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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改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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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气的捋着胡子,一个不小心,胡子扯掉了几根,疼的他吸了口凉气,又强忍着颤动的面皮故作镇定。
苏玉瑶在一旁看着,几番想开口都作罢了。
倒是容楚,他将手里的文章放在了小厮手上的茶盘,几步走到了苏慕身旁。
拱手道:
“时辰不早了,孤改日再来向太傅讨教。”
苏慕先前未注意,如今他这一抬手,露出了被宽大衣袖遮住的荷包。
荷包绣的雅致,昙花瓣瓣舒展,可是那并不是十分精湛的针脚,让他很是熟悉。
苏慕面色疑惑,看着那违和感十足,稳稳坠在容楚腰间的荷包,他眼皮一跳,心底有一个他十分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容楚放下宽袖,荷包被重新遮了起来。
“只是,孤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慕闻言有些警惕,他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不动声色的说:“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太傅府上的桃花开的甚好,孤见了十分欢喜,想请苏二小姐带孤去瞧一瞧,不知太傅可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苏慕的胡子被气得抖了几抖。
苏玉瑶突然被点名,诧异的抬眸看着容楚,后者则勾唇笑的温和。
太子殿下怎么会笑的温和呢?
若是京城其他公孙公子瞧见了,怕是比见了鬼还不可置信。
苏慕两眼一闭,拱手俯身,信口胡诌道:“小女生性孤僻,不见外人,身子骨弱,见不了风,若是殿下想要赏花,老臣作陪。”
“生性孤僻”的苏玉瑶站在一旁抿了抿唇,其实阿爹说的也没错,她闭门不出,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生性孤僻。
她是身子骨弱,可也不至于风一吹就病了。
阿爹,是不想她和太子在一处吧。
苏玉瑶安静的站在一旁,隐晦的向苏玉锦身后靠了靠。
“太傅,何故如此偏心?”
“殿下何出此言?”苏慕不解,他只不过在保护他的女儿,怎么就偏心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怎的,苏玉瑶心里有些不安。
“孤的二弟邀苏大小姐去诗会,太傅不拒,为何偏不肯让二小姐带孤在府里转一转呢?”
此言一出,苏玉瑶知道了自己为何不安。
她记得书上不是这样的,容青枫和苏玉锦的事,阿爹不是这样知道的,书上写的明明是因为苏玉瑶告密,苏慕亲眼在诗会看见了才对。
太早了,现在知道的太早了。
她急忙去看苏慕的表情,只见他原本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见了,几乎是瞬间就勃然大怒,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苏玉锦一眼。
随即撩了衣摆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明鉴,锦儿对诗书礼乐极其痴迷,并不是因为二皇子的邀约,还望殿下念在小女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日后,老臣定当好好教导,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在苏慕跪下之时,苏玉锦也跟着跪下了,她垂着头,一语不发。
苏玉瑶看的着急,连忙也要跪下,却被容楚拉住了。
“太傅何至于此?孤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它意,地上凉,太傅还是快快请起吧。”
“不然,瑶瑶可要恼孤了。”
苏慕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容楚松开了拉着苏玉瑶的手,弯腰扶起了苏慕。
苏玉锦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阿姐。”
苏玉瑶去拉她,苏玉锦伸手敷在了她的手上,摇了摇头,眉眼盈盈处,愁绪难解。
“阿爹。”
“让她跪着。”
阿爹是真的生气了。
苏玉瑶看着轻飘飘一句话就造成这一切的人。
“阿姐是,为了我去,诗会,臣女,喜画集……”
苏玉瑶磕磕绊绊的说着,此时却是无比痛恨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流觞先生,的画集。”
“二小姐的意思是,你阿姐为了替你寻流觞先生的画集,这才去了诗会,孤说的可对?”
