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四阿哥种田日常》果喜

17、第 17 章

　　胤禛进到慈宁宫后就一直被康熙抱在腿上坐着。

　　而整天被康熙带在身边的皇太子，此时正窝在太皇太后怀中，用一种满是吃醋的眼神盯着胤禛。

　　皇太子是太皇太后最重视最宠爱的重孙辈，今日难得到慈宁宫给她请安，老人家稀罕的不得了，把他紧紧揽在怀里不愿松开。

　　三阿哥则规规矩矩的坐在荣妃身旁的绣墩上，见皇兄们都有人抱着，他几次抬头看向自己额娘，希望额娘也可以抱一抱自己。奈何荣妃压根就没瞧见儿子的小动作，依然在专注聊天。

　　荣妃住在钟粹宫，早些年生产频繁导致身体被生坏了，如今一直拿药当饭吃。

　　好在比起其他妃嫔，她生育了五子一女，在后宫也算颇有威望。

　　“年关将至，宫务也繁多起来，佟贵妃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哀家寻思着，不如让荣妃和惠妃一起协助皇贵妃处理六宫诸事，皇上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被怀里沉甸甸的皇太子压得手酸，说这话时，一旁的宫人不动声色地上前搭一把手，将皇太子抱着挪了个位置，好让太皇太后能换个姿势抱歇一歇胳膊。

　　听太皇太后说要让自己协助皇贵妃料理六宫，荣妃托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眼角余光隐蔽地瞄了一眼康熙。

　　“也好。”
　　康熙沉吟道，“皇贵妃还要照顾小四，的确是劬劳了些。荣妃身子弱，光她一个协助还不够，加上惠妃刚刚好。就依您的意思办吧。”

　　康熙话音落下，荣妃心中转着的思绪也得到了落实。

　　太皇太后笑吟吟看向佟佳贵妃，“皇贵妃，你觉得呢？”

　　佟佳贵妃的脸上一直噙着轻浅温和的笑，即使现在要有两个妃嫔与自己分夺后宫大权，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身为准皇后，第一点要做到的就是识大体。

　　她站起身，朝太皇太后欠身，“臣妾谢太皇太后体恤。”

　　太皇太后笑着颔首。

　　荣妃见状，也连忙起身道，“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协助贵妃娘娘料理后宫。”

　　后宫向来母凭子贵，高位妃嫔中很少有人像她这般接连产子，她今年刚被封妃，现在又被点名协助料理后宫，实在是幸运。

　　太皇太后对着她又微一颔首，语气温和的嘱咐她要好生照顾皇嗣，嘱咐完一大圈才挥手示意让她坐下。

　　别看宫中近些年出生的皇嗣接连不断，但幼年就夭折的比比皆是。自打皇上登基，远的近的加起来，还未排序齿就夭折的皇嗣竟足足有六个。宫中如此情况，太皇太后这个做长辈的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看着大人都在聊天，几个小孩无聊的用眼神互相交流。

　　胤禛被太子哥哥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壁开视线。

　　与此同时，正巧轮到康熙说话。三岁小团子立马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突然。

　　“……咦。”
　　胤禛伸手抠向康熙的脸，面上有一瞬的扭曲，“这是什么？”

　　葡萄似的眼睛中盛满了惊讶和疑惑，其中还混杂着一丝嫌弃。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汗阿玛，也是第一次发现汗阿玛的脸上竟然有痘痕和痘坑。

　　当然，小团子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东，只睁大眼睛凑上去看。

　　偌大的宫殿，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众人屏住呼吸，视线全部落在康熙脸上。

　　一片难熬寂静中，“噗——”

　　太皇太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康熙面色微僵。

　　太皇太后笑够之后，又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这才恢复平静，“小四，你汗阿玛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这个正是天花留下的痘痕。”

　　胤禛眨巴眨巴眼，认真询问，“太皇太后，那汗阿玛的脸还能治好吗？”

　　众人听得嘴角抽搐，被议论者康熙更是一头黑线。

　　太皇太后摇头，“远距离看并不会影响相貌。”

