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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上元 ...

  •   谢愉被册立为郡王,离储君之位就又近了一步,也难怪那般春风得意。

      谢恒瞥了眼上座的皇帝,见他拿着酒杯,目光逡巡着底下众人。
      就像是狼王巡查自个儿的领地。

      上首的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看看喝闷酒的谢怀,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谢恒”。

      他觉着自己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谢恒当真是对皇位无意?否则谢愉册封郡王这么大的事,他怎会半点波澜也无?

      “陛下,元晦入朝快五年了,这几年差事办得也算是还能看得过去。如今得遇陛下圣恩,赏了爵位,这担子自是要再加上些。陛下不若再交办些差事给他,也省得辜负了陛下的圣恩。”
      张贵妃坐于皇帝右侧,一面给皇帝斟酒,一面笑着道。

      她这些话不仅被皇帝听去了,也全落入了皇帝左侧的皇后耳中。

      皇后仍端着一国之母的尊贵之态,心底却冷笑不已。

      这张贵妃,惯是会给谢愉拉好处的,嘴上说着什么不辜负皇帝的圣恩,实则就是想要再给谢愉立威罢了。

      皇后侧头看向皇帝,见他脸上挂着笑意,与张贵妃说话:“爱妃这话过谦了,元晦的差事岂止是勉强看得过去?朕交给他的事,哪件不是办得让朕龙心大悦?”

      张贵妃是谢愉的表姨母,这指望都在谢愉身上,听得皇帝这话,便笑了开来,“那也是陛下抬举,肯给他历练之机,否则纵然是有满腹的锦绣,也难施拳脚。”

      一席话说得皇帝心花怒放,笑着接过张贵妃手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皇后见此,便道:“陛下圣德绵长,最是有识人之能,这养在禁中的三个小辈,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元晦年长些,打小就端庄持重,如今替陛下办好差事,也是给景和、既明做出了表率,往后也得好好办差,为陛下分忧。”

      听得皇后此言,顶着谢恒身体的沈知韫及喝了不少酒的谢怀立即离席,双双跪下下首,齐声道:“臣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喜怒难辨,先与谢怀道:“既明,你今日饮了不少酒,别跪着了,先回席上去吧。”

      谢怀心头一跳,不敢去想皇帝这话到底只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还是在敲打他的失态。

      他唯唯诺诺的,站起身回到了自个儿的席位,再不敢碰一旁的酒樽。

      谢怀一走,这殿中跪着的,就只剩沈知韫一个。

      沈知韫这会儿也是心有惴惴,不知皇帝会说些什么,担心一个不好,给谢恒招来什么祸端。

      好在皇帝也没说旁的,先是让她起身,而后笑着问:“朕听闻你日前为救沈家七娘,卧病在床数日,如今可好些了?”

      沈知韫松了口气,好在没问旁的事。

      她道:“有劳陛下垂询,皆已大好。”
      顿了顿,沈知韫又道:“陛下,那日实在是惊险,臣与沈七娘能安然无恙,一是仰仗陛下天威,二是那处离抚仙台不远,想来也有仙人庇佑。臣今日在此叩谢陛下,过两日也想去抚仙台拜谢仙人。”

      大周皇室对抚仙台那位都有着别样的信赖,听得沈知韫此话,皇帝倒也没反对,只叮嘱道:“仙人行踪不定,你在外头拜谢便可,切不可扰了清净。”

      沈知韫依言应下,又提出沈家七娘一道去。

      这是方才在殿外她与谢恒商议好的,虽说她如今能自如出入抚仙台,但此事总归是两人的事,她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况且多一个人,总能多找些线索。

      对此,皇帝也未反对。

      这抚仙台特殊,除了谢姓皇室,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就连孙望亭这个皇帝的嫡亲的外甥女都进不去,更遑论沈知韫了。

      不过事出有因,皇帝当场便准了。

      被这么一打岔,张贵妃想替谢愉再揽点好处的算盘眼看就要落空,她忙柔声唤着:“陛下……”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底下的谢愉便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今日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不可操之过急。

      张贵妃顿时明白了谢愉的意思。

      皇帝听得张贵妃的声音,回头问:“爱妃何事?”

      张贵妃笑了笑,暂且放下了方才的念头,看着还站着的沈知韫,与皇帝道:“臣妾是在想,蛮蛮可是镇国公的掌珠,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镇国公如今还在带兵驱逐外侮呢,他若知道是景和救了蛮蛮,指不定得多感激他呢。”

      不少人都看着此处,听了张贵妃这话,神色皆晦暗不明。

      不远处的谢愉也微微勾起嘴角,他这表姨母,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们这养在禁中的三人,如今外人看着似乎是谢怀在与他相争,但他真正忌惮的是谢恒。

      谢恒天资聪颖,如今看着是没有争那个位置的心思,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在藏拙、韬光养晦呢?