容楚好心的替她疏离清楚了她话里的意思。
苏玉瑶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瑶瑶,不可为了包庇你阿姐乱说。”苏慕板着脸说到。
“画集,在小书房。”
“阿爹,去看。”
苏玉瑶说完,咬牙硬生生的把苏玉锦拉起来后,挡在了苏玉锦身前,看着苏慕不满道:“阿爹,凶。”
苏慕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容楚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眼底闪过暗光。
“现下看来,也只有二小姐可以带孤去赏花了。”
苏慕面色没了最开始的轻松自然,任谁,在这一刻都不能镇静,他拥护教导的储君发现自己太傅的女儿和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有往来,若是真的追究起来,这等背主之事便是板上钉钉,不说太子,秦王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们苏家。
苏慕干巴巴的说道:“让殿下见笑了,只是瑶瑶…”
苏玉瑶不想去,她回头看了看苏玉锦安安静静等着挨罚的样子,又看了看阿爹依旧板着的脸。
阿爹和苏玉锦太需要谈一谈了,这件事越拖只会越难理清,趁现在说一说,凡事还都有回旋的余地,阿姐说不准也不用像书中那样孤苦半生。
“阿爹,阿姐,你们谈谈。”
苏玉瑶打断了苏慕接下来的话,莲步轻移,站在容楚身前敛衣行礼。
“殿下,请。”
“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容楚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闲庭信步的越过她向回廊走去。
苏玉瑶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男子一身玄衣华贵,长身玉立,气度尊贵绝伦,衣袍上的暗纹若隐若现,腰间坠着的荷包紧挨着一块玉佩。
丝绦一步一乱,静时又能各归其位,不缠不绕。
容楚走在前面,走的很慢,一步分成两步,慢慢悠悠的,苏玉瑶跟在他身后,也慢悠悠的。
廊腰缦回间,两人一前一后,一高大一娇小,远远看了,还以为他家小娘子犯了错,正要领回去受罚一样。
“殿下为何?”
容楚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垂眸笑着看着苏玉瑶。
“小玉瑶以为呢?”
满园的桃花盛开,清风徐徐,苏玉瑶裙摆微微摇曳,她抬眸看着容楚。
“不知。”
她能想到的,无非是为了膈应容青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棒打鸳鸯,不过是看出了阿爹的固执。
也难怪男主一心想取代他,脾性暂且不说,就说他恶劣的一直给男女主使绊子,让他们有情人尝尽人间疾苦这一遭事,就足够让男主恨的了。
再说阿爹,他是不会允许阿姐和容青枫有任何关系的。
容楚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苏玉瑶的倒影。
微风轻轻拂面而过,桃花的香气浅淡缥缈,那股药香,浓烈的无处隐藏。
“不知啊。”
容楚勾唇淡笑,转身又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长廊尽头才停下。
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看到一树桃花开,树下落了一地的花瓣。
“小玉瑶,苏府满院的桃花,等到花谢了,会结果吗?”
“会。”
“孤也觉得会。”
苏玉瑶前前后后也算是活了几十年,竟是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花开花落,本就是自然规律,怎么到他嘴里,像是有别的意思。
说起来,他比‘苏玉瑶’大不了几岁,顶多十八九岁的样子,正是少年轻狂的时候,如此恣意妄为,倒是可以理解了。
这大概就是叛逆期,她之前也遇见过一些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和父母吵架,不去上学,大半夜游荡在大马路上。
结果遇到了酒驾司机,出了车祸。
她亲眼目睹,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何况去救其他人。
后来再听到的消息就是女孩轻微骨折,可是那个男孩大腿骨断裂,骨头穿过了皮肉。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对自己家的孩子更是耳提面命,她就算不去关注这件事,也总能听到耳朵里。
“你阿爹和阿姐估计一时半会儿管不了你,走吧,孤带你吃好吃的。”
“不…”
“不要拒绝,孤的脾气可比太傅差。”
容楚佯装生气的眯了眼睛,伸手隔着层层衣料抓着苏玉瑶的小臂,拉着人就往府外走去。
苏玉瑶挣脱不开,秀眉紧蹙。
“太子殿下…”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陪孤去吃饭,孤就告诉你。”
苏玉瑶安静了,她确实想知道为什么,这样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她不想让苏玉锦像书中一样过得那样苦。
可是容楚,是反派。
他会好心诚实的说出真心话吗?
