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四阿哥种田日常》果喜

18、第 18 章

　　一阵鸡飞狗跳后，胤禛终于被马佳云惠的一句话安抚好了情绪。

　　隆科多暗自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佟佳贵妃也舒展开了眉头。她平和且严肃的审视着那个仅用一句话就安抚好胤禛的陌生小宫女，眼神里更多的是好奇。

　　隆科多留意到佟佳贵妃，便单手抱起胤禛向妹妹走过去。
　　不过三岁的小娃娃即使穿得再厚也重不到哪里去，对弓马娴熟的八尺男儿隆科多来说，这点重量根本就不算什么。

　　佟贵妃见兄兄朝这边走来，半侧过头，语调淡淡地询问宫人，“四阿哥用早膳了么？”

　　宫人诚惶诚恐解释道，“四阿哥哭闹了大半日，奴才们光顾着哄他了，准备等安抚好情绪再去端，接着又被隆大人抱出去哄，所以到这会子还并未来得及用膳。”

　　佟贵妃微带嗔怒地瞪了宫人一眼，“知道四阿哥现在还未用膳，还不快去端来！”

　　恭谨侍立在旁侧的倚兰见微知著，极有眼色，主子娘娘刚一开口，她立刻就走上前去，接过隆科多怀里的胤禛，和宫人一块退了下去。

　　膳房有单独为小阿哥准备的食谱，小阿哥太小，吃食不宜过硬，主要以软糯易消化的食物为主，偶尔也会在熬得浓浓的粥中添些三鲜丁，用来锻炼牙齿咀嚼能力。

　　佟佳贵妃和兄兄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回殿内照看小皇子去了。

　　隆科多微微低头恭送贵妃妹妹离开，转身看向马佳云惠的神色陡然一变。

　　正蹲在那口大锅前栽种红薯苗的马佳云惠如芒在背，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因为隆科多的注视而受到影响，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慌不忙往新鲜泥土中插着小苗苗。

　　杀伐迫人的将门后代心怀疑忌，看着马佳云惠眸色有一瞬的幽深，低沉着声音开口道，“马佳云惠——”

　　小女郎动作便是一个停顿，然后放下红薯苗，起身快速走了过去。

　　隆科多虎目轻眯，问出心中疑忌，“你说圣人很快就会出现，……是真的？”

　　时有微风拂面而过，吹乱小女郎鬓角的碎发。

　　小女郎没做思考就点头，“是真的。”

　　水灵如鹿的眸子望来时，带着一种未卜先知的笃定。

　　这句话反而让隆科多心中疑忌更甚，不免蹙了蹙眉头，“你怎么这么肯定？”

　　马佳云惠目光躲闪了一下。

　　隆科多望着面前神情略显慌乱的小女郎，默然片刻，“嗯？”

　　在他一股不甚信任的视线中，小女郎很快恢复镇定，语气软软糯糯，“四阿哥天赋异禀，乃世所罕见，奴婢相信，不消几日，圣人必会入梦来寻四阿哥。”

　　这话浅显易懂，巧妙回应了隆科多的质疑。

　　玉雪玲珑的小女郎飞快抬眼看了一眼发问的人，就见对方虽然无声沉默着，可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分明是听进去了她的话。

　　短暂的静默后。

　　“你可知——”
　　隆科多没能遮掩住表情上微妙的变化，眼皮半压，露出点严厉，“欺骗皇子是什么罪？”

　　小女郎抿了抿唇，“若是三日内，圣人没有入梦找四阿哥，隆大人再治奴婢的罪也不迟。”

　　隆科多想了想，便微微点头。

　　他表情放松下来，低眸看到小女郎的鞋帮上沾着淤泥，语气温和，“去南菜园了？”

　　马佳云惠一愣，而后顺着隆科多的目光瞅向自己那双沾满淤泥的木制平底鞋。

　　这才发现因方才在南菜园得知小皇子哭闹不止，急得连鞋子上还沾着泥巴就跑过来了。

　　隆科多见小丫头肉肉的脸颊白里透红，带着些稚嫩的忸怩，也不等她回答便说，“栽的是豆苗？”

