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睁开双眼》大母脚趾

17、17.大城市

　　自从来到A市，白振北越发清闲。
　　当天赵敏生让沈竟把他安顿在自己的公寓，跟周科长见完面后，直接回公寓接白振北去吃饭。
　　他到公寓的时候白振北竟然在睡觉，他揉揉太阳穴，想他已经两天没怎么睡好觉了，看着白振北就很不顺眼。走过去“piapia”拍了两下白振北的胳膊竟然没叫醒，只是让人翻了个身，赵敏生更烦躁，拖了拖鞋用脚踹了他一下，这一下不轻也不重，刚好能叫醒睡着的人，白振北不情不愿地起来问他干嘛。
　　“说好了我回来带你去吃饭的，你要是不饿我就自己去了。”赵敏生重新穿好拖鞋，整理一下衣服，说着就要走。
　　“去去去！”白振北赶忙跟了出去，嘴里还不闲着“我说赵敏生，你好歹也是个总，怎么就住这么小的房子啊，还不到一百平，我的客卧还不是朝南，简直不能忍受好么！”
　　赵敏生侧头横了他一眼“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不满意就出去自己找房子。”
　　A市房价就没低过，无论什么年代都跟算好了你手里的钱一样，掐着连拿带借的极限定房价，赵敏生这房子是他在这儿的第一个房产，虽然是二手房，但在静宝区，地理位置紧邻商圈，好的没话说，装修老旧了点，但就目前他的经济状况，已经是极限了。据说再过两年这里还会通地铁，到时候房价一定会飙升。
　　白振北经济来源被他老爸全断了，一听让他自己出去找房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眉眼堆笑，大手一览赵敏生的肩膀，哥两好似的说“其实也还好，屋子还挺大的，还有个电脑桌，不错不错。”
　　赵敏生一米八的个子在A市已经是难得的大高个，但白振北比他还高上五厘米，而且比他更壮实，平时不显，这一碰上让赵敏生牙根使劲咬了一下，那胳膊压得他快直不起腰了，这就是分分钟惹祸的身材。
　　他使劲甩开他的胳膊，没好气的说“行了，赶紧收拾一下走了。”
　　白振北被甩开也依旧嬉皮笑脸，双手插兜说“没什么收拾的，走走走。”
　　赵敏生没看他，径直走了出去。白振北吊儿郎当跟在后面。
　　赵敏生依然开着他的拉风的拉达，白振北坐在车里，摇下车窗，A市傍晚带着凉爽气息的秋风肆无忌惮灌满了这辆小拉达。来了大城市他才知道，拉达也不是那么稀罕，这里很多人都开上了拉达，街上的女人们摇曳生姿，穿着和姿态都如大头电视里难得看见的女明星那么美丽，甚至还有衣着讲究的男人精神病似的对着黑色的砖头说话。
　　白振北看见第三个人对着砖头说话的男人时实在没忍住，趁着赵敏生等红灯的时候指着旁边一样停着车举着“砖头”的男人问“他在干什么？精神病吗？”
　　赵敏生瞄了一眼，那是今年夏天刚流行起来的大哥大，A市是大哥大最早进入的城市，虽然现在别的大城市已经有大哥大的身影，但像石桥市那样的小城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呢。
　　赵敏生突然有点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对着那东西说话，别人就能听见，他怀疑白振北一定也会用看那个男人的眼神看自己。
　　“问你话呢，你干啥呢。”白振北一着急，口音又出来了。
　　“我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解释，”赵敏生无奈开口，算了，神经病就神经病吧，又不指望给他什么好印象，“座机电话你知道吧，”不等白振北给他回应他继续说，“那个东西跟电话的功能一样，只是不用连线，手里拿着就能打电话。”
　　“就像BB机？”
　　“不是，是BB机有人让你回电，你直接用那个黑色的转头拨号就能回。”
　　白振北果然不负众望地给赵敏生一个看精神病的眼神，“你当我傻啊，打电话不用线怎么打！”
　　赵敏生淡定地指着街边站在车旁的又一个男人的大哥大说“看见那砖头上多出来的一个长长的黑头没？”白振北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那个黑色的像管子一样的黑色的‘线’，然后听见他说，“那就是天线，能接受信号的。”
　　他们的车经过时那男人还在车边喂喂，问对方能不能听见，然后晃着那根黑色的天线。
　　白振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他印象里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看到赵敏生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自己时，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想再问什么是天线，接收信号是什么。
　　鬼知道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绪叫不叫自卑。