可仔细想想,她好像和容楚是一样的,甚至,比他更甚。
她身上是背着人命的。
若是要问她悔不悔,歉不歉疚,不用深思就可以得出肯定的答案。
不悔,亦无愧。
她才是作了恶又不知悔改的恶人。
而容楚,直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未见过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性子恶劣,总爱作弄人。
书上也只说他是男女主之间的绊脚石,可要说作恶,却从未有过。
可能在作者亦或是天道眼里,阻碍男女主的人,都是坏人吧。
出了府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前那辆熟悉的马车。
可不是熟悉吗,昨日才从这马车上下来。
谁知今日就又遇上了。
“殿下。”福寿着人摆了车凳,恭顺的候在一旁。
苏玉锦左右看了看,原先人来人往的门前路,此时却空的很,只有她面前这一辆马车和几个带刀侍卫。
“孤知你面皮薄,特地遣散了百姓。”
这一刻苏玉瑶看容楚的眼神有些无奈,你堂堂太子殿下的马车停在苏府门口,遣散百姓有何用,大家都知道是为什么。
昨日送了谁回来,今日又来苏府,一国太子,当真又那么闲吗?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容楚见苏玉瑶站在原地不动,不安分的手摩挲着手下温热的衣料。
“你不上去,难道是要孤抱你上去?”
苏玉瑶皱着眉,想用力把手臂抽出来,结果容楚并未钳制她,她使得力气大了,带的她后退了两步,那只手及时的拉住了她,堪堪站稳。
接着她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不知怎的,听着这笑,苏玉瑶心里有些气闷,带了些气的抽出了手臂,对容楚看也不看一眼,绕过他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布局和先前一样,只不过垫子软了些,毯子厚了些,案上燃着香,备着热茶,还有,糯米糕。
苏玉瑶闻着熟悉的龙涎香,自己寻了一处角落位置坐下了。
容楚上了马车之后就看到苏玉瑶坐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窝在那,目光呆呆的看着马车上铺的兽皮,连糕点都不能分走她的视线。
容楚挑眉笑了笑,走到案边掀袍坐下,冲着苏玉瑶道:“瑶瑶,过来。”
马车骨碌碌的走着,苏玉瑶不动如山,因为阿姐和方才的事,她现在不大想理他。
这个人,太坏心眼了。
“听话,孤备了你爱吃的糕点,过来吃。”
苏玉瑶还是没有回应。
“孤知错了。”
“小玉瑶,别不理孤。”
苏玉瑶把头埋在了手臂里,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传来,还未待反应,苏玉瑶就被抱了起来。
容楚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把她放到了案前,之后自己坐在了一旁,伸手把糯米糕推到了苏玉瑶面前,又倒了一盏热茶。
“吃吧。”
苏玉瑶古井无波的眼里带了丝怒气,就像水面被激起层层涟漪。
阿爹说的对,他就是回回认错,次次不改。
“小丫头气性不小,这糕是孤辛苦备好的,你若不吃,孤心情不好,就不想说了。”
“糕,是御厨,备好的。”
“那也是东宫的御厨,而孤是东宫的主子,所以,就是孤备好的。”
“你,强词夺理。”
看着苏玉瑶板着脸训斥他的样子,容楚笑的放肆极了,他一手扶案,另一只手捏了捏苏玉瑶的脸。
“好好好,是孤的错,那御厨备的糕点,可肯吃了?”
“再推脱,孤就把你带回东宫,让你见不到你阿爹阿姐。”
强权之下,她的反抗比之轻鸿还不如,起码轻鸿入湖,还可激起波澜,她就是一粒尘,无论落在哪里,都是无声无息的。
不过是吃块糕点而已,又能如何。
只不过吃糕的方式她不喜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