　　马佳云惠眨巴下了眼睛，摇头纠正，“隆大人，奴婢移栽的是红薯秧苗。”

　　隆科多听后，淡淡莞尔。

　　内城多被旗人占据，除特例外，王公府第全都建在内成。如是，他平时所能见到的都是被煮熟后装在盘中的农作物。
　　当然，自幼长在王公府第的他不代表就没有常识，外城百姓种植的粮食他还是知晓名称的，只是这些农作物的幼苗他就不大认得了。

　　毕竟全是如出一辙的绿色！

　　“哦。”
　　认错农作物的权贵子弟脸不红心不跳，心安理得的继续盘问，“圣人又给四阿哥布置课业了？不是刚种植了蒜——”

　　话问出口他又觉得矛盾，圣人昨日并未入梦，又怎么会给四阿哥布置课业？

　　隆科多声音微微一顿，紧接着戛然而止。

　　“是四阿哥吩咐奴婢栽种的红薯秧苗。”
　　马佳云惠两眼一弯，“他说要帮助隆大人。”

　　“帮助我？”
　　隆科多不解。

　　马佳云惠点头，正色道，“人多力量大。四阿哥说，他要与您和佟大人一起实验，争取早日种出亩产千斤的粮食。”

　　想起自家老爹在朝堂上所遭受到的强烈反对，再想想这些日子为了种植土豆来回奔波的自己。

　　隆科多心中一暖。
　　——小皇子真是个大善人呐。

　　他走过去瞧了瞧栽种在大锅内的小苗苗，下一刻，脸上又露出些许茫然，“可现在并非芒种季节，这些红薯秧苗能存活么？”

　　“不仅能，还能很好的存活。”
　　小女郎拢了拢宫装衣摆，蹲下，一边栽种着小苗苗，一边耐心给他解释，“高温天气种植红薯，秧苗很容易出现枯萎，相反，在秋季种植的红薯，秧苗不仅生长快，还不会受到霜冻影响。”

　　隆科多手摩挲着下巴，悠悠出声，“这样啊。”

　　圣人明明说的红薯耐旱，可若是连高温都抵挡不住，又何来亩产千斤？

　　他眉峰犀利如剑，不笑的时候自含一股威严。

　　马佳云惠抬眼，适时补充道，“隆大人，奴婢说的是红薯秧苗，并不是红薯。”

　　“哦？”
　　隆科多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快展开说说。”

　　锈迹斑斑的大锅内，新鲜松软的泥土被开出一道道浅沟，马佳云惠将一株秧苗斜着扦插入土壤中，不疾不徐说，“红薯耐高温，也抗霜冻。但是秧苗不同，若温度过高，就会抑制蔓叶生长。”

　　隆科多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精心侍弄秧苗，假以时日，便会收获亩产千斤的粮食？”

　　马佳云惠点头，“没错，农作物讲究种植术，这里头学问可大着呢。”

　　“栽种红薯秧苗要采用斜插法，这种栽种方式能让秧苗在土壤中的节位增多，从而使红薯达到高产。”

　　“隆大人请看，就像奴婢这样——”

　　隆科多简直孤陋寡闻，他一个不懂农桑的权贵子弟，哪里知晓种植农作物竟有这么多的门道。

　　事关粮食产量，一旦种植方式不对，便失之毫厘差若千里。

　　于是向来骄奢跋扈的权贵子弟曲拳轻咳，一脸求知欲的向马佳云惠请教道，“小丫头，既然你这么会种植术，不如也教教我怎么种植土豆吧。”

　　小女郎脸上的震惊明晃晃，而后慌忙把头低到胸口，说，“奴婢不敢。”

　　隆科多顺势蹲在了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若允许呢？”

　　小女郎猛地抬头。

　　声音软软糯糯，“成！”

　　隆科多见小女郎小梨涡笑得欢快，就连头上簪戴的头花在日光照耀中也极其明艳。

　　确实是个让人纳罕的小女郎。

　　*
　　佟国维对圣人不再入梦之事颇为紧张。

　　——“难道是因为咱们没有祭祀供奉？”