　　赵敏生故意斜眼看他一眼，果然那一眼很有用，只见白振北半张着嘴要问不问的样子持续了几秒，又默默闭上了嘴看向窗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懂白振北的心情，当初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曾极力掩饰自己小城镇出身的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自卑，可是那时深入骨子里隐藏不住的，从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中可轻易窥见，他用了很长时间适应这个城市，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城里人”，他想，当初自己走的弯路总不能让白振北再踩一遍，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于是原本只想带他去吃旁边的东北大面条的赵敏生愣是咬牙路过那里拐去了江边的一家有名的本帮菜馆。
　　那店面装修很古朴有特色，赵敏生停好车转头就看见满眼新奇打量的白振北，他收了钥匙让他跟上，只是叫声交代一句“我点什么吃什么，吃不饱再出去吃点。”说完也不管他的表情径直跟着服务生走了进去。
　　白振北脸色的确算不上好，甚至有点难看，怎么着，连请客都吃不饱，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啊！
　　“两位先生稍等，餐位还在整理，马上就好。”
　　此时正是饭点，人正多，但两人也没多等，刚巧有一桌下来，只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就被服务生带了过去。
　　坐下后看到菜单他在心里就打了突突，好嘛，这是吃饭还是吃钱啊！
　　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见赵敏生连菜单都没翻看熟练地说“红烧肉，水晶虾仁，豆腐汤，两碗米饭，谢谢。”白振北跟着他的话一一看了价钱，心想，这水准也行了，虽然贵，估计量大，没事，肯定能吃饱，他饭量小。
　　赵敏生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姐夫我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什么八宝鸭，白斩鸡，松鼠桂鱼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美美等着吃的白振北此时还不知道，他不只算错了自己的饭量，也算错了这个饭店的菜量。二十分钟后菜陆续上齐了，白振北被震惊了，这是吃饭还是塞牙缝？这么几块肉够谁吃啊！
　　他抬头看着对面安稳地一小口一小口吃饭的赵敏生，心里纳闷，这小子以前喝酒吃饭都大口大口的，今儿也太能装了！
　　“我说……”白振北刚说两个字就感觉临桌的人看他，他挺直的脊背突然就弯了，轻咳了下嗓子降低音量说“赵敏生，这家也太坑人了吧。”
　　八风不动的赵敏生就吃了一小口饭，淡淡地说“这家味道不错，你尝尝。”
　　白振北左看看右看看，在赵敏生夹第二块红烧肉之前终于动手了！
　　菜的确很好吃，红烧肉与家乡的味道不同，香软微甜，入口即化，连没牙的人都能吃，水晶虾仁也不错，看着晶莹剔透，吃着鲜甜软嫩，感觉不是普通的炒虾仁。
　　赵敏生看着他轻声解释，“这里的口味跟我们那不同，大多喜爱甜食，所以菜里都会放糖，这个水晶虾仁的不同之处更是特别，里面放了茶叶一起炒，所以味道格外清透鲜美。”
　　白振北恍然大悟，不到十五分钟就擦嘴了，这时间已经是克制后的，不然就那一小碗饭用不上五分钟就吃完了，但是周围人都小口小口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他格外不好意思大口吃。
　　再看赵敏生，跟这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简直摇身一变顺利变身，心里那点不平与嫉妒都写在了脸上。
　　赵敏生也不看他，结完账转身就走，白振北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大门才喘出一口长气，对着刚开车门的赵敏生说，“我没吃饱。”
　　赵敏生看了那似无赖的嘴脸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走吧。”
　　白振北这才跟着上车。
　　看着白振北略显黯淡的眼神，赵敏生难得发电慈悲“小北，”白振北最讨厌他这么叫他，不吭声地转头看窗外，赵敏生也不介意，继续说“A市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很大很美，也很难容入，我也是花了快两年的时间才适应这里，所以你记住，如果你想留下来，就要努力适应环境，这里是别人的故乡，没有人会在乎你这个外乡人的感受，你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
　　白振北听着他的话心里震撼不已，原来赵敏生也吃过亏，也像他这样小市民嘴脸，也像他这么难以适应，而赵敏生说的那句改变自己更是戳中了他的心里，初来乍到的强烈不适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另一面他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恼羞成怒，自己那不堪的形象都展现在这人眼前，就算他这时候说自己也这样，但也不影响他看热闹的事实。
　　尽管赵敏生花了不少钱请白振北吃这A市第一顿大餐，但并没收获多少好感，虽然他从没指望。

作者有话说

　　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