　　这话胤禛听懂了，太皇太后的话外之音是说，汗阿玛的脸治不好了。

　　“唉——！”
　　小团子看着康熙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大人一般忧愁的表情，让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康熙曲拳咳了声，强行转移话题，“小四，阿玛问你，你方才称呼太皇太后什么？”

　　“太皇太后。”
　　胤禛奶乎乎回道，回答完问题后，便立刻低下头，胡乱抓着康熙腰间的荷包袋假装在玩。

　　他觉得汗阿玛脸上的东东不是很好看，于是刻意不再去看那张脸。

　　不怒自威的帝王浑不在意，见儿子低头在玩，直接伸手将他小身体强行扳过来，然后禁锢在怀中，以至于父子俩能面对面看着。

　　小团子被迫再次近距离怼上汗阿玛的脸。

　　“啊…呀…”
　　胤禛眉头皱了一下，挣扎着发出抗拒的声音。

　　康熙视若无睹，继续向儿子发问，“怎么不称呼太皇太后乌库玛嬷？嗯？”

　　佟佳贵妃坐在一旁目睹了小胤禛抗拒的全过程，心下实在忍俊不禁。

　　小团子太小，对于一些拗口的词汇并不能说的利索。乌库玛嬷就属于拗口的词汇，说起来没有太皇太后这个词朗朗上口。

　　见皇上在给胤禛施加压力，她强忍住笑，出声袒护道，“皇上，小四现在发音还不清晰，所以只能说一些简单顺口的话。”

　　胤禛听到佟额娘在帮他说话，更加奋力挣扎了，他使劲扭动着小身体，想要从康熙怀中挣脱出来。

　　“哦是么？”
　　康熙像是看出他的不满，摁住他乱动的小肩膀，笑容越发灿烂了，“既然不会说乌库玛嬷，那阿玛就亲自教你说，争取早日让你达到说话自由。”

　　“哼！”
　　小团子气鼓鼓的别过头去。

　　父子俩立马形成拉锯战，就这么陷入僵持。

　　然而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康熙脸上带着坏笑再一次把他扳过来，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尝试教他，“来，跟阿玛学，乌、库、玛、嬷。”

　　胤禛歪歪头，假装没有听懂。

　　康熙看着膝上儿子无辜的脸，没个好气地上手去捏，“嗯？怎么不说话？”

　　力道有些重，胤禛怔了怔。

　　佟佳贵妃在心中撇嘴，皇上您也太没有耐心了，这么可爱的小团子，您怎么舍得动手呢。

　　正在默默观望父子俩一举一动的太皇太后还没来得及阻止，胤禛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佟佳贵妃得到太皇太后眼神示意，立刻上前把胤禛从康熙怀里抱过来，心疼道，“小四乖，不哭奥，是不是脸被捏疼了？没事昂，不疼不疼，佟额娘给你揉揉就好了。咱们不跟皇上玩了，不理他……”

　　康熙无措地摩挲手上的扳指，讪讪一笑，“朕又没有用力捏，怎么就哭了呢。”

　　太皇太后露出谴责的眼神，没好气道，“哀家瞧着，皇上这分明是在挟私报复。”

　　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胤禛就是被捏疼了脸，所以才张嘴哭的。

　　康熙张口结舌，“不是…朕真的没有使力气…”

　　听了这话，心疼皇嗣的太皇太后更加生气了，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康熙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帝王，他知道小四方才的话只是童言无忌，但是让他给儿子道歉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是帝王，要时刻保持威严。

　　整理好表情，对着小团子伸出胳膊，“小四，到阿玛这来，阿玛继续教你。”

　　胤禛与他对视，哭的更狠了。

　　康熙黑着一张脸，看着佟佳贵妃怀里放声大哭的胤禛，冷哼一声，“朕敢保证，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屋内伺候的宫人都将头深深埋在胸前，尽量控制住憋笑到发颤的肩膀。

　　佟佳贵妃深吸一口气，她看向康熙，尽量委婉地说，“皇上，小四如今还小，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学会太复杂的词汇，不如等回去臣妾慢慢教他？”

　　康熙知道不能继续了，于是点点头，“行吧，那就听佟贵妃的，朕不逼迫小四学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小团子忽然停下哭声，含着一包眼泪，脸上写满了委屈。

