的柳眉紧皱在一起，桃花眸浮了一层水汽。
　　那把匕首拔了出来，狠狠地再捅进去，肖战的身体猛得一颤，吐出一口血。
　　震怒与恐惧交织，王一博颤抖地喊道:
　　“肖战！”
　　那人踉跄跌坐，像是深秋的孤蝶无力地落在地上。
　　凤目瞳仁可怖地抽缩着，王一博全身都在发抖，他抬手击向拿着匕首的人的肩膀，将人打倒在地。
　　离得稍近的百姓被撞了一下，发现有些不对劲，瞥了一眼便面色惨白:“血……这是血！”
　　“快跑啊！杀人了！”
　　霎时，湖畔的看众像是乱锅上的蚂蚁，人群惊慌失措，爆发出尖叫声和孩童哭喊声。
　　不一会儿，湖畔就徒留散乱在地上的花灯了，未结束的烟花仍绽在夜幕中，显得冷清清的。
　　藏着的暗卫冲出来把杀手按在地上，竟是华清雅。
　　华清雅扯着得意的笑，她右手握着沾血的匕首，染红了衣袖。一旁赶来的宫女见此，崩溃地跪在地上。
　　“肖战！肖战！”
　　王一博紧紧搂着肖战的身子，他慌乱地想要去给肖战止血，可只是徒劳，血像是止不住的泉涌着，浸湿心口处的衣裳。
　　他看着肖战起伏的胸膛，他的双手沾满了温热的血，他不敢动了，他也不敢摸，他害怕肖战会感到疼，他一见肖战皱着的眉他的心就像是绞着一样痛。
　　他的唇瓣发颤，冰凉的泪一滴一滴落下，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祈求:“肖战，求你了……别离开我……求你了，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肖战忍痛皱着眉，他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对方眼泪，面纱早就掉了，嘴角溢出的血染上他的唇下痣。
　　“……可惜。”他的声音也颤抖，带着些不甘，“差一点我就能离开了，差一点我就不会死在京城了……咳咳……说实话，王一博，我很想葬在江南……”
　　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王一博只是摇头，眼泪如断了线般落着。
　　“肖战，你不是会蓬莱宫的秘术吗？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再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一次……”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还是青雉少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是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住。
　　他留不住母亲的性命，留不住父亲的爱，到如今，他也留不住肖战。
　　“求你……”他努力紧紧抿着唇，隐忍抽泣，双眼已红肿，他只是重复着令人心碎的央求，“求你，别离开我，求你，你再活一次好不好……”
　　肖战静静地看着王一博的眉目，像是第一次相遇那样真诚又专注。
　　过往在脑海奔腾，幼时孩童的脸与面前的人重合，他想起那些年的王一博，想起那些年的他们。
　　王一博的央求让他心脏发痛，可他不会什么秘术，他什么也不会，他在蓬莱宫学的医术通通用在王一博身上了，父亲教他的兵法，他也在早年为王一博征战时用过了。
　　他没什么全身而退的法术。
　　事到如今却不知说什么，但撒一个谎，终是可以的。
　　于是，他艰难地扯着一个笑，应下了:“好啊，王一博。”
　　他说。
　　“既然……既然是再活一次……我就不会再回京了，王一博，你要自己想办法寻我。”
　　说着，声音渐弱，他的目光逐渐涣散。
　　很快的，那双眼阖上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烟花声停了，烟花结束了，湖畔静悄悄的。

　　有雪花飘落。
　　纷纷扬扬，一片悲凉。

　　华清雅欲扑过去，却被暗卫死死按住，她不服地挣扎，扭曲的脸上尽是疯狂神色。
　　“别动我！放开本宫！我要再杀他一次！杀了他！杀了他！”
　　宫女匍匐在地上哭道:“娘娘！娘娘！您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华清雅头发散乱，发簪摇摇晃晃，妆容已经被泪打湿了。她充满恨意地看着王一博把狐裘盖在肖战的身上，抱起肖战的身子。
　　“陛下！是他魅惑君主！陛下为什么要被他蒙蔽双眼！”她一边说，一边撕扯着发，愤恨地哭道，“灯会本该妃子陪同，本该是清雅陪陛下！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用从来没看过清雅的眼神看一个外人！”
　　“陛下，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华清雅不甘地哭喊，而至始至终，王一博从未施舍她一个眼神。
　　王一博极其温柔地吻上那徒有余温的唇，又像是怕风凉到怀里的人，轻柔地拢了拢狐裘，他贪恋极了肖战的温度。
　　随后，他抱着那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大雪纷飞，天地寂静。
　　华清雅睁大了眼，看着王一博的背影，她停止了抽泣，茫然地低头看了看右手拿着的沾血的匕首。
　　她恐惧地哆嗦着松开手，匕首被扔得好远。
　　良久，女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京城城门口，卫七牵着一匹马，神色焦急地等待着一个人。
　　终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高挑的身影。
　　是王一博。
　　雪花落在墨发，像是白了头，王一博踏雪而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他以极其温柔又眷恋的神色低垂眼看着那个人，那个人身上披着属于王一博的狐裘。
　　“陛下！您……”
　　卫七慌忙行礼，待看清王一博怀里的人，他的声音瞬间颤抖:“肖大人……”
　　“若朕放手，他便一走了之，若朕不放，还有你接应。”
　　王一博宠溺地笑，可冰凉的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他算计的倒好，只不过到最后，谁也没能走出去。”
　　“他也是，朕也是。”
　　卫七心痛地攥紧了拳，不解地问:“陛下……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王一博跟着重复了一句，眼神空洞，他好似喃喃自语，不知在问谁。
　　“我与他这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他的清冷能与飞雪相融，他的眉间雪成峰，他的背后夜色漆黑。
　　蓦地，他又笑了，凤目星眸，笑得像是天真的少年郎。
　　“但是——卫七，他说了，他让我再次去找他。”
　　“我相信，我还能找到他。”
　　他说。
　　“我能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