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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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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急诊室的走廊空旷安静。
走廊尽头,简舒跟着聂景忱从楼梯口上来。
她在车上打了他一耳光,他一句话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进一间科室,值班的年轻男医生似乎和聂景忱认识,好奇地打听:“这姑娘谁?”
聂景忱沉着眼没有回应,只说:“给她看看。”
见自己的问题就这么被略过,医生也不生气:“她怎么了?”
“胃疼。”
医生向简舒确认:“胃疼?”
简舒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逐渐苏醒,她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缓慢地点了下头:“嗯。”
“突发性的,还是有段时间了?”
“突发的,酒喝多了。”
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简舒看上去不像是能喝酒的人。
医生又问了些详细情况,简舒一一照实回答了,对方越听眉皱得越紧:“这么个喝法,你不要命了?”
他立刻让简舒跟他去拍片子,简舒跟了进去。
关上小门,医生脸色变得严肃:“我接下来问什么,你都要照实回答。”
简舒只以为情况有些严重,心下微沉,“嗯”了声。
下一秒,她就听医生问:“你和聂景忱什么关系啊?”
简舒:“……”
她有些被这人的锲而不舍气笑到,从聂景忱那儿得不到答案,现在又来和她打听。
刚好简舒还因为不久前车里发生的事心里发堵,一时间没忍住语气有些冲回了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医生愣了愣,大概没料到简舒火气这么大:“我道歉,我不该问这些。”
简舒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知道是自己迁怒,也说了声“抱歉”。
医生终于不再问东问西,专心给简舒拍完了片子,离开拍片室前,医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看向了她:“你是叫简舒?”
刚刚在科室登记挂号,聂景忱报的简舒名字,简舒点了下头。
医生盯着她:“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很快,他“啧”了一声:“想起来了,你是景忱大学时候的女朋友,我知道你们的事。”
简舒和聂景忱,当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能牵扯出来的事无非就是那些,听到这里,简舒几乎已经能预料到医生接下来的话。
她本以为今晚遇上赵京轩已经算她倒霉,赵京轩出言嘲讽时她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是不能解释的,可有些事一旦错过最佳的解释时机,过后再多说只会让人觉得虚伪,所以她硬是忍下了。
她想,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忘了就好,可笑的是,糟糕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仿佛一整年的坏运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眼前,医生欲言又止,简舒头疼欲裂,没有勇气听下去,转身就要出去。
医生这时开口了:“聂景忱跟你交往时我正在国外读书呢,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时隐瞒了些情况,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不是出言讽刺,第一次有人跟简舒说这些。
医生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兜:“不过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有些疯,一旦看上什么东西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简舒没了耐心,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医生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我想说的是,女孩子家少喝点酒,饮酒伤身,你自己多注意,现在没什么大事,以后可就说不定喽。”
……
从拍片室出来,聂景忱倚着墙半靠,仰头看着墙顶白炽灯,双眼轻眯,手上拿了根烟在指间转着,没点。
听见声音,他侧头望过去,视线遥遥落在二人身上:“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分明没有点烟,可那张脸在灯光下迷离变幻,清晰又模糊。
医生笑笑:“我能跟病人说什么?”
他开好药交给了简舒。
从医院楼离开,回到停车的地方,聂景忱喊她上车。
简舒没动。
“上来,送你去盛庭。”他道。
他目光平静与她对视,记忆中残存的大学时代他的影子一一浮现,她略一迟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落锁,男人缓缓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赤.裸裸写着可笑二字,她心脏猛地一跳,后悔已经来不及。
“你说了送我去盛庭。”
聂景忱轻笑:“说了你就信?”
车子疾驰驶离了医院,简舒脸色发白,不久前医生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有些疯。”
她低估了他的恶劣程度,竟然选择相信他。
一路无言,简舒盯着车窗外,心弦绷紧。
汽车驶入繁华路段,车速降下,然后她看见了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酒楼。
车在盛庭前停稳,简舒闭了闭眼,心中那根弦“啪”一声断裂,回音在身体里嗡嗡响,这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聂景忱真的就是个疯子,拿吓人当有趣。
一整晚的折腾,她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想赶紧从他身边逃离,她解开安全带转身下车,没有防备的,被他从身后一把拉住。
“简舒。”温热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
她不敢回头。
车内沉寂。
“药没拿。”他低语提醒。
装着药的袋子塞进她手中,聂景忱将她松开。
下车前,简舒最后听到一句:“离婚的事,我是说真的,你认真考虑下。”
需要考虑什么?离不离婚都是她自己的事不是吗?