　　——汗阿玛不仅捏他的脸，还不准许百姓们种植土豆。

　　想到这里，胤禛抽抽噎噎的控诉，“阿玛坏！”
　　为了表达出他的委屈，坏字还特意拉了一点尾音，只是演的连他自己都当真了，竟又委屈巴巴哭了起来。

　　康熙，“……”

　　朕打包票，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佟佳贵妃简直心疼坏了，小四养在承乾宫这几年还没让他哭过呢，忙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道，“小四乖，听佟额娘的话，不哭了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糕点了吗，佟额娘这就让人去小厨房里取点心。”

　　听到有点心吃，小团子的委屈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哭声也渐渐歇了，只是还保持着一抽一噎。

　　“额娘，我想要两份点心！”

　　佟佳贵妃宠溺地点头道，“好好好，今日你想吃多少便有多少。”

　　然后回头向大宫女倚兰使个眼色。
　　——两份太多，自己看着办。

　　倚兰知道小孩吃太多甜点会对牙齿不好，于是当即明白了主子娘娘的意思。

　　很快，倚兰把两份点心取来。
　　其实是一盘点心分成的两份……

　　不谙世事的小皇子还以为佟额娘真的破例允许自己吃两份呢，捧着点心高兴地小狗狗一样蹭过去，扯着小奶音，“佟额娘，你真好！”

　　佟佳贵妃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顺势掐起小团子的腰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转过脸朝着康熙道，“对了皇上，您不是说要给小四找个开蒙师傅么？”

　　虽说小皇子现在还小，但身为皇贵妃的养子，胤禛比其他妃嫔之子都要尊贵一些，如今的身份只仅次于皇太子。

　　康熙极其尊重皇贵妃，自然也不会忽略皇贵妃的这个养子。

　　“嗯。”
　　康熙不再计较方才和三岁儿子的那一出闹剧，瞧着小团子，神色陡然恢复认真，“朕给他物色了几个，等这几日确认下来，便可安排给小四开蒙。”

　　胤禛吃着糕点，眨巴眨巴眼，“汗阿玛，可是我已经有开蒙师傅了。”

　　圣人就是他的启蒙老师。

　　康熙本就排斥圣人给他授课，便面沉如水道，“圣人教给你的东西并不受用，偶尔跟着学学就好，最主要的还是要让谙达授课。”

　　胤禛手中的糕点瞬间就不香了。

　　他就知道汗阿玛不喜欢圣人！

　　康熙并没有在意胤禛此时的感受，而是看向荣妃继续道，“三阿哥只比小四大一岁，无需再另找师傅了，就跟着小四一块授课吧。”

　　荣妃笑着点头，扭头吩咐儿子，“还不快谢谢你汗阿玛。”

　　三阿哥起身乖乖地向康熙行礼，“儿臣谢汗阿玛。”

　　然后好奇的看了眼小不点胤禛，又收回目光乖乖坐好。

　　太皇太后一直在笑呵呵地看着胤禛，眼神十分慈爱。方才见小团子和皇上说话，她便没有开口。

　　直到胤禛察觉到她的视线，看向她，她才轻轻唤道，“小四——”

　　小团子一点也不怯场，随即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清脆的喊道，“乌库玛嬷～”

　　发音的确还不够清晰，但也能听明白。

　　太皇太后高兴地应了一声，“小四真聪明，皇上只教一次就学会叫乌库玛嬷了。”

　　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她是蒙古人，很喜欢不怯场的小孩，不怯场长大后才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巴图鲁。

　　很快，大人继续开辟新话题。

　　胤禛坐在佟佳贵妃腿上，脑袋里还在想着汗阿玛不喜欢圣人的事，丝毫没发现三阿哥正在打量他。

　　三阿哥好奇的看着胤禛，对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很感兴趣。他听额娘说，四弟是圣人的得意门生，每天在睡梦中就能得到授课。

