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73、第 73 章

　　髙浠终于和德国电气工程师结婚了，也可能是机械工程师，那不重要，顾魏去参加婚礼的时候，差点儿喧宾夺主，没办法，他太好看了，又曾经和新娘传过绯闻，很长一段时间顾魏和髙浠被认为是华清附属的金童玉女。现在真相大白，髙浠找到了真爱，顾魏出柜虽然非他本意，可是大方地来参加婚礼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圆满的交代了。
　　合影的时候，工程师还主动招呼顾魏过来，顾魏非常识趣，他没有站在伴郎那一边，而是鬓边别一朵红玫瑰往伴娘堆里挤，笑出了一个人比花娇的表情。
　　髙浠问他：“怎么不带你那口子一起过来？”
　　顾魏道：“不方便。”
　　“他还没有出柜吗？”
　　顾魏摇头：“出柜也不用像我这样轰轰烈烈的，他家里人都知道，就是工作关系不方便出来抛头露面的。”
　　他这样说，髙浠便也没有多追问。他俩认识这么多年，关系最近的时候一起通宵教室抱着被子苦读应考，一起写论文，一起搭台做手术，甚至卡拉OK喝得烂醉搂一起唱歌，就那样顾魏每次都能把髙浠全须全羽地送回家，这个情谊不是铁子，还能是什么？
　　抢新娘捧花的时候，顾魏躲在一边，也是被几个伴娘拉了过去，这种场合沉默的大多数继续沉默，爱热闹爱出风头的人是不甘寂寞的。
　　顾魏不爱出风头，他随便往哪儿一站，那里就是风口浪尖。
　　女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要他上交保养秘籍，恋爱秘籍，他只能哈哈笑，教导大家科学养生，加强体育锻炼。至于恋爱秘籍，他只好拿自己开涮，“反正霸道总裁绝非良配，除非你是保洁小妹。”
　　参加完婚礼，晚上躺在床上，顾魏有些黯然神伤，觉得这个故事到了尾声，才发现自己是配角。
　　陈宇安慰他，“你本来是大男主的，但咱俩的故事不能过审啊，只能魔改。”
　　顾魏笑着抽他。
　　他俩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间，然而每天上班路途遥远，最后生活还是被现实打败，家里再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凶案，顾魏也得学着消化。起初陈宇都把夜班调过来跟顾魏安排在同一天，这样可以保证陈宇夜班的时候顾魏不会独自在家，他有一阵都有点儿神经兮兮的，在医生休息室都要反锁房门，或者人都躺到床上还要反复检查门锁好没有。陈宇不厌其烦地反复确认，还干脆给门内加装了最简单粗暴然而行之有效的原始插销。
　　半夜他惊醒的时候，陈宇闭着眼睛都能把他捞过来，拍着背安抚他。
　　顾魏又去看了一阵子的心理医生，总算应激反应缓解下来，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我想去看看凌浩淼。”顾魏说。
　　陈宇道：“没必要吧？”
　　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刑侦队那边去过凌浩淼家，然而什么也没问出来。
　　陈宇相信刑侦队那边也是专业人士，他们缉毒大队这边也是打过招呼的，但既然他们问不出什么，他这边也不便插手。
　　顾魏问：“你觉得君来的底细，凌浩淼真的一无所知吗？”
　　陈宇道：“我们办过那么多案子，杀人犯的配偶还真不一定知道枕边人杀过人，君来是制毒，本身不吸毒，他也不会在家里制毒，所以凌浩淼是不是知道，也得用证据说话。我们连君来制毒的证据都找不到，何况他的对象？当初的ICU杀手也不是君来，所以即便凌浩淼出现在药房，也不能证明二者是串通的。殷亮的仇家太多了，想他死的人不少。”
　　顾魏道：“我觉得你还是于心不忍，不想从凌浩淼嘴里撬出点什么。”
　　陈宇乐了，“不知道顾大侦探有何高见？”
　　顾魏发表高见的时候不忘拧他，“我觉得他抑郁症反反复复发作绝对跟君来的事有关，而且君来出了事，他反而跟没事人一样，连打官司都没插手，好像彻底划清界限了。他最近还回来上班了，我真是搞不懂这个人。你问过吴振峰的意见没有？还有二院的心理医生那边呢？这是刑事案件，心理医生跟警察交代点儿什么，不算违规吧？”
　　“还用你说？都调查过了，心理医生说凌浩淼都没有提过君来要坐牢的事情，他当然更不会提君来制毒的事。至于吴振峰，他最近忙着掏阴沟洞呢，我问他要不要去拜访凌浩淼，他说你们缉毒大队没人了，还是刑侦大队死绝了。”
　　顾魏想了想，便也不吱声了。凌浩淼那个人，的确有一种楚楚可怜落难小王子的气质，他都那样了，吴振峰能去找他挖信息吗？他俩还当过病友呢，也不知道最近还联系不联系。
　　现在凌浩淼在准备主治医生的考试，本来他早两年就可以考了，都是生病耽误了。顾魏听普外的人八卦，说他每天来上班，在办公室里魂不守舍，跟个游魂似的到处飘荡，现在科里不敢让他上手术台，也不敢让他管病床，他现在比规培生还不如，是个彻底的闲人，有时候还闲得给病房里的小病患折纸飞机。
　　他的带教老师有心安排他做点儿事情，帮忙整理整理病例什么的，他也总是出错，工作效率几乎为零。现在医院连让他回家的建议都不敢提，就把他养着，按时发点基本工资打发一下。他当然是不缺那点钱的，就是一个他想怎样就怎样的状态。
　　君来的案子判下来的时候，凌浩淼正在准备考试，最神奇的是，他竟然还通过考试了。
　　医院方面征求他的意见，他也是别出心裁，自己申请去急诊。
　　普外科的急诊，大概是胃肠外科急诊以外最忙的科室了，一般人都不想去，新来的规培生，住院小医师好不容易熬出头，没有爱去急诊的。急诊就是个苦力活，挨骂受气熬夜不睡觉，还没时间搞论文，钱也少，唯一的目的就一个——让病人不死，等早上专家主任们上班后再会诊，再商量手术方案。
　　顾魏现在职称是副主任医师，低职高聘担任胃肠外科主任，就他这样的也不爱去急诊值班，每天晚上面对大呼小叫的病患家属是避免不了的，遇上奇葩的几率那是相当地高，挨个巴掌都不是稀奇事。回想当年为什么他会留在华清附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没这么大的医院就没有专职的急诊科大夫，很多医院的小医生在底层熬资历的时候都要去急诊轮岗。