可简舒没有问出口,拿着药头也不回地走了。
……
回到包厢,简舒本以为人应该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意外的是陆杨竟然还在。
陆杨见她回来,半开着玩笑问:“去哪儿了?人都走了才回来,还以为你撑不住先跑了。”
简舒晃了晃手上的药,真假掺半着说:“胃不舒服,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手机没带,要不然肯定跟你打声招呼。”
陆杨一听这么严重,心里头那点不高兴这会儿全没了:“没什么大事吧?”
“嗯。”
“他们人呢?”她问。
“吃完饭就走了,合同也签了,你放心吧。”
简舒点了点头,然后找到自己的包,和陆杨一起离开了盛庭。
回到住的地方时,林蕊已经休息,客厅里特意留了盏小灯,微光柔和,简舒见了不由微笑。
冲完澡,她疲惫地躺到床上,这才有空去看手机,屏幕亮起,十多条未接来电陆陆续续跳了出来。
一个个看过去,陆杨和林蕊都给她打过电话,林蕊似乎是因为一直没打通,又给她发了条微信,提醒她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简舒知道林蕊睡觉有关静音的习惯,回了句“到家了”。
回消息时正好看到江回舟的微信留言:「静言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接,她过来问我,我说你和朋友出去吃饭,可能没看手机。」
她再去翻未接来电记录,除了江回舟,其余的几通都是来自同一个人——钟静言。
已经是凌晨,最后一通未接来电显示在十分钟前,简舒很累,并不想回,转念又想到钟静言的性格,还是回拨了过去。
没人接,自动挂断。
简舒又回拨了第二次,第三次,她知道钟静言正在看着手机。
第三次自动挂断后,简舒没有再立刻打第四次,她等了片刻,又默数了一百个数,这才再次回拨过去,这一次,只响了十多秒,那边就迅速接了。
“你去哪儿了?”开口就是一句质问。
简舒照着江回舟的话回,又自己补充了些:“和朋友出去吃饭,手机落在了吃饭的地方,刚找回来。”
沉默一阵,钟静言似乎是接受了简舒的解释,她又问:“江回舟呢?”
简舒随意敷衍了句:“他睡了。”
以往她这么说,钟静言很少会继续再问下去,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但今天的她有些反常。
“你让他接电话。”钟静言忽然要求。
“他睡了。”
“你骗我!”
简舒深吸一口气,语气却依旧平静:“我没骗你,他真的睡了。”
“你骗我!你们根本不住在一起!”
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你等会儿,我去把他叫醒。”
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简舒熟练地从抽屉里翻出另一部手机,找到江回舟的电话拨了过去。
“你们没睡在一起?”
简舒面不改色地编谎:“我在浴室。”
江回舟迟迟不接,这个点儿应该是睡了,电话打不通,简舒没有着急,她在等,果然,没过几秒钟静言慌张地说:“你别叫醒他了。”
简舒一默:“好。”
钟静言不再说话,简舒顿了顿开口:“你早点睡,我明天去看你。”
明天陆杨给简舒放了一天病假。
电话挂断,整个世界陷入寂静。
简舒扔了手机,倒在床上,眯着眼快要睡着时,忽然想起什么,又撑着最后的力气捞回手机,给江回舟发去微信——我明天上午去疗养院。
很多时候,简舒都无比庆幸钟静言没有打视频的习惯,否则那些秘密怎么可能一直瞒到现在。
可钟静言是真的不知道吗?
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一戳就破的谎言,每天重复着重复着,有人在演戏,有人在怀疑,却又在谎言面临拆穿时,会慌张地主动遮掩,谎言终究得以延续。
墙顶明晃晃的灯光刺得简舒眼中发涩。
他们每个人都在自欺欺人。