　　同样都是小孩，他觉得四弟好厉害哇，很想和这个弟弟一起玩。

　　三阿哥坐在墩子上举起手，对胤禛试探性地招了招手。

　　胤禛余光瞥见有人在朝自己招手，于是疑惑转头。

　　三阿哥没料到胤禛会突然转头，小手悬在半空，窘迫地呆在原地。

　　一时之间，两个小家伙互相看着对方干瞪眼，就像是卡住了一样。

　　*
　　几日后，在苦苦等待中，大蒜终于发芽了。

　　小苗苗绿油油的，胤禛简直开心极了。

　　是夜，他迫不及待地捧着大蒜盆入睡。

　　但奇怪的是，教室里空荡荡的，圣人并没有来。

　　醒来后的胤禛扯着小奶音嚎啕大哭……

　　惊得宫人立刻去找佟佳贵妃禀报。

　　“娘娘，小皇子醒来就哇哇大哭！”

　　这可是个大问题！

　　承乾宫上下一时间乱了套，宫人们什么办法都用了，可不论怎么哄，胤禛就是哄不好，只一个劲的哭。

　　众人急的团团转，差点就要去请太医了。毕竟小皇子自打那次高烧后就一直睡眠不好，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本就嗜睡，小皇子却无法安静入睡，久而久之，身体自然会产生不舒服。

　　深秋天气渐渐转冷，胤禛身上穿得厚实，打眼看过去，像个圆滚滚的毛球。

　　此刻已是哭的一身汗。

　　守在胤禛身旁看顾的长吉见胤禛哭个不停，便躬身向佟佳贵妃道，“奴才这就去太医院传太医。”

　　佟佳贵妃微微颔首，她虽然自己没生育过孩子，但到底是掌管六宫的人，遇事不慌不乱。见胤禛紧紧抱着那盆大蒜，心里便知与圣人有关，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去佟府把隆大人请来。”

　　倚兰应声退下。

　　隆科多从佟府赶到承乾宫时，宫人正在七手八脚哄胤禛。

　　方才太医已经来瞧过，无非还是那套说辞，小皇子身体康健，并无问题。所以宫人也是没辙了，个个神色间满是为难焦急。

　　小团子哭的很是伤心，根本哄不好。

　　再是冷心无情的人，见了这一幕也会有几分心软。

　　见小皇子哭，隆科多的心已经化成了一片，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我来。”

　　宫人们朝他俯了俯身，纷纷退下。

　　隆科多大步走上前去，抱起胤禛，然后径直走出偏殿。

　　外面天空湛蓝，与小皇子此时的心情格格不入。

　　葡萄架上的葡萄藤已经由青绿变成纯黄，时不时有叶子随风落下，隆科多伸手轻轻掸去吹拂在小皇子肩头的葡萄叶，试探着询问，“四阿哥，是不是圣人不满意您种的农作物？”

　　这个好办，若是不符合圣人的要求，再重新选个别的农作物种植就是。小皇子太小，见圣人不满意自己的课业，哭了很正常。

　　胤禛摇摇头，打着小哭嗝儿，抽抽搭搭说道，“圣人不见了，他不再入梦找我了，呜呜呜……”

　　隆科多一怔。

　　做为日常被自家老爹催促过来陪伴小皇子的权贵子弟，他第一反应不是先安抚小皇子的情绪，而是下意识道，“啊？圣人不再入梦了？”

　　哭声渐止的小皇子听他这么说，顺着情绪又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定是汗阿玛不喜欢圣人，所以圣人才会离开！”

　　隆科多心下一紧，这才慌忙安抚，“大清子民千千万，圣人却单单选中了四阿哥您授课，这便意味着圣人对您是寄予厚望的。既然如此，那么圣人便不会轻易的离开。”

　　奈何这番说辞不仅没有哄好小皇子，反而让小团子哭得更凶了……

　　隆科多束手无策的挠挠头，不是，他一个八尺男儿真的不会哄小孩啊！

　　他正不知所措，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四阿哥不哭，圣人很快就会出现的。”

　　一大一小同时循声望去。

　　“真的吗？”
　　胤禛的哭声戛然而止，抬着雾气蒙蒙的眼睛看向来人。

　　“真的。”
　　小女郎梨涡浅笑，“奴婢向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