　　华清附属的急诊科大夫，那就是苦工加长工，简直没有出头之日。
　　凌浩淼去普外科急诊，至少不至于闲着没事干了，髙浠很关切地问他，身体是不是吃得消，如果吃不消随时可以喊停。
　　凌浩淼说没事，他心里有数。
　　顾魏偷偷观察了他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主动去搭讪。
　　“最近还好吧？”顾魏尽量表现得平和亲切。
　　“还好。”
　　“那个……你有去看守所看过他吗？听陈宇说他应该是在看守所服刑，不会去监狱。”
　　凌浩淼神色平静，简直是一潭死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啊？”顾魏赶紧吃了一口饭菜，“哦……这样……分了也好。”
　　“很抱歉，把你也扯进来。”
　　顾魏赶紧摇头：“你道什么歉呢，他做的那些事，跟你无关。”
　　好半天，凌浩淼突然道：“你也这么想吗？”
　　顾魏接上他的目光，是彻底地看不透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陈宇以前抓毒贩的时候，你和君来都帮了大忙，当时那么危险，唔，总之我还是要替陈宇谢谢你们。”
　　“不客气。我喜欢陈宇，不光是要帮他，如果当时他有危险，我还会挺身保护他的。”
　　顾魏看着他诚恳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在暗示什么？其实当时陈宇差点就被身后捅刀子了，是凌浩淼在那里才阻止了这一切的，他说的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凌浩淼直直地看着顾魏，“你大概不知道，我恨过你，恨到想你死的地步。”
　　“……”
　　“可是我又想成为你那样的人。”
　　“……”
　　“你搞不懂别人为什么恨你恨到想你死的地步吧？”
　　顾魏眨巴眨巴眼睛，差点想跪下来谢谢他的不杀之恩。
　　凌浩淼突然诡异地笑笑，“你一定想像不出来，我跟君来躺在床上的时候一起恨你，一边做的时候还要一起恨你。我们并不说你的坏话，但是我知道他恨你，我也恨你，哪怕我们从来不提起你。”
　　顾魏让饭粒给呛了，咳得他满脸通红。
　　“可是你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放心，我这个人是非分得很清，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只是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就这样吧。”他收起餐盘，扬长而去。
　　顾魏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凌浩淼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顾魏喝了一口食堂的免费汤压压惊，打算回去给陈警官打小报告，吹吹枕头风。
　　。
　　晚上躺在那里听完顾魏的描述，陈宇皱着眉头思考。
　　“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不过君来没跟他挑明了说，他应该不清楚细节。”顾魏发表自己的看法。
　　陈宇沉着脸的时候，看着非常凶狠凌厉，这两年跟他在一起久了，顾魏没觉察出他脸上的变化，然而突然和前几年刚认识的陈宇比起来，又觉得他哪哪儿都变了。奶味儿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杀气，虽然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总是温柔无比，但是当他出神地思考问题的时候，眼睛里那种不经意流露的杀气是藏也藏不住的。
　　一看到陈宇这个神情，顾魏就把持不住了，向着陈宇伸出了手。
　　。
　　顾魏接下来的小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不过看守所那边变了天。
　　刘峰在看守所里自杀了，本来他按部就班地走上诉，二审，复核的程序，君来坐完牢的那一天他的死刑复核都未必会下来，结果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拿藏好的刀片割了喉。自杀的过程只有几秒钟，血迹都喷到了天花板上，人送到看守所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故，要知道在看守所里，连刷牙都用的硅胶指套，所有进入牢房的物品都有严格的审查。
　　他身为死刑犯，看守所方面也担心他畏罪自杀，会把他和其他犯人混监关押，起到互相监督的目的。
　　光是查刀片怎么来的都够呛，看守所从所长到下面的狱警，因为这件事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处分。从君来的监室到死刑犯刘峰的监室，隔了一幢楼，两个人基本没有交流的机会，君来有出来望风的时间段，甚至能到看守所对面的小卖部买烟抽，他有钱，在看守所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犯人们都抢着巴结他，他动不动就给大家加餐，整个看守所仿佛都是他君康集团旗下的产业。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洞，刘峰用于自杀的刀片怎么来的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反正人是死得透透的了。
　　虽然之前审问他的过程有全程录像，但无论如何，没了刘峰，又少了一个有力的人证，要让张磊伏法就更难了。
　　陈宇甚至怀疑，张磊跑去坐牢，动机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