      沈知韫也抬眸看向张贵妃,她以往跟着永昌长公主进宫时,张贵妃对她可是亲热得紧,如今顶着谢恒的身体,她才明白,这位贵妃娘娘绵里藏针,可真不简单。

      方才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皇帝,谢恒救她,全然是因着她父亲,想要借此拉拢么?

      沈知韫默了会儿,道:“臣虽愚钝、是个不成器的,却也知晓人命关天。更何况,如贵妃娘娘所言,镇国公如今领兵在外,这沈七娘在臣跟前落水,若臣袖手旁观,只怕……”

      沈知韫这未尽之言,任谁都明白了。

      人镇国公还在边关给大周卖命呢,这掌上明珠就在京中出了事,只怕皇帝也不好交代。

      想明白这层意思,方才还疑心的皇帝也和颜悦色起来,对着沈知韫好一阵夸赞。

      这张贵妃故意闹出这事儿来,沈家人也坐不住了。

      永昌长公主带着谢恒离席,亦来到沈知韫身侧。

      永昌长公主道:“皇兄,那日真是得亏有景和在。皇妹虽说已登门谢过,但今日皇妹还想替景和讨个赏呢。”

      皇帝对永昌长公主与永安长公主这两个皇妹向来宽容,闻言就笑了起来,“朕准了。”
      ……

      戌时末刻,宫宴散了。

      皇后回了长秋宫。

      今日是正月十五,按制皇帝应歇在她的长秋宫。

      只是不待皇后吩咐宫人去备好皇帝惯喝的茶,便有人来报,说是皇帝今晚歇在宣政殿了。

      皇后神色一变,等人走了,便再也克制不住,将捏在手上的簪子狠狠拍在了桌上,“歇在宣政殿,指不定又招了哪个鲜嫩的美人呢。”

      她身边的王嬷嬷闻言,吓得差点顾不上尊卑去捂皇后的嘴,“哎哟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呐。”

      皇后神色依旧难看,却也没再提及皇帝,转而道:“今儿张氏那模样你也看到了,若有朝一日,那谢元晦真得了储君之位,不定张狂成什么样子呢。”

      她与张贵妃前后脚嫁给皇帝,这些年明里暗里斗着。她有正宫之尊,张贵妃有皇帝唯一的子嗣。两人算是不相上下。

      只是这谢愉越发得皇帝看重,张贵妃是谢愉表姨母,宫里人最是识时务的,因着谢愉,这两年张贵妃隐隐有压制皇后之势。

      眼瞧着皇后越说越生气,王嬷嬷忙安抚她:“殿下多虑了,即便有那么一日,那临安王也是认在您名下,与张贵妃有什么相干?”

      皇后冷哼,“话是这么说,可到时那谢元晦外有生母、宫里有张氏这个姨母,哪里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

      皇后愁眉不展。

      当年皇帝选中三个宗室子入禁中抚育时,她最看重的是谢恒。一来她与晋王妃情谊更笃,二来谢恒也着实聪慧。

      可皇后实在不知,谢恒这股聪慧劲儿怎么就没有用对地方,好好一晋王府世子,倒成了京中皆知的纨绔了。

      皇后叹气:“若是景和能给本宫争口气,本宫又何须在此处长吁短叹?”

      这话王嬷嬷还真不好接,只道:“殿下,这择谁为储君,到底是陛下做主。陛下如今年富力强,眼下临安王虽风光,可谁知往后会如何?”

      这笑得早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关键。

      这道理皇后岂能不明白?只是谢恒似乎并无争储之意,她就算是想帮他,那也是有劲无处使。

      皇后一下又一下地梳着乌发,蹙眉道:“罢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景和的婚事。晋王妃今儿特意寻本宫说起此事,景和也加冠了,是时候寻一门亲事了。”

      王府世子的婚事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谢恒身份还更特殊一些。

      谢愉那正室家中被尊为天下清流之首,如今是谢愉得力的臂膀。

      皇后寻思着,给谢恒寻的亲事,怎么也不能比谢愉差。

      可这盘算来盘算去,实在不知该挑谁了——
      不是人选太多挑不出来,而是没几个是皇后看得上的。

      眼见皇后犯愁,王嬷嬷适时开口:“奴婢觉着世子对沈七娘似乎另眼相看呢。”

      “蛮蛮?”皇后蹙眉,“这倒是个好人选,祖上与太/祖一道打天下,如今永昌下嫁到他们府上,论起身份,与景和自是相配。只是……”

      皇后又是叹气,谢恒有这纨绔之名,永昌长公主只怕是不乐意嫁女的。

      她固然可以下一道赐婚的旨意,可强扭的瓜不甜,反倒伤了她与永昌长公主的姑嫂情分。

      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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