　　正恭敬站在书桌旁为自家老爹研磨的隆科多手上一顿，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刚下学回府的小岳兴阿打断，“正是！”

　　隆科多，“？”

　　靠在官帽椅上的佟国维见小嫡孙跑进书房，忙坐直身体，“兴儿，你说什么？”

　　岳兴阿眨巴着眼，认真回道，“教习孙儿的师傅说，得到别人的恩德，应当要给予回报。”

　　小家伙不装巧思，话说的也质朴率真。

　　毫无头绪的佟国维被一语点醒，当即一拍桌案，“兴儿，你说的没错！”

　　圣人选择小皇子授课，不仅传授造笔之术，更告知亩产千斤的粮食，而今到了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百姓祈雨还需祭祀天地呢，圣人襄助皇上福泽世人，就更该祭祀供奉了。

　　“所以玛法，咱们要给予回报，圣人才会出现。”
　　岳兴阿学以致用，已经能为大人排忧解难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隆科多听到这里，“……”

　　佟国维颔首，很是赞同嫡孙的建议。

　　既然是祭祀，那就要挑选供奉的东西。

　　“可供奉什么好呢？”
　　佟国维斟酌着语言，“供奉圣人的东西万不能太寒酸了，毕竟这可是代表着皇上和小皇子。不行，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岳兴阿低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玛法，不如供奉糕点吧。孙儿听说吉祥楼的点心不错，金桔姜丝蜜、水晶龙凤糕，桂花赤豆糕、糖蒸酥酪，味道都极好，圣人一定会喜欢的！”

　　佟国维听了直摆手，糕点用来哄哄小孩差不多，圣人一定是瞧不上眼的。

　　差点就被这话糊弄的佟国维细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眸看向嫡孙，“嗯？莫非是你想吃？”

　　岳兴阿面上一窘，伸手挠挠头。

　　供奉的东西必然要让圣人满意。

　　身为朝堂柱臣的国丈大人是个实在人，眼见琢磨不出合适的东西供奉，索性一拍大腿，“不如就供奉一箱金银珠宝吧。咱们佟家是皇亲国戚，既然由咱们出面，那供奉给圣人的东西就代表佟家的脸面。损失一箱珠宝不算什么，阿玛的俸禄多，大不了再……”

　　“阿玛——”
　　再也忍不了的隆科多小心翼翼打断亲爹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给四阿哥授课的是预知未来的后世之人，而并非是牌位上仙逝多年的祖先……”

　　空气突然无比安静……

　　*
　　金乌西沉，晚风从窗户缝中涌进来，轻轻吹拂着金鱼盆中的大蒜苗。

　　用完晚膳的胤禛坐在软榻上独自玩着柳藤球，这是最近佟额娘给他编织的镂空小球，能使出许多花样，比七巧板有趣多了。

　　只是小孩精力有限，没玩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睡意上涌的胤禛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不停往下掉，终于没撑住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长吉把窗户关实，安顿好了小皇子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睡梦中，胤禛一如既往坐在那间明亮的教室里。

　　大蒜盆中的小苗苗长势喜人，小皇子身影落寞的坐在自己课桌前，还在坚持等着圣人入梦检查课业。

　　梦中的阳光从玻璃窗户渐渐移动到门框处，这表示着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就在小团子失落的以为圣人不会再入梦的时候，面前却适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团子眼前一亮。

　　是圣人！

　　消失了几日的圣人再次出现了！

　　小皇子开心极了，开心到差点就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可他又不得不遵循皇家礼仪，他是皇子，要时刻保持矜贵从容。

　　担心胤禛夜间踢被子的佟佳贵妃悄悄走到软榻前，俯下身凝视着养子乖巧可爱的睡颜，眼神里俱是温柔。

　　这几日小家伙因为圣人的事总是闷闷不乐，她这个当额娘的全看在眼里了。

　　“咯咯～”

　　就在这时，小团子突然咧嘴咯咯笑了两声。

　　佟佳贵妃怔了怔，随后也露出久违的笑。
　　她神色欢喜，轻声对倚兰道，“明日去佟府一趟，告诉佟大人，就说圣人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